王書記想起小鑫和其媳婦離婚時,想在答辯狀中寫攻擊性語言,是自己令他改寫成夫妻本來感情深厚,但因丈母娘摻和造成感情日益破裂,看在孩子的份上盡量不要離婚,以免破壞孩子的人生幸福,結果對方真的受了感動,雖然離婚仍舊,但主動提出每月給孩子150元撫養費。舒愨鵡人們問勝勝他媽媽看過他嗎?表姐說︰「去看過一回,小鑫見了她不會說話,就又不去了。小鑫就光給她打電話,教勝勝說媽媽,我沒錢兒,你給我錢兒!那邊不言聲兒了。」王書記的妻子鄭和說︰「別這樣說,應該說‘媽媽,我想你了!’」
飯後王書記在西屋躺下睡著了,中間醒來見女兒菲菲挨他躺著也睡著了。菲菲今年參加了高考,考了500分,報了省師大和省理工大學里的本三學院,能不能錄取7月底即可知道了。王書記隔了窗玻璃瞧見院中民民帶通通練棍術。民民一會兒進屋一會兒出屋,還悄悄去按睡著了覺的勝勝的小臉蛋兒。王書記閉著嘴伸出左手食指去指民民,民民悄悄躺到床上不動彈了。通通則自己在院中拿了段小樹枝練起了擊劍。王書記想這種練武的孩子長大後又會象鎮里的四分之一干部賀雨潔一樣有傲骨瑚。
3點多大家醒來。快4點時去上墳。大姐、二姐、表姐及鄭和和民民騎自行車。王書記騎摩托車,馱著通通。過妹妹家時,二姐說去妹妹家坐一會兒吧。大家便去坐一會兒。最後決定妹妹在家看孩子,不去上墳了,看著誠誠、勝勝和峰峰及寧寧。摩托車先到了墳所在的地的地頭上,等人來齊了便走進墳場。二姐先夸小松樹長高了。這是她4年前買來樹苗種上的,卻被人故意在耙 地時弄傷了樹皮。點著燒紙,往上幾代的小墳頭上分幾張燒紙。二姐用木棍兒撥拉翻動燒紙。原先她愛念叨著說︰「娘,你收著錢啊,花不了就存起來。」這回沒念叨,守著外孫只是說笑話,說「烤得俺媽媽兒怪熱!」人們便笑。燒罷王書記磕頭,接著通通也去磕。大家都夸通通磕得很是個樣兒。離開墳場回到田外柏油路上,大家再往東走到東邊老墳上去上墳。民民要坐摩托,把車子換給通通騎。鄭和的車子是小24,便說︰「這車子小,通通你騎我這個吧,便跟通通換了。」王書記馱著民民在前面馳騁,直到感覺走過了,便站住回頭觀瞧,見後邊遠處眾人已站住,而不遠處通通 的一聲連人帶車子倒在地上,隨即通通便尖聲哭喊。王書記高聲命令民民,說快去把他扶起來!自己便拐摩托車。民民跑過去又跑回來,說壞了,摔破了,流血了!王書記丟下摩托車登登登跑過去,見通通趴在地上,頭頂破了一個大口子,象是刀子割開的,血在汩汩地流,通通脖子和背心上已積了好多血,便急忙跑回去騎摩托車。他推著摩托車跑過來把通通抱上去,然後向西駛。路過人群時沖二姐大聲說,腦袋上破了一個大口子!不停摩托車駛過去,直奔李莊衛生院。李莊衛生院離這兒3里地,且他知道全縣不算縣醫院外科技術最好的是賀大膽!中速駛至李莊衛生院,進了闊氣的新大門,抱下通通領著他進到西樓里去。西樓大門朝東,門北側是藥房。賀大膽的妻子文敏和另一女士小菁在里面管拿藥。文敏隔著窗戶見狀,低頭從小窗口問道這是怎麼啦?王書記說摔了一下,腦袋劃破了個口子!問孫大夫呢?文敏往大門南側一指說在那邊。門洞南側第一間屋是急診室,第二、三間屋是外科。便進去,屋里卻沒人。又向別人打听,別人便去喊。賀大膽從二樓趕了來,喝問怎麼啦?王書記心想怎麼這樣口氣向我問話?但會施天上計,難免目前災,大丈夫能伸能屈,敬他還自敬,輕他還自輕,便趕緊匯報說騎車子摔著了,腦袋劃破了個口子。三人進到里間屋,賀大膽伸手扭開吊扇。王書記問︰「開電扇行嗎?會不會破傷風?」賀大膽說︰「沒事!」賀大膽讓通通趴在黑皮褥子作面的手術台上,用一藥棉蓋住傷口,然後說我開點藥你去拿,麻藥和生理食鹽水之類。王書記嗯一聲。賀大膽便到外間屋桌前坐下開藥,開完把條子遞給王書記。王書記持條去到藥房,拿到藥,交了11元錢。拿回藥來見賀大膽不在屋,便把藥們放在桌上,過來捏起趴在手術台上的通通頭頂上的傷口上蓋著的那藥棉,視察一下傷口,然後把藥棉再放回去,卻放不成原狀,被疾步進屋來的賀大膽看見。賀大膽厲聲訓斥道︰「別動!你動嗎哩?!」王書記耷拉下手去不還嘴。不但不還嘴,心里還想幸虧有這個衛生院,幸虧這個衛生院里有這個賀大膽。
這時二姐到來。這位壯婦風風火火地邊瞧邊走進屋來,面目嚴峻,邊攥住通通的左手安撫小孩,邊問得打針破傷風嗎?賀大膽說得打啊!他把生理鹽水瓶子起開蓋,把麻藥汲進一次性注射器,便往通通傷口處的皮肉里打麻藥,打完開始用生理鹽水沖洗傷口,戴著手套的手指頭伸進口子里去扣了又扣,邊扣邊倒生理鹽水沖。然後開始縫合。二姐一直攥著通通的左手,另一只手撫按在通通的頸部,問是肉線兒嗎?賀大膽說不是。她說哦,那還得拆線兒是吧?賀大膽嗯一聲。縫合中通通一聲不吭,麻藥很靈。王書記邊看邊想,我其實根本沒有
一技之長,上師範學的教書技能早已忘光,現只會打官腔玩權術,德薄才疏,現若失了業是個笨蛋!現有權在握,實在應該為人民、為人民之醫療事業等方面盡一份真心真力!賀大膽又到達外間屋去開藥,開了破傷風針劑,和吃的藥。開罷說︰「一會兒拿了藥直接去北邊屋里扎針就行了,不用找我了。」王書記去拿藥,二姐把裹在聚乙烯塑料袋里的一疊錢硬遞給他。他去了藥房門口,但沒用二姐的錢,而又從自己褲兜里掏出錢,花了12元。二姐領著通通過來,說︰「花我的錢,別光花你的錢了。」王書記說︰「我帶的有零錢。」拿完藥王書記把錢卷遞還二姐,三人欲返回去扎破傷風針,二姐卻說︰「我娘啊,嘴里也破了!」便拉著通通再回去找賀大膽。賀大膽看後說︰「噢,我沒注意。」便又開一針麻藥讓王書記去拿。王書記再去藥房小窗口前,二姐便又送錢卷來。王書記接到手里又沒花,而是又花了自己兜里的錢。拿著麻藥和一次性注射器交給賀大膽,賀大膽把麻藥汲進針管後,讓通通坐在條椅上,然後從通通嘴外邊橫著一針刺進下嘴唇里去,通通痛得尖叫。賀大膽對小孩說︰「哪這麼痛,叫嗎呀。」二姐令小孩子道︰「別哭,忍著點!」小孩細聲令道︰「講故事!」賀大膽說︰「哦,講故事。」二姐說︰「甭講故事了。」通通著急道︰「講故事!」
二姐便講道,從前啊,有個小白兔,騎自行車摔倒了。通通說不能這樣講!二姐一看通通的下嘴唇,說這不是透氣兒啦?賀大膽已開始縫合,穿過一針打兩個扣,剪掉,便又縫第二針。通通便細尖著聲音叫喚。二姐說忍著點!通通說講故事!二姐說好,講故事,但並沒往下講。通通再命令,她便講一句,從前啊,有個小白兔。下嘴唇上縫了一針又一針,每一針都令通通鑽心割肺般地細聲高叫,流著淚令她姥姥講故事。王書記看著賀大膽這麼有耐心地工作,心想我若干此行業能有這樣的耐心嗎?王書記看著賀大膽又縫完一針,結兩個扣,剪斷線頭,心想這回完了吧?豈料賀大膽左手里又變出一個彎針,又去扎。通通的尖叫又起,如一根直針從王書記的耳朵扎進去透過心髒直扎至腳心出來。王書記心想賀大膽的針在他手心里攥著了?有一回分明看到手掌里就一針了,心想這終于是最後一針了,可縫完了卻又變出一個針來。又一針,又一針,又一針。通通對每一針都淒厲地哭叫,令他姥姥講故事,王書記直閉眼,心想讓他這是最後一針吧!這時藥房里的文敏被通通的哭叫喚來,微笑著看了會兒,說他這狀況光吃點消炎藥行嗎?又問王書記說菲菲考了多少分啊,若被本三錄取走不走啊?王書記知道她兒子東東考了620多分,加上因是省級三好學生加的10分,報的西安電子科技大學應該沒問題,原先既有些敬佩又有些嫉妒,現在只剩下敬佩了。文敏走後,又縫了兩針,終于縫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