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訾墨的聲音,在上揚的薄唇中吐出,卻沒有帶起絲毫的上揚,反而低沉冷冽得如同冰凍三尺的嚴寒。
而,蘇言柒卻因為他的一句「你們好」搞得嘴角不自覺抽搐。
她幾乎能清楚地感受到韓訾墨投過來的炙熱目光,緊緊地焦灼在她的臉上。
她就是不想抬頭,所以她抿了抿嘴,咬緊了牙關,固執地扭過頭,對一旁的林木深說道︰「木深,我先進去了。」
語氣淡然,但這一個簡單的稱謂加上柔軟鎮定的語調,在韓訾墨听來,卻是十分的刺耳,里面夾雜的仿佛是曖昧。
他擰緊了眉,看著這個倔強的小女人繞過他,鎮定地抬頭挺胸走出這個窗台。
好。
很好。
他也不知心里為何會蹙起團團的火焰來,是從她上次離開時那一刀兩斷的堅決,還是從她一進入年會現場便受到許多男人的簇擁與追捧。
最甚的,也是她對林木深的例外。
木深。她叫得如此地親昵,好听的聲音詮釋出這兩個字眼,讓韓訾墨的驕傲與自尊狠狠地倍受打擊。
她可以優待任何一個男人,卻惟獨可以對他視而不見,听而不聞。
垂在西裝褲旁的手,握成了拳,青筋暴露,他正要朝她離開的方向走去,腳步還未移動,便听見身後傳來林木深的聲音︰「韓總,賞臉談幾句?」
皺眉,韓訾墨轉身,看向這個男人。
幽深的黑眸里,復雜得很,但卻清晰地存在著一種妒忌的敵意。
調查她的資料里顯示出的信息,早已被打印在白紙上,黑字清晰地提醒著他,當年他休了她,如同草芥一般之後。
她就開始遇上了這個男人,吃他的,住他的,甚至十分相信他,信任他。
韓訾墨給了林木深面子,轉過身,走至一旁,靠著方才蘇言柒靠過的欄桿前,低手玩弄著全金的打火機。
有一搭沒一下的達拉達拉響。
林木深帶著清淺的笑,跟他踫了踫杯,問︰「韓總,最近你和若曦的關系如何?」
韓訾墨擰眉,只是一瞬,淡淡答道︰「一個妹妹而已,林少爺何以如此的關心。」
兩個人的對話,不知從何開始。
也不知道該去糾結于哪一個話題,比如她愛的究竟是誰,彼此之間又為何要負了她。
諸如此類,多得很。
「听說,林少爺從大學畢業之後便從了醫,而如今回來投入家族企業,又是為何?」韓訾墨聞言愣了一下,待思考了前後,想清楚了答案。
厭惡被置于被動的局面。
他冷聲道,看著林木深的丹鳳眼微微眯了眯,露出為難的神色。
「韓總,一個男人還是鐘情于一個女人更好一些。」林木深沒有回答,只是笑著說,眼神卻是冰冷。
「呵,有的女人,從頭到尾都是別人的,做些無用功也無用。」
「沒有人是真正屬于一個人的,如果他不珍惜,自然會有人代替他的位置。」林木深說道。
「替補永遠都翻不了身,林少爺,你說是不是?」韓訾墨勾唇,握著酒杯的手指修長而白皙,十分的好看,卻泛了白,他走上一步,字字珠璣,「以後,她的事由我來處理,不需要林少爺插手。」
未等林木深反應,韓訾墨徑自轉身,往外走去。
腳步才向前幾步,突然感覺到臉頰旁一陣耳風,十分迅疾,啪地一聲狠狠地揍在了他的左頰上。
顴骨因為劇烈的沖擊,而微微泛疼。
一股血腥,從嘴角流出,帶著一股黑暗的氣流。
韓訾墨冷冷眯起了黑眸,深深地看向了一臉怒氣的林木深,薄唇緊抿,冷冷喝道︰「林少爺,這一拳我韓某人不介意,當做是你的年輕氣盛。但,絕對沒有下一次。」
最受不了太長太長時間的缺席。
曾經,近得不分彼此。
幾乎,可以囂張到極致。
而如今,缺席太久。
今非昔比,物是人非,說的都是眼前的現實。
也許是表現得過于直接,太過于明顯,態度的轉變似乎極容易引起對方的憤懣。
眼前的一幕,太快。
隔著冰涼的風,蘇言柒轉過身來時,顧不得如何,直接跑了過去。
還未站定,她已感覺眼前傳來一股掌風,十分的凌厲,幾乎如一把刀一樣狠狠地刮了過來。
但,對方很快地停住了掌勢,即使閉著眼楮,蘇言柒仍然感覺到了停在自己眼前的近在咫尺的熱燙。
呼吸,幾乎驟停。
幾乎在一瞬間,她覺得耳邊的一切都靜止了,只剩下一片死寂的蒼白空洞不斷地開始彌漫開來,朝她籠罩過來。
沒有聲響,她漸漸地睜開了眼楮,入目的是一雙近似冷冽的深眸,那里面隱藏著尖銳、不忍、冷意,還隱含著一絲痛意。
是她看錯了麼?
他怎麼可能會有這樣的神色。
多少年,他在她的生命里,一直都太冷薄,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眼神,都似乎會讓她覺得芒刺在背。
她就這麼直直地望著他,看著他左邊的嘴角溢出的血以一種刺目的姿態肆意在他堅毅的下頜,勾勒出俊挺的線條,也使得他過于剛毅的臉龐更加的冰冷。
深鶩的黑眸,始終注視著她,仿佛要將她望出千瘡百孔來。
蘇言柒的心,一直一直在涼透,她眯了眯有些迷蒙的眼楮,視線有些略微地移開。
這樣的她,站在兩個男人中間,顯得十分的尷尬,尤其她只是第一直覺地想去隔開他們。
張開手,攔在林木深面前,面對著韓訾墨。
以一種保衛的縱容姿態。
她也許沒有意識到,這樣的一個舉動,在韓訾墨的眼里會演變成什麼樣的挑釁,以及刺痛。
韓訾墨就這麼看著,冰涼的嘴角傳來火辣的刺痛。
他卻毫不在意,只是看著面前這個不怕死的女人,看著她以一副保護到底的樣子攔在他的面前。
呵。
她就這樣維護她身後的那個男人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