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狼國度 八十三、驅逐出境

作者 ︰ 青墨

深夜,摩龍獨自坐在一家快要關門的小酒館,一杯一杯地喝著悶酒,抬頭望向天邊彎月如鉤,他的心,沉得像個鉛塊。

慢慢的,從夜色走來一個胖胖的人影,正是從軍事法庭歸來的索倫,盡管他的臉上依舊掛著滿不在乎的笑容,卻掩不住眉間的憂色,望到摩龍孤單的身影,他終于忍不住長嘆了一聲。

「別嘆氣了!」摩龍望著坐在對面的索倫︰「告訴我結果到底怎麼樣。」

「驅逐出境。」索倫的聲音像一陣涼風掠過摩龍心頭。摩龍抬起頭︰「這是法院判決嗎?」

「不是,是光明大帝的作出的決定。」索倫道︰「陛下他老人家這次真的是給足了你的面子,要不然,以石長生在戰時私離軍營,目無軍紀,濫用職權,火燒海洋之星這些罪名,就算是他是受人唆擺,可他畢竟動手作了,就足夠他在牢里蹲上一二十年的,你也應當明白光明大帝的意思,他知道你對石長生心存很高的期望,所以借口石長生在華天倫大戰時作戰英勇,又救了格拿哥統領這些尚未表彰的功勛,免了石長生的牢獄之災。」

「我知道,他是想等珍寶國風波過了,再讓石長生回來。」摩龍說到這里又長嘆了一聲︰「其實陛下不必賣我這個交情的,我倒更希望他公事公辦。」

「怎麼?這麼快就對你這個一手栽培的石長生徹底失望了嗎?」索倫道︰「他這個徒弟我也有份的。年青的時候,誰沒有作過幾件荒唐的事情,你沒有嗎?我沒有嗎?為什麼不給他個機會。」

「我們真的可以放心地讓他獨自上路嗎?」摩龍面泛憂色。

「放不放心都沒有用了,他已被剝奪了奧國的公民權,而銀華國也表示不願意再承認石長生為銀華國人。你大概還不知道吧,這次還審問出來,原來石長生在銀華國還背著一樁命案,他殺了他的雇主。」

「哦?」摩龍一驚︰「怎麼回事?」

「事情已經查清楚了,那雇主意圖**他的母親,所以被石長生打死了,銀華國不承認石長生是銀華國人了,其實是變相地給了光明大帝一個面子,要不然石長生一回銀華國,就得接受銀華國民事法庭的審訊,所以他們才裝聾作啞,不讓石長生入境的。」

摩龍閉上了眼楮,深深地飲了一杯酒,好半晌才問道︰「那石長生現在到哪里了?」

「如果我沒猜錯,現在他應當回到明瓏學院所在的城市,在**港口,準備向亞姆大陸南部出發了,也許在那里,他能找一個新的棲身之所。」索倫面上出現了難得的哀傷,道︰「只有卡休一個人去送他。」

摩龍點點頭,苦笑一聲︰「算了,不必管他了,那這次紅海艦隊的事情到底如何收場呢?」索倫也喝了一杯︰「已經被軍管了,小藍城警長殷凱被提拔為國家安全部門的總務,全面徹查此事,同時軍隊內部,在光明大帝的旨意下,要進行一次大清洗,看看軍隊中到底還有多少像達庫查這樣的賣國賊。」

「又是山雨欲來的時候了……」摩龍望向外面的街道,此時,街道上揚起一陣狂風,幾片枯葉在風中打著飄旋,飛向街道的盡頭。

而此時,石長生正跪在明瓏學校前方的山坡上,抬手接過了卡休遞給他一個包袱。這里面,是他的雷霆戰甲,精靈強弓和精鋼長劍這些裝備。在進入軍事法庭前,這些裝備原本是沒收了,如今在光明大帝的特許下,這些裝備又歸還了石長生。

卡休望著淚流滿面的石長生,只說了一句︰「好自為之。」便轉身走下了山坡,石長生望著被山風吹得衣裳列列作響的卡休遠去的背影,慢慢地停止了流淚。他又回想起光明大帝在單獨召見他時說過的幾句話︰「阿生,這世上從來沒有人是一帆風順的,你搞到今天這一步,怨不得任何人,記住,以後不管作什麼,都要記得三思而後行呀。」

「三思而後行……」石長生垂下了頭︰「我真的那麼笨嗎?我到底是做錯了什麼?為什麼上天要這樣對我。」

「阿生哥……」石長生听到身後傳來了一聲呼喚,他回過頭,看到背著包袱的珍珠正靜靜地站在不遠處,山風吹得她長發飛揚。

「珍珠!」石長生跳了起來,珍珠痛哭一聲,兩人相對飛奔,在山頭緊緊地擁抱在一起。珍珠痛哭著︰「阿生哥,嚇死我了,我真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我身邊只剩下你了!」石長生抱住珍珠,生怕這最後的一個人生伴侶也會飛走。如今,他燒了紅海之星,石長生已經成了成了奧克帝國的恥辱,全世界的罪人,盡管肖小龍與葛斯,霍真與索菲雅都想來送他,但也因為種種軍紀上的原因無法來到,只有卡休在光明大帝的授意下,「押送」石長生出境。石長生陡然發覺,自己再次成了一個孤兒。

「我永遠都不會離開你的,我是你的女人!」珍珠抱緊石長生,不停地吻著石長生臉上的淚痕︰「我生生世世都要跟著你!」石長生心頭百味陳雜,更加緊緊地擁住珍珠︰「只有你,對我始終是最好的。」兩人擁抱著,過了很久,很久。

「你怎麼知道我被押到這兒來了呢?」石長生松開珍珠時,有點詫異地問道。珍珠回答︰「我收到一封信,上面說了你到這兒來了。」

「什麼信?」石長生問道,珍珠遞給石長生一封信,石長生展信,見上面寫道︰「後天,明瓏學院後山國境線,石長生出境。」信尾沒有署名,但石長生認得出,這是摩龍的字跡。

「院長!」石長生又撲通一聲跪下,他這才明白,自己雖然不得不離開,但這里,卻留下了許許多多讓他刻骨銘心的情意,他再一次流淚了︰「對不起你們了……我真的……很沒用……」

待石長生無聲地哭泣了許久,珍珠扶起石長生︰「別哭了,阿生哥,你現在不用去打仗了,其實我挺高興的,雖然,你沒有了地位,但我更願意我們作對普通的夫妻,平平安安地在人世間過日子,也許,平凡才是福氣呢。」

「我能去哪里呢?」石長生茫然望著山頂的白雲,他再一次陷入前路茫茫的境地。珍珠道︰「你是男子漢,又有一身本領,哪里不可以去呢?」

石長生望著明瓏學院中明瓏將軍的雕像,忽然發覺有點泄氣,他發現自己並不適合在充滿奸詐與險惡的江湖上或是朝庭上生存發展,他覺得珍珠說得對,他更應當作個平凡人,在沒有爭斗的平民百姓中靜靜地生活。

「珍珠,你是對的。」石長生牽住珍珠的手︰「也許我真的不合適這些打打殺殺,充滿危險的戰場,在這種地方,我只能作個犧牲品。我們還是走吧,我們去南部那些小國城邦,找一個地方,開一間飯館,我還記得我曾經是一個好廚師,我也許能成為一個很好的店老板……」

「那我就是老板娘了。」珍珠笑了︰「阿生哥,你的這個想法多好呀,咱們不再呆在這些亂七八糟的地方混了,咱們去過咱們新的生活,作個平凡的,沒有煩惱的普通人不是更好嗎?」

「是呀!為名為利,去打打殺殺,太無聊了。」石長生覺得斗志全消,他想像自己將來成了一個店老板,然後帶著珍珠,與珍珠將來給自己生的子女們享受天倫之樂時,感到這未嘗不是一種美好的生活。石長生望了明瓏學院最後一眼,執起珍珠的手道︰「走吧,我們去過平凡的生活。」

兩人並肩走下了山坡,石長生不知道,當他遠遠出了奧國邊境時,摩龍從一塊山石後探出了頭,望著石長生的背影,久久地,一動不動。

十多天後,在亞姆大陸的銀華國邊境一個公爵的小城邦附近,開張一家「珍珠小食店」,專賣各種特色小吃,三個多月後,盡管這個珍珠小吃店地處偏僻,卻有許多人都知道了這里有一個手藝高超的大廚師和一個美艷驚人的老板娘,生意很快就紅火起來,每天的客人絡繹不絕,就連一些銀華國的達官貴人,也遠道而來,嘗一嘗這里的美食,看一看那個漂亮又有幾分風騷味兒的老板娘。但是,這個大廚師只是躲在一間單獨的廚房里,極少露面,就連在飯館幫工的伙計,也很少看到這個神秘的大廚,店里面的事務,全由能干而精明的老板娘珍珠打理,珍珠在脂香樓時,對于待客之道就極為精通,如今更是得心應手,不論達官貴人,還是平民百姓,迎來送往,滿面春風,不到十個月時間,「珍珠小食店」就從一家不足三十平方的小門面拓展成一間佔地上千平方的大酒樓,而一直原本在廚房默默作菜的石長生,也搖身一變,從當年叱 風雲的武林高手,成了富甲一方的酒樓老板。

可是,石長生望著自己華麗的店鋪和身上華麗錦裳,心中卻始終有著一股淡淡的惆悵,雖然他極少與人來往,但在飯店中,他還是能听到外面的世界在風起雲涌。他听說了華天倫關卡這幾月來又發生幾次大戰,魔王軍與奧國戰士在密林一帶進行反復的拉鋸戰,最終還是以平手收場,雙方依舊在虎視眈眈著對方的動靜,他也听說了在這幾次戰役中,誕生了幾名赫赫有名的戰斗英雄,好多都是他熟悉的名字,除了輕重騎兵的統領格拿哥與威可瑪,他的兩個同窗好友肖小龍與葛斯也因為在戰斗中作戰英勇,屢建奇功,如今已分別升為了大校和中校,加上二人年紀輕輕,頓時名聲響徹國內外。

同時,他也听說了在明珠同盟國,韓冰與明珠國公主艾薇兒正式大婚的消息,最令人意外的是,韓冰不但成了明珠國的附馬,同時也娶了有天下第一美女這稱的血族伯爵小姐卡列琳娜,而明珠國主對于自己的附馬一夫共二妻的舉動,非但沒有反對,反而將這消息召告天下,聲稱因為韓冰娶了血族的伯爵小姐,從此明珠國與血族將永為秦晉之好,舉世嘩然。

「如果我還呆在軍營,我會是個什麼樣子呢?我終究沒能消滅人狼,娶到艾薇兒,我終究還是一事無成。」石長生時不時這樣感嘆,盡管他的酒樓日進斗金,可是他總覺得自己的內心始終是空蕩蕩的。自從得知艾薇兒與韓冰成親後,他再也不想听外界的任何消息,盡管他也對韓冰怎麼能娶到卡列琳娜感到好奇,可是他一想到這里面的錯綜復雜,又覺得頭疼起來,他嘆息著執起了鍋鏟,心想也許自己就在這酒樓中,了此一生了。

但是體內的熱血從來不曾停止沖擊他的不安的靈魂,這一晚,他悄悄從床上爬起來,看到窗外月朗星稀,便走出了臥室,此時的珍珠已經懷上了他的孩子,有了兩個月的身孕,加上白天的勞累,根本沒發現自己的丈夫悄悄地離開了房間。

石長生來到地下室,打開了一個殘破的箱子,里面,是那幾件自己以前從不離身的極品裝備,他撫模著閃亮的精鋼長劍與精靈強弓,熱血從指尖又一陣陣地開始了脈動。他執起精鋼長劍,來到酒樓後的小樹林中,對著月光,舞動長劍,黑暗中亮起一片耀眼的寒光。

劍氣森森,石長生發覺自己寶刀未老,盡管快有一年不動刀槍,可是自己依然身手不凡,當他停上舞劍,看到滿地被劍氣劃出的溝溝壑壑,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但是他又閉上了眼楮︰「就算我天下無敵,又能有什麼用呢?」

石長生回身向酒樓走去,由于酒樓的生意太好,半夜也常有客人,所以珍珠酒樓是通宵營業,他步入酒樓,此時由于夜色已深,酒樓中也只剩下不多的幾個客人還在醉薰薰地劃拳。石長生收起長劍,叫伙計給他一壺酒和幾碟小吃,獨自在角落中借酒消愁。

這時,有一輛馬車停在了酒樓門口,兩個風塵僕僕的客人進入酒樓,大叫道︰「伙計,快來點吃的。」

石長生隱隱覺得這聲音有點耳熟,可是他又記不起在哪听過這聲音,便回頭望了這兩個客人一眼,正好與這兩個客人打個照面。這兩個客人面目有點熟悉,可石長生就是想不起在哪見過他們。這兩個中年男子似乎也發現石長生有點面熟,也與石長生對視著,疑惑地問了一句︰「這位朋友,咱們是不是認識呀?」

石長生努力地回憶著在哪見過這兩個人,當他注意到其中一個人手臂上的毛很長時,忽然想起了「猩猩」,接著他恍然大悟,這兩個人正是他剛剛離開家鄉時,在往奧國的客船上認識的布瑪與布歐兩兄弟。

「你們是不是布瑪與布歐兄弟?」石長生站起身來,迎向二人。

「你……」布瑪忽然大叫一聲︰「我想起來了,你就是石長生,我們幾年前在船上認識的那個到明瓏學院求學的小伙子!」

「是的!我就是石長生!」石長生親熱地迎上去︰「好久不見了。」

「哈哈哈……」布瑪與布歐兩兄弟大笑著與石長生握手擁抱︰「阿生,你長這麼大了,我們都已經認不出你來了。」

「快請坐!」石長生拉著二人一直到了二樓的雅座,同時命令手下的伙計趕快準備最好的酒菜。朋友久別重逢,少不得一番問候。

「原來你在這兒當老板了。」布瑪道︰「我們在奧國時,時時听到你的大名呀,听說你成了奧國演武大會的冠軍,又听說你在華天倫關卡救了格拿哥元帥,怎麼才一年不到,你又到這兒當起酒店老板了?」

石長生苦笑搖搖頭︰「一言難盡呀。」他知道光明大帝下令將自己火燒海洋之星的事作為軍事機密封存了起來,所以外界並不知道自己闖了彌天大禍,他自己也不想再提,道︰「反正,我在軍界混得也不好,我過不慣那種日子,所以退了出來,現在生意作的也不錯,也不想再回去了。」

布歐接口道︰「照理說,以你的能力,很快就能爬到軍界的領導層,你怎麼可以輕言放棄呢?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呀?」

石長生只好推搪道︰「我老婆不放心我過那打打殺殺的日子,而且她又有身孕了,我實在不好違她的意。」

「原來是牽掛妻兒。」布瑪感嘆道︰「果然,溫柔鄉就是英雄冢呀,阿生,你真的不復當年之勇了嗎?」

石長生心中也是暗自嘆息一聲,轉而避開這個話題︰「你們兩兄弟怎麼會跑到這兒來了呢?還是作當年的布料生意的嗎?」

布瑪道︰「沒有,現在奧國邊關打仗,也不知紅海港口出了什麼事情,連布料也被作為了軍事禁運物資,我們現在已經改行作了書商。」

石長生知道這必然是因為珍寶危機引起的奧**方對港口的嚴格盤查導致的結果,便道︰「那現在生活得還好吧。」

「本來過得挺艱難的,好在這段時間,銀華國的大作家蕭秋水寫了本好書,賣得很火爆,一版再版,我們上次進的貨在奧國書商那兒不到一個月就賣光了,這次就是從銀華國再進一次貨去賣,正巧路過這兒,沒想到會遇到你。」

蕭秋水的名字,石長生不是第一次听說了,當初他在華天倫關卡時就見識了這位大文毫留在城牆上那首氣魄雄渾的詩。也是因為這位大文豪一封大罵他縱容部下燒毀海洋之星的信,讓光明大帝怒不可遏,將自己的愛卿摩龍大罵一頓,自己後來受審,與這位蕭秋水也不無關系。石長生從那時起心中對這個蕭秋水就心有芥蒂,便漫不經心地問道︰「這個姓蕭的,能寫出什麼好書?」

「听起來你對這位大作家了解不多呀!」布瑪听出石長生口氣中似乎有幾分對蕭秋水的不滿,便道︰「你不喜歡他的作品嗎?」

「沒看過,也懶得看。」石長生漫不經心地說道︰「你們說他的書好賣,到底有什麼了不起呀?」

「你看看再說吧。」布瑪對這個蕭秋水似乎甚是敬重,將一本書從懷中掏出來,像珍寶一樣捧到石長生面前,石長生一看書名——《戰爭與死亡的掮客》。便問道︰「這是什麼書?」

布瑪道︰「這是一本講敘明珠國佣兵集團成長歷程的紀實小說,真實地記載了明珠皇帝當年從奧國逃走後,是如何從一個小小佣兵成長為世界上最大的佣兵集團領袖的歷史。當然,名字是化名,這本書最近不但在文學界,在社會各界都引起了很大的反響,你如果有空,不妨也看一看,真的寫得非常精彩。」

「是嗎?」石長生笑了笑,接過書來,他終究不能太撫了布瑪的好意,便道︰「好的,我一定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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