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言柒上前,回握住她的手,示意她不用擔心︰「媽媽沒事,只是一點小傷,已經去醫院擦過藥了
「那就好韓夫人定下心來,拉著小七的手,一路坐在了沙發上,側過頭,問道,「小七,這幾年過得好嗎?我們韓家對不起你,媽媽希望你不要生我們的氣,好不好?」
不要生氣。
過得好不好。
蘇言柒抿了抿嘴角,沒有抬頭,卻能夠感覺到那一抹炙熱的視線一直澆注在她的身上,她彎起嘴角,笑著說︰「不會的,媽媽
是不會。
經歷了多少風風雨雨,人總是會成長的。
不會總是站在過去的那個位置上,什麼也不懂,總是像一張白紙,任人比劃。
畢竟,韓家于她而言,也是恩人。
「小七,你要不要回家來住?你爸爸也很想你,雖然他一直沒有說韓夫人的手已經起了老年斑,但因為包養得好,仍舊很細膩。
只是,那眼角的皺紋,一直抹不平。
蘇言柒靜默了,她抬起頭,望了望四周。
這個聚會既然能夠聚集這個城市的眾多名門,應該很重要,但為何唯獨沒有看見韓父的身影。
「媽媽,爸爸呢?」
「你爸身體不好,哎韓夫人說起這個,一臉愁容,蘇言柒止了聲,伸手覆住母親的手背。
「小七,如果你不嫌棄,回來看看你爸吧韓夫人從沙發上站起,笑著對大家說,「人老了,容易犯困,我先回去了。小墨,記得把小七安全送到家
這句話,像習慣了一般。
韓夫人說出的那一刻,所有人都頓了頓。
而,卻听見一旁冷冷傳來低沉穩重的嗓音︰「恩
那麼習慣,如同一如既往的一般。
沒了韓夫人的陪同。
這邊角落里,似乎又陷入了一樣的平靜。
一行四人,兩兩相對。
蘇言柒靜默地拿著叉子,在吃甜點,淺笑著,與一旁的顧孟交談,歡聲笑語之間,視線卻不自覺掠過對面的他,見他緊鎖著眉頭,心里泛起一抹冷澀。
是他的選擇,即使人依舊,那曾經的歲月又怎麼會重新回來。
沒有什麼事情,能夠重新恢復到原來的模樣,人也是,物也是。
「小七,這就是你的青梅竹馬?」榮若曦站在對面,見蘇言柒和她身旁的那個青年男子有說有笑。
她認得那個男子,是一家跨國企業的ceo,也算得上是個青年才俊,鑽石王老五。
蘇言柒一愣,視線落在榮若曦一臉純淨的表情上︰「對
青梅竹馬,的確是。
但,沒有那一層還未說出口的情緒。
只是,這一刻,她不想去著重說明,反而固執地將這樣的誤會繼續下去。
說不說清楚,又有何必要。
「你們聊著,我先去那邊韓訾墨一字一句冷聲道,低沉的嗓音,略帶著冷冽的邪魅,話音未落,人卻早已走至會場另一邊的長廊盡頭,消失不見。
「呵,墨總是很忙,聚會上根本沒空聊聊天榮若曦的心里是積蓄了怒氣的,又冷冷只能憋著,只因顧及顏面,自顧自打趣道,拿起一邊長桌上的香檳,走近顧孟身邊,邊側頭,對蘇言柒笑道,「小七,你們倆是單純的朋友關系,還是……」
呵。
蘇言柒又怎麼會听不出榮若曦故意的停頓,這種語氣無非是想將曖昧無盡地延伸下去。
蘇言柒抬眸,側過臉,看了一眼正在笑的榮若曦,心里劃過一抹冷意,隨意的應了聲,便立直了身子,低頭看手中的酒杯里,那淡黃色的酒液沿著純淨的玻璃,不斷的暈開來,一圈,一圈,泛起漣漪。
單純。
胸口一陣悶,就像壓著一塊大石,挪不開的憋氣。
她舉起酒杯,抿了口香檳,醇厚的酒液滑進唇齒間,勾起一抹冷然的笑。
自嘲一般。
「小七,酒別喝太多,對你傷口愈合不好顧孟擰了擰眉,他看得出蘇言柒眼里那一抹冷冷的凜然。
那,就是她和他之間真正的距離。
青梅竹馬。
單純的朋友關系。
他對她並不單純,他也相信,她清楚地能夠知曉,但她一直給他台階下,並不點破。
她總是將自己最最脆弱和真實的一面隱藏得深深的,以至于他從來就仿佛沒有走進過她成熟之後真正的心底。
她究竟在想什麼。
在糾結什麼,在思考什麼,在難過什麼,在委屈什麼。
他,統統不知道。
多可笑。
溫潤的側臉在水晶燈的余暉下,多了一抹柔和的光暈,似淡淡的自嘲在氤氳。
如果她不喜歡,他會選擇,去做她一輩子最好最好的朋友。
即使發小也好,即使哥們也罷。
他只希望,她能夠幸福,真正地從心底里去幸福,體驗快樂。
在她的記憶里,幾乎所有人都厭惡她,討厭她,欺負她,想盡辦法的擠兌她。
孤兒院里的小朋友,包括院長媽媽,還有現在學校里的同事,初中,高中的同學,很多,很多……
誰會對一個奇怪到詭異的小孩,在意呢。
但。
她其實根本不在意。
過她自己的,走她自己的,不就足夠了麼?
但,顧孟,是為數不多的,對她很好,很好的人。
無論是在美國,還是在這里,顧孟一直就像一個真正的親人一般,在她最最需要的幫助那一刻,毫不猶豫地站出來保護她,幫助她。
她知道,他的意思。
但,如果她不能給他真正的那種感覺,她不想欺騙他。
這種痛苦,她寧願深埋。
「傻丫,怎麼又在走神了?」頭頂一個輕柔的爆栗,蘇言柒驀地回過神來,對上一旁顧孟捉弄的笑意,眼神劃過一瞬的迷惘。
她不想傷害顧孟,絕對不想。
更不想將他扯進她所謂的保護殼里,充當一個陌生的角色,一個毫無真實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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