鋼鐵、鋼鐵、鋼鐵……
石長生左顧右盼,看到的全是鋼鐵,直到一個與他現在的模樣一模一樣的人狼走過來時,他依然感覺到這只人狼如鋼似鐵。
「歡迎你加入我們,k6。」那只人狼發出如金屬敲擊般的說話聲,很清脆悅耳,如果音樂一般。在他說話時,石長生沒看到他的嘴移動,他的表情始終是一點不變的,石長生感覺這只人狼似乎在「心」同他交流。
石長生望著這只人狼,如同在一面鏡子前,他回頭看看那鋼板中的自己,與對方是完全一模一樣的,他以為自己是在夢中。
「你一定有很多問題對嗎?」人狼道︰「別心急,我帶你到我們國家走一走,看看這里的風光,你就能明白一切的問題。我自我介紹一下,我叫b027」
那人狼話音剛落,地板一震,開始緩緩下沉,兩只人狼同時陷入一片黑暗中,不知過了多久,只覺白光一閃,四面通明,石長生看到四周的景像,不禁嚇了一跳。
成千上萬只人狼整齊的排列在他的面前,一樣的鎧甲閃閃,一樣的面目猙獰,全都如同一相模子里倒出來的,他們的隊形是排得如此的整齊,如果你與隊伍前面的第一只人狼面對面,你是絕對看不到他身後的隊伍的,橫排縱列的人狼對得筆直,幾乎是分毫不差。連他們手中霸王槍的槍尖也是筆直一線,上萬只人狼靜靜地列隊在這個巨大的鋼鐵大廳中,靜得連一根針掉到地上也能听見。
「這些都是你的同胞,是我們國家的人民,每一只人狼都像你一樣,自願放棄了絕望的人生,投身到我們這個強大而富饒的國家。」b027道︰「他們從此在神的庇護下生存,沒有煩惱和憂慮,也不再有痛苦和悲傷。」
「神?神在哪里?」石長生問道。
b027道︰「神曾經無處不在,直到最後對人類徹底失去了信心,才心碎地離開人間,建立這個與世隔絕的國度,拯救和收容被世俗拋棄的靈魂,你,便是其中之一。」
石長生點點頭,沉痛地說道︰「是的,我的確被這個世界拋棄了。」但他又疑惑地問了一句︰「那你們是怎麼拯救我的呢?」
「你應當感到慶幸,不是每一個被拋棄的靈魂都能得到拯救,你雖然粉身碎骨,但你的腦子卻還完整,所以,神才能為你打造這副無法摧毀無比強大的鋼鐵之軀。你已經擁有了所有無敵的力量,也擁有了神的青睞。你還不謝恩。」
石長生回想起自己被韓冰打得粉碎時的情景,不禁被b027口中所說的神的力量折服,跪地道︰「感謝神的打救。」但他又抬頭問道︰「為什麼神要打救一個絕望的人呢?他們生存在世上還有價值嗎?」
「神是殘酷的敵人,他的另一個名字,叫仁慈。雖然我們對命運感到絕望,但神又賦于了我們另一個神聖的使命,我們要拯救蒼生。」
「拯救蒼生?」石長生道︰「怎麼拯救?」
「去除人的野心和**,使人的心中永遠存在平安喜樂,享受寧靜和平的人生,並且時時對神的關照感恩。」
石長生迷惑不解︰「神是要我們布道嗎?」
b027搖搖頭︰「不,布道的方法,神在光臨這個地球時,已經試過了,可愚民們對神的眷顧不但不領情,還拼命地質疑他,反對他,甚至企望用渺小的力量將神趕出地球,現在,神對于說服教育已經完全失去了信心,現在,我們要拯救世人,必須依靠暴力,要征服,而不是說服。所以,我們才有了這無敵的力量和堅不可摧的身軀。」
「的確。」石長生點點頭,接著又長嘆一聲︰「我的人生就是個證明,仁慈的人往往一無是處。」他回想起自己臨死時韓冰說的那句話,沉痛地說道︰「他們寧可接受壞人的恩惠,也不肯相信一個好人的理想。」
「能想通這一點證明神對你的拯救是正確的。」b027贊許地點點頭。石長生忽然又想起什麼,問道︰「剛才你說地球?什麼是地球?」
「我們的這個世界是個圓圓的球,史前人類曾經稱它為地球,我們人狼國度自上億前就存在著,比你們復生世紀的生物要多生存了一億多年,所以,我們依然沿用著史前人類的稱呼?」
「史前人類?」石長生一驚,問道︰「他們在哪?」
b027道︰「他們不肯听從神的勸告,粗暴地將神趕出了地球,最終他們自食其果,在野心與**地驅使下,自相殘殺,終遭滅絕。這也是你們的前車之鑒,如果你們還選擇成為野心與**的奴隸,你們的結局也將與史前人類一樣,所以,神不希望看到悲劇重演,他原諒了人類的暴行,並寄希望于復生世紀的人類能自我覺悟,並走向真正的和平。」
「野心與**。」石長生長嘆了一聲︰「是的,我就是一個例子,當我放棄一個作好人的想法,忠實于我的野心時,我就已經在走向自我毀滅,同時也在毀滅他人,直到臨終前,我才知道自己犯下了不可饒恕的罪過。」
「你很愚蠢。」b027帶著嘲諷的口吻道︰「你本來一直是個好人,只是因為對一本小說原意的曲解,就開始強迫自己成為一個壞人,而你作壞人時,也不是想著如何成就你的霸業,以為只要自己的作為與從前完全相反,就能成功,結果,又走向了另一個極端,四面樹敵,終招失敗。正如韓冰所說,你違反了游戲的規則。」
「其實對于韓冰那句話,我並不是听得很懂,您能告訴我,我要怎麼樣才能走向成功嗎?」石長生虔誠地請教。
b027道︰「第一,不要心急;第二,真正的壞人肯定不會聲稱自己是一個壞人;第三,要樹立一個大多數人都憎恨的對手,如果實在找不到,就誣陷他。」b027道︰「比如說,如果你不是一開始就心急著賺錢招兵買馬,就不會去販毒,不會成為人人不齒的毒梟,其實在你決定販毒的時候,摩龍與光明大帝已經在考慮將你召回軍營,讓你戴罪立功了,你只要多等幾天,你又可以在軍中大顯身手,以你的才能,地位不會比你的師兄弟肖小龍和葛斯要低。然後,你可以嘗試去打敗莫天剛的魔軍,如果打不過,就試著與他們秘謀合作,同時,多花些時間作準備工作,一邊收買人心,一邊培養忠于自己的勢力。不管你內心多麼陰暗,你都應當作出一副救世主的樣子,要學會撒謊時臉不紅心不跳,要學會惺惺作態,口蜜月復劍。學會不擇手段,絕情絕義……」
石長生頻頻點頭,對b027的話佩服得五體投體,他發覺自己仿佛一下明白了許多事情︰「對!太對了!如果我不是沒有耐性,相信愛我如子的摩龍院長不會棄我于不顧,一定會回來找我,我那時大可以在軍中東山再起。而珍珠被殺後,我如果沒有一怒之下殺了整個小藍城的人,也不會惹得天人共怒,舉世與我為敵。莫天剛與我翻臉時,我如果不是去殺他,而是安撫他,說不定可以說服已經是人類大敵的他為我效忠,還有艾薇兒……」說到這里石長生心中一痛,但還是說道︰「如果我到她那里去挑撥她與韓冰的關系,把韓冰當年**的事和他說過的那些對艾薇兒不忠的話抖出來,說不定艾薇兒會與韓冰翻臉,轉而投入我的懷抱,而我就可以借重明珠國的兵力……可惜……真可惜……我怎麼當時沒想到……」
「年青人總是在錯誤中成長起來的。」b027的表情依舊沒變,但聲音中似乎有了點笑意︰「k6,你現在開竅了,可惜你已經不可能再回頭去進行你的宏圖霸業了,不過,你有了更好的機會,你可以用你的頭腦和力量,更好地為神盡忠,完成這個神聖的使命。」
石長生道︰「為什麼神會相信一個像我這樣十惡不赦的人?像我這樣的人,能夠為這個世界帶來和平與希望嗎?」
b027道︰「因為你已經醒悟了,在你臨死前,我們都听到了你的心聲,你說,你不想再作人。k006,你再仔細地,往更深的地方想想,就算你成功了,成為一代霸主梟雄,你又覺得那是否真有意義?你在登上皇位的那一天,你還能隨心所欲地作回你自己嗎?」
石長生沉默了,他想像自己成功的那一天的情景,天下百姓對他三呼萬歲,身後三軍挺立,自己左擁右抱,倚紅偎翠……一切最美好的事情都歸他所有,可是成功之後呢?他是否又會陷入一片寂寞之中?他還是當年的他嗎?
b027幽幽道︰「在這成功的背後,有多少難以承受的犧牲,當你滿足你的野心和**後,你卻發現,你已經喪失了人性,已經迷失了自我。」石長生垂下了頭。
b027繼續道︰「曾經有個故事,一個雄心勃勃,南征北戰的皇帝,建立了龐大版圖的帝國,名垂青史,可有一天,他突然對著自己一望無際的帝國失聲痛哭,因為,天下,已無可征服之地,而他,除了征服,也沒有了其他可以享受的歡樂。k006,在你征服的歲月中,你是否也曾深深地體會到,那種英雄末路的孤獨?」
石長生垂下了頭,眼中泛出了淚水︰「我何嘗體會不到,我常常對自己說,我始終是獨自一人……在還沒有成功的時候,我就知道了什麼叫孤家寡人,四邊不靠,我也深切地感受到,就算我真的成功了,我始終不會快樂,因為,失去的,終究是找不回來了。」
「那你可曾想過你所向往的,是一個什麼樣的世界?」b027深沉地發問。
石長生昂起頭︰「那是一個和平的靜土,就如我小時候生活的那片小樹林,清新的空氣,鳴叫的雀鳥,還有那對人毫不恐懼的小獸……我終于發現,原來我苦苦尋找的東西,始終在我出發的地方,在埋葬我母親的墳墓邊……我是因為被野心和**迷惑了,我才由此走向這條絕望的人生道路。」
石長生低頭時,b027靜靜地立在旁邊,上萬只人狼也都靜靜地立在石長生身後,似乎在等待石長生為自己的想法作出最後的總結。終于,石長生慢慢向b027跪下︰「感謝神,指引我找回迷失的自我,讓我明白自己的渺小,居然自不量力地向命運之神挑戰,我是如此地愚不可及,妄自尊大。從此,我願意長伴神的左右,懺悔我的罪孽,企求命運之神的饒恕。」
「很高興有你這樣的同伴。」b027扶起石長生︰「不過,你的想法是很自私的。要知道,這個世上,像你一樣迷茫的人還有很多,他們依然像從前的你一樣,被野心和**欺騙著他們的頭腦,在走向悲苦絕望的人生,難道你不認為你應當為這些迷失的人盡一份力嗎?」
石長生道︰「可是,我又何德何能?我不過是個一無所有的廢人。」
「神會賜于一切你所需要的裝備和力量。」b027道︰「k006,從今往後,你不再是人,也不再是魔,你將是神的使者,崇高的救世主,你願意接受這個無比神聖的使命嗎?」
石長生沉思良久,堅定地點點頭︰「我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