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王成打量一下古空空,見古空空目光如電,舉止之間不怒自威,原本倨傲突然被壓下三分,聲音也低了下來,道︰「你……可知罪?」
古空空微笑一下道︰「老朽何罪之有,請大人明示。」
王成道︰「別的不說,單憑你私自出海越境,照大明律例,就可以將你罰杖一百。
古空空道︰「在下出海之前,已到地方官府辦了出海過關文書,這漁船也是官府中人替我租的,怎麼能說私自出海。」
王成又道︰「爾等結黨營私,圖謀不軌。」
古空空道︰「我等幾人來自三山五岳,均是至交好友,怎麼算結黨,何況我等一起,既既沒販賣私鹽,又沒私鑄錢幣,營的什麼私?」
王成怒道︰「強辭奪理,爾等欲上食人尋找金鉤蠍王的下落,操縱這邪魔妖物為害人間,朝廷緝捕你們一月有余,現在天網恢恢,還不束手就縛。」
古空空還未作聲,一邊唐冀中已大怒道︰「胡說八道,當年金面閻王在廣東江浙到處擄人的時候,怎麼不見官府出頭,現在倒好,一听有風聲五行山下有巨蠍寶藏,就露出來裝成一付義正言辭,你們居心何在?」
「大膽狂徙,競敢出言不遜,來人,給我抓起來,王成怒道︰「好好拷問出食人的下落。」
「就憑你們?」一邊的齊天烈早已火冒三丈,聞言終于爆發出來上前一步,單掌一揮,那千戶身邊幾名士兵被推得東倒西歪,王成見狀急忙,抽出配刀,喝道︰「你……你反了!」
嚓一聲,齊天烈一手握那刀尖,隨手一折,配刀變成兩截,船上的士兵頓時亂了,正欲一擁而上,齊天烈扯住王成的衣領一提,齊天烈外號獨臂拳王,手力之大可想而知,加上他身材高大,王成被提得雙腳離地,脖子被衣襟勒住,喉頭喀喀作響,發不出話來。
齊天烈大吼一聲︰「哪個敢動!」聲如霹靂,直震得一船人耳膜嗡嗡作響,一時所有人為其威懾,不再亂動。
古空空上得前來,示意齊天烈將王成放下,齊天烈哼了一聲,撲通一聲將王成摔在甲板上,退至一旁。古空空將痛得嚙牙裂嘴的王成扶起來道︰「大人適才對我待有救命之恩,如若有所要求,我等自當盡力回報,大人無須強迫。」
這王成受朝廷之命之來追查食人金鉤蠍王的真相,原以為對付一幫江湖草寇易如反掌聲。可現在堂堂大內錦衣衛居然被人像小雞一樣被人抓在手中,這口氣如何咽得下,立時起身跳起來大叫,「爾等反了嗎?膽敢污辱朝廷命官,給我將他們全部拿下,誰若反抗,格殺無論。」
古空空一皺眉,沒想到這王成如此不識好歹,四周士兵有的手持標槍,有的手執火筒,步步緊逼。眼見一場大戰在所難免。
突然,船頭哨位的士兵急急奔來跪下對王成道︰「千戶大人,大事不好,適才逃遁的倭寇戰船去而復返,後面還隨著七八只龜形戰船,離此不過二里來地。」
「什麼?」王成面色一變,手中配刀當啷一聲掉地,繼爾大叫︰「那還愣著干嘛?還不回營?再發信號求救?」
當啷啷,船上警鐘大作,一干士兵顧不上古空空等人,火速進入戰斗崗位,再說,他們也沒有人願意听這王成的,這艘戰船上的士兵均是戚家軍仙游一帶駐軍,這次配合這位朝廷錦衣衛進行食人搜索一事,可這位錦衣衛自命不凡,飛揚跋扈,全船上下,人人討厭,所以不等這位千戶大人下令,立時跑了個干淨。這位千戶這時才發覺身邊士兵全不見了,又叫道︰「回來!回來!」
古空空連忙揮手道︰「大人,現在大敵當前,大人不可自亂陣腳」
那王成眨巴幾下眼楮,看到古空空等人總算沒有為難他的樣子,急忙找個台階下︰「你們幾人只有助我御敵,方能將功折罪?」
古空空道︰「抵御倭寇,份之所當,不敢居功。」
「好!好!」王成邊說邊退到船艙里去了,留下古空空等人在甲板上,古空空抬頭看去,只見不遠處十幾艘倭寇戰船飛速靠近,可他們的船仍是在調頭,移動緩慢。
原來這王成好出風頭,一進水師營立馬要挑一艘高大威武的戰船出發。這艘福船是大明戰船中最大的一種,船身重,吃水深,而且乘員多達200多人,人力不方便駕御,只能順風行駛,在開闊的海面作戰,作戰時還得哨船護衛。所以,雖然船上裝備精良,但這時靠海岸不遠,四周暗礁淺灘眾多,獨船作戰,實在大大不利。
古空空等人雖是武林高手,武功當世無敵,但從未參與戰陣,對當前險境一無所知。而且均不識火器。大明對火器管理甚嚴,為防火器外流,朝廷甚至在平時都不讓士兵操練,只在戰前拿出來讓士兵熟悉一下。更別說在空空等武林中人,更是對船上的虎蹲炮,法郎器等一竅不通,齊天烈拿過一支鳥銃槍琢磨了半天,愣是連哪頭是頭,哪頭是**都沒弄清,氣得擲在地上,抓起一支標槍在手。
轉眼間,倭寇戰船靠近,先前倭寇看到那個戚字大旗,以為戚家軍大隊人馬又到,由于戚家軍在江浙,福建一帶連打勝仗,勢如破竹,倭寇當真是聞風喪膽。但逃了不遠,船頭哨衛發現只有這一艘船,而眾倭寇又想起廣東這邊守將是俞大猷,怎麼會跑出戚家軍來,立時猜到八成是狐假虎威。或者是獨船出行,並不是來出戰的,于是立刻發信號召集同伙,打算將這艘福船就地殲滅。
猴子環看四周,見倭寇戰船已成環形向福船逼了過來,倭寇知道福船上火器強大,又可以及遠,不敢冒然駛近,所以四面將船周住,不讓它逃月兌。
「開炮,快開炮!」那王成大叫大嚷,猴子听一士兵說︰「它們太遠,現在開炮打不著的。」
「那給我沖,沖出去!」王成又叫著。
那士兵又道︰「不行呀,現在是逆風,一沖會離營地越來越遠,到時哨船就趕不及來救了。」
「那怎麼辦?」這王成于行軍打仗顯然是個草包,只知道干瞪眼。
那士兵道︰「他們的火器沒我們的強,只要拖住時間,等營地哨船一到咱們就有救了。」
可惜倭寇顯然知道這一點,兩艘大戰船上的倭寇開始填裝彈藥,準備逼近,只待龜形船位置一到,四面戰船便會一擁而上。
猴子看到那龜形船每艘船上約有二十多人,船頭一門大炮已高昂炮口準備射擊,不由急道︰「古先生,有什麼對策嗎?」
古先生沉吟不語,顯然也是束手無策,這時砰砰兩聲炮響,兩艘大戰船已率先發炮,炮彈在船邊激起巨大水柱。那龜形船立即從四面八方疾沖過來,數十門大炮齊發,福船上的琺郎器還擊。一時炮聲大作,震耳欲聾。
那王成雖不善指揮,好在船上戚家軍久經戰陣,在該船副將的指揮下,調配得當,船身原地旋轉,炮火逼得眾小船不敢靠近。眾軍士手持鳥統與火箭在船沿嚴陣以待。隨時準備打擊靠近敵人。
古空空見眾士兵數人一組,分別將鳥銃,火箭,飛天噴筒列隊在甲板上,對猴子道︰「這大概便是戚軍的鴛鴦陣了,長短火器交錯排列,防攻一體,既可以及遠,又可以近身肉搏,戚繼光將軍精于戰陣,果然名不虛傳。」
倭寇龜形船在大船火炮掩護下,如離弦之箭,直逼福船側面,立時船上軍士火器齊鳴,如炒豆子一船,最前而那艘龜形船不及發炮,便打得木屑紛飛,船上倭寇紛紛慘叫落水,但第一艘尚未解決,第二第三艘從船尾直逼上來,炮頭大炮砰地一聲,正中船沿,一名士兵被鐵彈擊中,一下沖下海去,與此同時,龜形船弓箭手上火箭齊射,听得篤篤篤篤,船身與甲板到處中箭,燃燒起來。
好在早已有士兵打好水預備了倭寇這一著,三下五除二,把甲板上的火給滅了。但那箭枝如雨,不停撒射過來,不時有士兵中箭。
古空空月兌外衣,呼呼舞動,站在箭枝最密處掃擋箭支,唐冀中與悟明在船頭左右開弓,箭無虛發,龜形船上倭寇紛紛中箭墜水,猴子也幫忙打水滅火,只有齊天烈,拿著那鳥銃槍大叫著︰「她媽的,老子弄明白了,總算弄明白了。」
齊天烈趴在船沿單手向敵船射擊,這時已有兩只龜形船已逼近不到十丈,倭寇將炸藥綁于箭身,射到船上來,轟地一聲,差點把齊天烈炸個正著,齊天烈胡子燒了一大把,不由喝罵不止。
那王成又叫道︰「對準那些小船開炮,快快快!」
那副將急道︰「萬萬不可,小船移動得快,很難打中,而大船又會乘機逼近,到時遠近受敵,我們會更被動的。」
那王成暴跳道︰「現在我作主,還是你作主,給我打。」
副將無奈,只好命令移動炮口,對準小船,本來那兩艘大船被福船火器抵擋在射程之外,它們的火器不如福船打得遠,所以一直不曾開炮,現在見福船轉而對付小船,立即挺進中央月復地,只等一達到射程,立時開炮。
古空空遠遠听到二人對話,心中大急,他雖不太懂陣法戰術,但听那副將說得在理,立即拋下衣裳,到那副將身邊道︰「大人,此時船上唯有大人懂行兵打仗,王大人所言有誤,你無須理會,還是照原定方案行事嗎!」
「你!」王成怒視古空空,又不敢發作,那副將頗為猶豫,戰陣之中違抗將令,論罪當誅,但若听了王成這草包的,無疑將船上二百多將士送上絕路。一時躊躇難決。
古空空見狀急道︰「大人,戰機稍縱即失,難道大人寧作敗軍之將也要保住自己的一官半職嗎?」
那副將咬咬牙,一把推開王成,高聲道︰「眾將听令,目標三桅大船,開炮!」
眾軍士齊聲應命,調整炮口,向大船齊射,倭寇大船正好進入射程,不想福船陡然間調轉炮口,轟隆兩聲,船身立即被轟出兩個大洞,但此時它也射程剛達,立時大炮齊鳴,兩船上只見白煙彌漫,火光閃閃,炮彈冰雹般砸過來,福船同時身中數彈,火光四射。
那些龜形船已有數艘逼到大船船身一側,船上倭寇拋出飛索,掛住船沿,開始攀爬,未爬的倭寇手中火器朝船沿軍士亂射,逼得眾軍士抬不起頭來。
古空空見情勢危急,大喝一聲,抓起船上鐵錨,飛身一擲,砰地砸在一只船甲板上,那龜形船竟被咚地一聲砸個對穿,船身咕咚咚向下沉去,眾兵士何曾見過這等神奇武功,先是一愣,接著震開價地歡呼起來。
不料這時,一發炮彈飛來,正好打在副將身上,那副將慘叫一聲,瞬時四分五裂,副將一死,眾軍士軍心大亂,甲板上四面閃避,亂成一團,古空空大叫道︰「不要亂!」但這時有幾名身著異服的倭寇已上得船來,一輪沖殺,船另一頭士兵一下退到這一頭,反而更亂了,那王成此時嚇得縮成一團,一頭鑽進艙中,不敢出來。
忽听撲撲撲幾聲,那幾名倭寇同時慘叫斃命,原來唐冀中發出了暗器,唐冀中此時見情勢不妙,將唐門最歹毒的「閻王刺」也打了出來,可見心中惶急。
古空空正要沖到船頭督促士兵繼續開炮,忽听一個聲音叫道︰「古空空,解開我的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