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幾個帶著帽子的老人，坐在自家帶的小凳子上，一旁放著許多釣竿，以及一只只水桶，在黑暗之中，成了完美的剪影。
蘇言柒收回了視線。
她低低地抿了抿嘴，舌尖觸及嘴唇的邊角，除了干裂，也覺得十分苦澀，濃郁地佔據了味蕾的感觸。
前座。
突然響起了靜寂的音樂，似是鋼琴曲，悠悠蕩蕩的，那簡單而又震撼的旋律徐徐地彌漫開來。
「到了年尾，听說你公司里很忙？」隔著一張椅背，蘇言柒循聲抬眸，透過後視鏡，她只看得見韓訾墨側臉的一個簡單的弧度。
生硬，硬朗。
也看不出，方才的話是他說的。
她頓了頓，點點頭，後又覺得他應該看不見，才應了聲︰「恩
忙，是真的忙，只是有些時候，她早已習慣了用忙來代替一些容易滋生的難過情緒。
她不是個能夠紓解自己壓力的人，如果想得太多，她也許真的會陷進去，無論是多大的挫折之類的，會纏纏繞繞，逼得她喘不過氣來。
「我爸媽經常念叨你，即使忙，抽空回去一起吃頓飯也好韓訾墨說。
她抬眸，望著他的後腦勺，一晌才回答︰「好
他例外地沒有為難她。
不回去的理由，很多種，那個家里有太多的東西讓她無所去適從，不能適從，就只能回避。
「那里，也始終是你的家，想回來就回，不需要想太多韓訾墨似乎想了很久，扭過頭，看了她一眼，停在紅綠燈前。
一時間，只剩下音樂回轉。
其實，一個人的時候，去哪里都是一樣的。良辰美景，從來都是境由心生。
而有一個家，始終是覺得溫暖的。
于是她不說話，抵額看窗外的風景。
韓訾墨也不追問，從鏡中瞥了一眼她有些失神的表情，心里微微嘆息——從來沒有見過如她這樣的矛盾體，有時那麼自信，有時那麼茫然。
他只是等。
卻不知道該怎麼繼續，其實，他就像從未走近過她半分，無論是結婚時，還是離婚後，還是結婚前。
右前方有煙火綻放在夜空，璀璨奪目，幾乎點亮了半片漆黑的夜。
砰砰砰的響，使得安靜的夜里，也變得有些熱鬧了起來。
「好像是天中呢蘇言柒的注意力被吸引了過去，她趴在半敞開的窗邊，露出一顆腦袋，望著被煙花放晴的天。
「大概是學生畢業，聯歡慶祝
韓訾墨也循聲望去，黑眸看了看夜空，又透過後視鏡，看了看她。
「看看去，好不好？」蘇言柒突然來了精神提議，而說出口時，才覺得不對勁，正想改口，卻被韓訾墨打斷。
「那就去吧
對啊，那就去吧。
那里的回憶，可都是那麼滿那麼滿的，人的一生里，哪里難得會出現這麼多的回憶。
恩。
「就一會蘇言柒微笑，眼楮像兩彎月牙，望著天，漸漸地仿佛染亮了她的眼。
人的一生，能夠記在心里的片段屈指可數。
許多事，發生了，我們以為能夠記得。
而，事實上。
卻是相反。
不知從何時開始，我們每當面對面，談起一件事時，總是會相視著，停頓了一秒，然後尷尬地附和︰「是，是的
究竟是不是，其實大多時候，都已經不重要了。
因為，我們原本以為重要的那些小事，已經逐漸泯滅了痕跡，在記憶里一點一點清空歸零。
中考。
高考。
升學考。
各種考試，橫亙在我們的生活之中，備受人們的眼光，備受大家的言語，或多或少，層次不齊，總會有許多的指指點點。
站在校門前，見停了許多的車子，隔著一堵門，里面亮堂得緊。
各色的彩燈氣球，許許多多，穿梭在樹梢林間，別有一番風味。
一旁的人，三三兩兩，皆是年輕的面孔，抑或跟著幾個大人，臉上洋溢著笑容，燦爛無比。
听了才知道，原來今晚是中考結束後的畢業聯歡。
校園里燈火通明，人聲鼎沸，連周邊的住戶也過來湊熱鬧，蘇言柒和韓訾墨趁門衛沒注意，夾在人群里混了進去。
兩人沿著花園里的小徑慢慢走，河水潺潺，月光清幽。
一前一後。
每一眼看見的周遭，一草一木之類的，都有了極大的變化，但還是能夠依稀清楚地辨認出那些曾經在記憶里留下過不可泯滅的回憶的事事物物。
其實，在天中里的日子，對于蘇言柒而言，就像饒雪漫的《沙漏》中所記錄的那樣︰「有時候我常常想，我是一個病孩子。我的秘密是藏在心里的一個一個小顆粒，沒有人知道。所以，我心里的慌張也只有我自己能體會
那時的蘇言柒，心里藏著太多的秘密，藏著太多太多的壓抑，都是那些極為沉重的。
對于她而言。
能得到讀書的機會，甚至是進入這個城市最最有名的私立貴族學校，都應該是一場夢。
從她被從孤兒院中帶出的那一天起，她過的日子，都是些非尋常的。
錦衣玉食，不愁吃不愁穿。
學費什麼的，她從來不必擔心。
也根本不需要去考慮，因為她有一對極好極好的養父母，他們雖然忙，但卻有的是錢，也總會將錢如魚餌一般撒開。
好比，她是一個池塘一般。
但，在天中，她的記憶幾乎沒有過多的快樂，比快樂更多更多的，是許許多多壓抑在心底的秘密，以及周遭的那些異樣目光。
當年的那一屆學生，幾乎都知道，在一班有一個撞了狗屎運的蘇言柒，從貧民成了富家女。
這樣童話的情節，不僅被妒忌傳承著，更被一些指指點點的勾勒描摹得更加深濃。
「這條江，變得不一樣了
蘇言柒站在橋上，望著面前的這條江，幾年前，它只是一條細細長長的蜿蜒小河，雖然簡單，但清澈見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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