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初中在天中讀的?」林木眸光一閃,側過頭淡問。
「是啊蘇言柒笑著答,隨即訝異地望著他,「難道你也是?」
也對。
天中是這個城市非富即貴的代名詞,許多家富人的孩子都在這所高等私立學府度過了人生中的許多時光。
貴族之間,也倒不足為奇了。
「沒想到,你竟是我的小師妹他不由跟著微笑,又輕輕搖頭,「也不對,你都不能算跟我同輩的人。不過,我可從沒見過你
蘇言柒聞言,淡笑︰「你這樣的大人物,就怎麼會認識我這種小身份的
林木也並不反駁,徑自往前走去,停在一家章魚燒的攤子前。
「喜歡章魚燒麼?」他側過臉,問著朝他走來的蘇言柒。
她點了點頭。
兩人在一旁的白色藤椅上,擇著坐下,老板娘的身手倒是利落,很快上了盤。
問著熟悉的味道,蘇言柒只覺得咬著食之無味。
林木放下手中的筷子,抬眸看她,語氣平靜︰「似乎你今天很喜歡發呆,一連幾次,難不成這里都是你的回憶不成?」
蘇言柒一怔。
望著那雙探究著的琥珀色深眸,她選擇沉默。
小七,你快一點,章魚燒喜不喜歡?我讓墨多叫幾串,這家老板娘的手藝最最地道了。
給,記得你在家也很喜歡。
謝謝。
蘇言柒,誰批準你把我當外人的?
呵,你看你哥,小七你別跟他一般見識。
就是,墨哥哥最會欺負小女生了。
是麼?那我走了,今天這一頓你們可沒人買單了。
就知道用錢欺壓我們,好男不跟女斗,沒听過?
過去的回憶,那麼多那麼多,一股腦兒地涌上了心頭。
蘇言柒的耳邊,響起了很多人的聲音,仿佛都重疊在了一起,刺激著她的思緒,仿佛都攪和在了一起。
驀地發現,她好像從來沒有真正想像過那樣的情景,有時候,越是看起來順其自然的事情,越讓人怯于深究。
十二歲,初次來到那個陌生的富貴人家。
學習各種各樣陌生的禮儀,學會了許許多多不同的名諱。
也開始交到了許多的小朋友,也開始過起了和孤兒院里截然不同的兩種生活。
十六歲生日,她鼓起勇氣說出自己的要求,韓訾墨如願帶她來到了這里。
她開心得幾乎要昏過去,卻在他的背後,看見了許多張面孔,是她熟悉的,也有不熟悉的。
他們一齊說,生日快樂,小七。
快樂。
的確,她要什麼他都會慷慨地給她,除了愛情。
是的,韓訾墨不愛她。
再多親朋的祝福,再多艷羨的目光,也掩蓋不了這個事實。無論她多努力,他待她的態度,也只是一個親厚的兄長而已。
忽然很難過。
方才掛斷電話後的一種莫名的感覺,像水草一般,堵塞著。
此時又如潮水般漫上心頭,眼楮無法抑制地疼了起來,她只好低下頭,咬著熟悉的章魚燒,入了喉嚨。
「好辣白霧繚繞里,她的聲音和笑容都有些顫抖。
林木正抬眸望向對面的女人,沉默看著眼前人,她整個腦袋都快埋到那碗麻辣燙里。
他突然有種沖動,想伸手去撫她那一頭柔軟嫵媚的長發。明明就是一個笑起來夏日陽光般燦爛的人,為何會有那些偶爾流露的脆弱,讓人看得這樣地不忍心,甚至會讓他覺得,她把很多很多種的情緒都掩埋在了心底。
一個人偷偷藏掖著,究竟哪一個才是真正的她。
桌上一聲輕響,蘇言柒抬起頭,看見一碗熱氣騰騰的麻辣燙又擺在眼前,不解地抬眸,卻看見林木遞來一方手帕,聲音溫和平穩︰「給你換了一碗微辣的,免得又把你眼淚弄出來
蘇言柒接過手帕,絲滑的質地,指觸涼薄,而她的心里卻頓時一暖。
微辣,不過是個說辭。
她的表情,連旁人都看得清楚。
人可以很多次告誡自己,不要陷得太深。
但,很多事情不是像用鉛筆寫下的字,可以用橡皮輕輕松松地完全擦出。
手帕濡濕的星點,水色微暗,林木撇開視線,看遠處的街景。
「記得曾經有人說過,這年頭還用手帕的男人,不是太浪漫,就是老派清脆的聲音響起,蘇言柒神色已恢復自然,微笑調侃,「不知道林總是屬于哪一種呢?」
她打住,忽然覺得說這個似乎不妥,不禁有些尷尬。
而,對方卻並不以為然。
「我可以肯定地告訴你,我不是浪漫的人林木不以為意地笑道。
吃完章魚燒,兩人又一起沿著攤位中間的小道走。
小吃街的大概構造倒是沒有怎麼變,只是隨著時代的一點點發展,有些面貌也就無法避免地換了一副姿態。
兩人都是十分喜靜的性格。
蘇言柒走在前,林木只是跟在她身後,遇見人潮多的,都是避了開來,擇一些喜歡的又停下了腳步。
看見前方,有一個照片寫著黃金糕。
十分鈍的筆跡,顫抖著,像一條蠕蟲,爬行著,並不十分的好看。
雪白的年糕,煎炸之後閃著淺金的色澤,再刷上一層醬汁,更是格外誘人。蘇言柒拿起了一串,送至林木眼前︰「林總想試試麼?」
後者看著她手里褐色的一大塊,利落搖頭——向來不愛這種粘乎乎的食物,更何況這麼烏漆抹黑的,還能吃嗎?
「呵,也對蘇言柒似醒悟了一般,正要收回手,自己咬了一口,握著年糕的簽子的手腕卻被一雙大掌一把扣住。
她不解地回頭。
卻見林木握著她的手腕,移至自己的嘴邊,遲疑地就著她的姿勢,咬一口年糕,隨即松了開來。仍然是不喜歡的口感,但也不算多難吃。
「呵呵蘇言柒撇去心底那抹異色,他竟把她吃過一口的那一邊咬了,全然沒有注意到這種舉動有些親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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