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覺得腳被包入了一雙寬大的手掌之中,帶著冰涼的溫度,直直地撩撥起她心底的那一根弦。
她為了移開注意力,將頭抵在玻璃窗上,欣賞著窗外的夜景,馬路上車燈與路燈交相輝映,流光溢彩。
可。
這樣的轉移注意力,沒有起到絲毫的作用。
疼。
仍舊十分的疼。
她抓著沙發的扶手,十指深深地陷入了柔軟的沙發墊之中,卻仍然解不了任何的疼痛。
就在她疼得快要喊出聲來時,耳邊響起了輕柔的聲音︰「好了,沒事了
听見聲音。
她直覺地回頭,對上那一雙漆黑的深眸,只覺得臉在燒,又速度地轉過去。
然後,她聞到了淡淡的香味,樹林的味道,她知道是他在靠近她的身後。
她輕輕地說,有些別扭︰「謝謝
「如果不是我在的話,你也不會發生這樣的事,不是麼?」他在她身後問,直截了當,不留余地。
是。
答案的確是如此。
對于蘇言柒而言,只要有韓訾墨出現的時候,她總會變得沒有練就的自制力,就像回到了從前的歲月,什麼都不懂的她。
「我幫你涂藥膏韓訾墨說。
「不用,我可以自己來蘇言柒急忙答道,回過頭,想要抓回自己的主導權,但卻發覺韓訾墨並沒有動,只是微眯著深眸,注視著她的一舉一動。
她像是被偷窺了一般,臉刷的紅透了。
迅速轉過頭去,但他的呼吸,就在她的頸後,她有了一種別樣的情懷。
「那麼多人都可以幫你的忙,為什麼你唯獨要拒絕我?」
「拒絕……因為……」她一時想不出答案。
「因為……」他接過她的話,「因為你也忘不了,我也忘不了
他把手輕輕按在她的肩上,也許是酒精的作用,也許是他真的如此迷人,她竟然完全沒有反感。
他的嘴貼在她的耳後,低聲溫柔地說︰「為什麼總讓我看見你害怕難過的樣子?我可以為你做什麼,讓你能夠感到快樂?」
她的心跳得很快,她的臉泛著潮紅,她一動也不敢動,只感到他的氣息,輕輕地吹在她的耳垂上。
這個世界,不乏喜歡玩曖昧的人們。
男或女,以唯獨的資本昂起頭,擺出一副高高在上,事不關己的姿態,俯瞰著地面上那群為了他們而奔波搖首的螻蟻。
不公平。
對。
喜歡這件事,從來都是不公平的,也從來沒有來臨的征兆。
它可不是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玩意兒。
來得無聲,陷得無息。
亂。
坐在車上的時候,蘇言柒的心就像窗外被風一直吹得搖擺的樹葉,左晃右晃,沒有半點平靜,反而有種波瀾起伏的波動。
酒喝多了,真的是會醉人,也會發生太多意料之外的事。
她坐在副駕駛座,頭一直抵著窗,也沒有移開半分,即使,她能夠感覺到一旁的韓訾墨時常朝她投來的炙熱的目光。
深沉,內斂。
一如他的個性,卻帶著十分的魄力。
送到了醫院里,這個城市的天早已陷入迷蒙之中。
夜色涼得很,尤其在深冬。
蘇言柒被安排在一間單獨的房間里,這里干淨整潔,擺設亦是簡約而不簡單。
對于她而言,早已習慣,換一句話說,是對他的習性早已熟知。
他是個從生來便過著尊貴生活的公子哥,走到哪兒都是最高的待遇,連醫院里也無例外。
被他從車內打橫一直抱到醫生的辦公室里,一腳踹開門的巨大聲響還是驚擾了這家離家最近的小醫院。
這是她的堅持。
一個女人,總會在一些微小的事情上傻傻地較真,比如不想受所謂的恩惠,比如一定不接受男人給予的昂貴而華麗的待遇。
卻沒有意識到,從頭到尾,只要他在身邊,一切都早已冠上了奢華的光環,想甩開都不行。
已經深夜,醫生早已回家休息,留在醫院的大多都是經驗不足的護士小姐。
蘇言柒抬眸望了一眼幾步之外的窗子,微微地敞開著,能夠從被夜風撩起的窗簾縫隙中依稀地看見如墨色一般的夜幕。
以及,坐在一旁沙發上的頎長身影。
他正闔著首,微低著頭,雙眼緊閉地靠在布藝沙發上,墨色的碎發被風偶爾掀起,撩過那英挺的劍眉,勾勒出矜貴的眉峰。
其實,腳上的傷口處理得差不多了,也並不嚴重。
也許是酒醉,她在護士處理之後,便昏昏沉沉睡了去,卻沒想到,醒來時,他依然在。
腳上的傷口已經被護士清理過,傷口其實不大,只是流的血多了些,要打破傷風的針,以防惡化。
她也叫他走。
但。
輕輕地嘆了一聲,她不知怎的,覺得胸口一陣煩悶,視線落在那張熟悉冷峻的臉龐上,不曾移開。
她和他,像不像同在一個圓上的兩顆點?
一個實心,一個空心,卻總是會在圓上的那條軌跡上相遇,也總是朝著相反的方向,一次又一次地錯過,然後背道而馳。
她是個心思細膩的女子,有些事情已經隱隱地預料到了,也察覺到了一些微妙。
靠著柔軟的被褥,她閉上了眼楮,細致的眉眼卻仍舊疲倦不已。
她倦了,不再有曾經的那番力氣去兜兜轉轉地再過一次起承轉合。
如果不能迎面而上,她會選擇全身而退,即使已沾濕了衣角,也不會回頭。
第二天。
蘇言柒在韓訾墨還未醒過來時,便早已收拾好,離開了醫院里。
腳被纏上了厚厚的白色紗布,顯得有些腫,她回到家,換上簡易一些的薄紗和創可貼,涂了藥膏,再貼上了傷口,便驅車去了公司。
再忙。
她始終也沒忘,今天是公司的年終晚會,通知早在很早之前就發了下來。
一身簡單的行頭,到了公司,卻顯得十分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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