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吸了口氣,重新揚起笑臉,「你們……怎麼在這里?」
難道不應該已經回去了嗎?而且穿得這麼正式,還是離開時的著裝。
心里突然起了許許多多的猜測,但都被她壓下了心底,不管如何,她不想多說,說得越多,總是會牽扯出更多更多的是非來。
「總裁有個應酬,恰好路過,看到你在這里,停下來打個招呼。」韓訾墨的助理很年輕,和蘇言柒只有幾面之緣,帥帥氣氣的小伙子,回答得很直率,又問,「蘇小姐這麼早下來,是準備回家了?」
話題一個拐彎,直接轉到她的方向,她晃了晃手里的礦泉水瓶,「下來喝口水,順便透透氣。」
透氣。
蘇言柒也想不到自己月兌口而出就是這樣一句,她幾乎是下意識地想要回避開回家的話題。
因為,她潛意識里總覺得,如果她的答案是如此,也許會遭受到更尷尬的地步來。
所以,她選擇糊里糊涂,蒙混著找個借口。
「這麼晚。」韓訾墨這才開了口,聲音低沉,「蘇小姐居然還有閑情逸致到門口透氣?」
聞言。
蘇言柒的臉色微微的一變,她下意識把手往背後挪了挪,也不敢對上他的視線,眼神認真嚴肅規矩地停在他西裝的第一顆紐扣上。
「呵呵,會場里太熱鬧,空氣有些悶……」她說,「所以下來呼吸一口新鮮空氣。」
講完,她就覺得自己多此一舉。
無論兩人有多少的淵源和交情,她實在沒有必要向他一一解釋,清清楚楚。
覺得不舒服,她索性放了開來,眼神直直對上那雙漆黑的深眸,撞見他正集聚的用一種審視的目光看著她。
韓訾墨的眼神一直是銳利如刀一般。
每一個人,第一次站在他面前,都會有某種叫「藏拙」的情緒,心理七上八下,在他幽深的黑眸里,仿佛一切都會被剝開來。
什麼都會被看得一干二淨。
她咬咬牙,決定開口︰「不好意思,那我先上……」去字還未出口,卻被韓訾墨給打斷。
「拿來。」韓訾墨一臉沉郁,薄唇卻是涼薄得很,勾起的弧度沒有絲毫的溫度。
啊?
蘇言柒愣住了,她覺得疑惑驚訝的時候,總是會輕輕地壓低細長的遠黛眉,也使得漂亮的眼角更加的細長上翹。
這一幕落入韓訾墨的眼底,他突然覺得心中的沉郁被減緩了一些。
她的表情很少有如此的靈動,尤其在他的面前,她總是巴不得掩飾下所有的情緒,那副樣子他自然清楚明白。
這時,他的心情漸漸地轉好,薄唇不自覺上揚,勾起的弧度十分邪魅,修長的手指了指她的手︰「礦泉水。」
「啊?」蘇言柒更加驚訝了,她望著他的笑顏,心里怦怦直跳。
連臉頰都仿佛紅得熱燙了起來。
人一尷尬緊張的時候,總會變得手足無措。
平日的聰明才智,全部煙消雲散。
剩下的,統統都是十分沒有經驗的畏畏縮縮,巴不得像只烏龜,能夠躲進硬硬的盔甲里,躲開世態的炎涼。
也躲開,自己不敢面對的一切。
此時的蘇言柒,就像是一只烏龜,拼命拼命地縮手縮腳,笨拙地想要將腦袋藏進安全的盔甲之中。
她站在黑色大奔的不遠處。
單薄的晚禮服,在夜風中被掀起裙擺,一遍又一遍,貼著光滑細膩的腳踝,有一種拂過的淡然。
心中,卻沁入了許多的冰涼。
握住水瓶的手,不自覺握緊,連她自己也未曾發覺。
這,便是韓訾墨的魄力吧。
很多時候,明明不想接受,更不想去任意屈服,卻總是會被他一次又一次帶入更加深邃的黑洞之中。
直到自己如何都拔不出來,才知道陷得已很深很深。
而此時,卻總是不住地在腦海里一遍一遍地過濾。
有一些畫面還是會以循環的模式,在眼底,在心底,如放映幻燈片一樣的一閃一閃,並不停歇。
不去計較。
她听見一聲打開車門的咯 一聲,聞聲抬眸。
意大利手工的皮鞋,一雙鞋的價錢足以抵得上這個國度許多窮苦人一輩子難以看見的數字。
他有十分好的身材,偉岸的背脊總是能夠將西服穿得筆挺又好看,仿佛每一件都像是神邸之作。
剪裁精致,更突顯出他深邃而又內斂的鋒芒。
他下了車,修長的雙腿只朝著一個方向走來,她抿了抿嘴唇,嘴邊仿佛還能夠感覺到礦泉水殘留在嘴角的痕跡,濕濕的,淡淡的。
沒有味道,輕微,十分的渺小,卻仿佛一點一點滲透進了她的皮膚之中,與血液融為一體一般。
「水呢?」韓訾墨在蘇言柒面前站定,他本就挺拔,高出平常男子許多的個子使得蘇言柒抬頭看他時,會覺得十分的壓迫。
就像一座大山一樣,擋住了她前方的路,遮住了她前方的一片光明,僅剩下難以捉模的黑暗,不斷開始彌漫。
再多的抗拒也抵不過他的一句話。
她和他之間,實在有太多不美好的回憶,也有太多新鮮的沉郁記憶。
暗戀一個人的時候,會為他的喜怒哀樂起伏自己的情緒,不把自己當人看,甚至連寵物都難以比擬。
會因為他的一個關注,不斷地放大放大,然後使得自己沉溺在自己幻想構造出的快樂幸福感里,溺死。
卻總是心甘情願。
曾經的蘇言柒,有太多這樣不美好的回憶了。
她的印象里,無論是新的,還是舊的,總是會出現韓訾墨那雙漆黑的深眸以一種蔑視的目光一瞥而過。
如刀子一般,也許她會錯了意,但她總能看出那目光並不待見她,甚至有一種莫名的輕意。
在黑暗之中,她總是會出神,韓訾墨略微俯,遷就她的身高,不斷地靠近她的呼吸。
她有一張好看的臉,雖然並不令人驚艷,卻有靈動的五官,尤其是那一雙清澈的眸,總是仿若蒙上了江南水鄉的霧氣,淡淡的,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