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夫人點點頭︰「進屋吧,」又轉身道︰「樊先生請。」
「請!」樊先生一伸手,三人進屋圍著桌子坐下。
蕭夫人道︰「狼兒,樊先生已將事情對我全說了,這一個月來,我每日里提心吊膽,到處找你,天佑善人,總算被我找到了,你還好嗎?」
「狼兒已無大礙,主母放心,」狼牙道。
蕭夫人聲音淒楚,望著門外的阿林道︰「可憐他們倆父子都是一輩子仁義,到頭來,好人終是沒好報。」
樊大見蕭夫人心懷喪子之痛,但神情鎮定,面容堅毅,不由暗暗欽佩,道︰「蕭夫人放心,令夫令郎浩氣長存,較之世上許多行尸走肉,已是重于泰山,生死有命,蕭夫人念在令郎生前大事未了,切記不要太過傷心,保重身體。」
蕭夫人拭去眼角的淚水,點頭道︰「樊先生所言極是,咱們還是談正事吧!」
樊先生從懷里掏出一卷紙,交給狼牙道︰「你看,這是你未來時蕭夫人給我看的。」
狼牙展開一看,居然是朝廷發出的通輯令,通輯在逃的古空空、唐冀中、齊天烈三人,不由疑了一聲。
蕭夫人道︰「你可知道,青衣樓那一戰,武林震動,青衣樓與金面閻王的秘密已經大白天下,現在全天下都知道了金鉤蠍王的事,江湖上的消息,傳得太快了,短短一個月內,武林各大門派幾乎都派出了人馬,趕往食人,現在連朝廷都知道了五行山下金鉤蠍王,為了得到更確切的消息,朝廷在各大要道設置路障,要找到古空空等人查問詳細情形,古空空一干人不想與朝廷合作,但本身又是有家有業的人,也不想與朝廷為敵,所以東躲西藏,為避朝廷人馬不停繞圈子,如今听人說又繞回到杭州來了。」
狼牙道︰「難怪我昨天看到古空空一行在官道經過,原來他們還在兜圈子。」
樊大道︰「最糟的是,十二星相的尸體在與你決斗的那小廟附近被人發現,以至于事情越傳越玄乎,江湖上許多人都說,只要得病書生口中得到五行山的下落,不止可以控制天下無敵的金鉤蠍王,更可以得到十二星相多年作案留下的財富。還說什麼五行山原本就是黃金遍地的寶山,不然金鉤蠍王之名如何得來,便是那蠍王日夜以黃金為食生出來的。」
狼牙听了不由哭笑不得,道︰「還有什麼?」
「多著呢?又說什麼西湖底撈出一塊石碑,上書‘風雷動,寒霜盡,金鉤出,天下哭。’加上那天天裂之像,許多人都覺得天下即將大亂,而英雄將出,便是佔領五行山俘虜金鉤蠍王之人將得無盡財富,重新劃分天下,如今,江湖也好,朝廷也罷,無不亂作一團,各大武林高手,門派精英,加上朝廷的錦衣衛,飛虎衛,羽林衛層層出動,連倭寇也驚動了,居然從浙江福建一帶往南海挪動,看樣子是往食人方向前進。」
蕭夫人長嘆一聲︰「我兒子一生左瞞右瞞,到頭來,總是紙包不住火,鬧到今日局面,這怎麼收場呀?」
樊大道︰「萬一讓野心勃勃的人真個找到陰陽洞,那可真要天下大亂了。」
狼牙道︰「如今唯一辦法,就是沖上食人把病書生斃了,讓這個秘密永遠消失了。」
蕭夫人道︰「如今青衣樓就剩你我二人,恐怕靠近食人都難,他們這麼多人到食人,鬼門大陣怕是也攔不住他們了,老身看來,現在去食人,無疑是送死。」
狼牙忽然想起了什麼,面色一變道︰「不好,破鬼門大陣的‘精靈粉’還在樓主身上,萬一被他們搜到……」
樊大道︰「那古空空一代高手,應當不會侮辱樓主的尸身的。」
狼牙道︰「就算他不,那其他人呢?」
樊先生沉吟一陣道︰「我倒是想到一個辦法,不知可不可行,」
蕭夫人道︰「先生請講。」
樊先生道︰「不如就到陰陽洞把洞口用炸藥炸了,只要他們進不去就行,不過陰陽洞十分詭異,不知道是否有其他入口。而且就算炸了洞口,能不能阻止那幫人挖洞進去也難說。」
狼牙道︰「萬一病書生沒有透露地點,而我們又在那炸出一個亂石坑,豈不引人懷疑?」
蕭夫人道︰「干脆把整個洞全炸塌不就行了。」
樊先生道︰「夫人有所不知,陰陽洞極為深廣,等閑量的炸藥怕是無濟于事。」
蕭夫人道︰「那萬斤炸藥呢?」
樊大道︰「哪有這麼多炸藥?」
蕭夫人微笑道︰「有,就在兵器冢。」
狼牙道︰「這些炸藥本是樓主擔心金鉤蠍王一旦長成,普通武器無法對付,特地備了對付它的,南海那只十丈的大蠍就是被我們用炸藥死的。」
蕭夫人接口道︰「但是,如若病書生這只蠍王一旦長成,能否用炸藥炸死也是未知之數,不如先將它老巢給炸了。」
樊大道︰「難怪青衣樓幫眾人人都有火雷。原來你們一直在囤積炸藥。」
狼牙道︰「既然如此,那咱們兵分兩路,夫人,您帶上炸藥隨樊先生往陰陽洞,我往食人,看看能不能斃了那萬惡的病書生。」
蕭夫人道︰「可武林中人差不多都有你的畫像,你往食人路途遙遠而且估計朝廷一旦得知你還在人世,必然也是緝拿的對象,這重重關卡,你怎麼過呀?」
狼牙道︰「那我易容改裝,不走陸路走水路。」
這時,阿林跑進來道︰「夫人,寶寶睡著了。」
「哦?」蕭夫人猛然想到自己的孫兒,自己這一走,路途凶險,運送萬斤炸藥千里跋赴,非同小可,誰照顧這孩子呢?
樊大看出蕭夫人心懷顧忌,便道︰「阿林,你過來!」
阿林走上前,樊大**其頭發道︰「好阿林,如今有一件大事,我們都要出遠門,離開的這段日子,你能幫忙照顧一下寶寶嗎?」
阿林一听狼牙要走,轉頭看了他一眼,狼牙低下頭,不與她目光相觸,阿林回頭問道︰「那你們幾時回來?」
樊大道︰「興許一個月就回來了。」
阿林咬咬嘴唇,堅定地點點頭︰「我會照顧好寶寶。等你們回來。」
狼牙心中一動,忽然覺得自己多了一份牽掛,少了一份當年一往無前的豪氣,他抬起頭來,看著阿林道︰「我們會盡快回來的。」
狼牙的話,讓兩位老者相視一笑。
從杭州水路出發,最快的方法,便是京杭運河入長江,再從長江順流下海,狼牙獨自一人,挎著個包袱,扮成個滿臉胡子的尋常大漢,沿江流一路買舟而下,晝夜不停,沿途他見到不少武林中人,居然也與他同乘一船,齊頭並進,顯然都是出海,一路上,他听到旁人高談闊論三十年來這一段有關金面閻王的傳奇經歷,談論金鉤蠍王的來歷,越听越覺好笑,什麼天蠍魔星下凡,為禍人間,什麼病書生金面閻王乃天庭叛將,十二星相下凡奉命緝捕,卻留戀人間美景,唯鬼猴對天庭忠心耿耿,夜盜金鉤蠍王,卻反為毒蠍所傷,心智失常,不願再為天將,一心想作人王,等等等等。當真比事實本身精彩十倍,還將十二星相中靈蛇與病書生的愛情更是編排得纏綿匪惻,連船上的說書先生也有板有眼地講起了「古空空三探食人,蕭無奇十年報父仇。」「五行山妖孽掀風雷,青衣樓群雄斃怪蠍」。食人、青衣樓之戰,南海殺蠍,五毒教內勾心斗角,當真是精彩紛呈,听得人兩耳出油。
狼牙坐了數日船,發覺身邊武林中人越來越多,怕露出破綻,于是,當船到達長江宜昌一帶,便上岸以馬代步,往廣東奔去,數日後,終于到珠江入海口。南海,近在咫尺。
這一日,狼牙到達一個村落,正想尋人問路,忽見前面有一陣騷亂,而後,見一大群百姓尖叫著向他沖來,一面大叫著︰「快跑呀,倭寇來了。」
「又是倭寇!」狼牙心頭一陣火起,他想起阿林的身世,不由更是義憤填膺,當下不退反進,向人群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