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我對你說的事,考慮的怎麼樣啦?」幽君抱著胸站在我面前。
「啊,你去死……」我將枕頭扔過去,將肩下的被子拉起來。「大清早的,你簡直是陰魂不散。」
「我就是陰魂啊!」
「你到底是個什麼東西?」我快崩潰了。
幽君在地席邊上坐下,看來他一時半會兒是不打算走了。
「說來話長!你知道人的身體在年輕時會不斷的新陳代謝,舊細胞死去後,新的又會產生。但開始衰老後,這種能力開始減弱,這也是為什麼小孩會成長並變得強壯,而老人會越來越虛弱的原因。但是有些人找到了不斷對自己的身體進行更新的方式和能量,跳出了自然規律,變得不會老去。」
「這也是與外量能量溝通後的一種結果?」看在這些奇談怪論的份上,我原諒他擾人清夢的惡行了。
「對,你會發現能和外界的能量溝通後,會有各種各樣的可能產生。蓮君就是這樣,永遠保持自己的形態不老不死,在各個層面中穿行生活。」
「那你呢,你怎麼會是這樣的?」
「我,已經說過了,我喜歡順應自然,只在旁邊觀察而不干涉。看一切自然的發生與消亡,所以我的身體也腐朽老去,沒辦法,我最終只好拋棄它了。」
「那你是,到底?」
「放棄形體時,我失去了很大一部分力量,精神失去依存,我不得不抽出一大部分精神力才能維持自己的意識不會飄散。而想要凝出實體就須耗費更多的精神力才能做到。結果,我也有很大收獲,長期的凝形迫使我的精神力得到更多鍛煉,讓它變得更為穩固。而現在這種非實體形態讓我與外界的能量溝通更容易。世間萬事有一失,必有一得。」
「有一失,必有一得!」我重復著這句話,也許,我的這些經歷也會讓我有所收獲。
「其實,我和你們以前概念中的鬼物確實有幾分類似。」幽君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啊,一個又一個的雷霆霹靂向我扔過來。
「什麼意思?」我好奇的問道。見過了蓮莘,再見到幽君,也就不覺得很恐懼了。
「天分日月,地分陰陽。以前,人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正符合陰陽交替,眾生平衡的狀態。日間是人活動的時候,而在夜間,屏氣凝神,陽弱陰強,身體休養。此時,鬼物出行,日間伏匿,兩不相干。後來,人將活動向夜間延伸,打破這種平衡,鬼物便逐漸遷往另一空間,與人共存。而所謂鬼物,也就是通過不同方法,將自己意識保留下來的一種存在。」幽君解釋道。
「明白了,那你是不是怕狗血的那種?」我琢磨著,怎麼才能讓這個神出鬼沒的家伙離我遠點。
「呵呵,我不怕。」幽君笑道,「快起來,我帶你去個地方。」說完,向外走去。
我跟著幽君,不知他葫蘆里賣的什麼藥。
來到一間地室,我看到一個幼年的地下族人,好像是生病了,在地席上痛苦的翻滾著。他的母親正在旁邊焦急的安撫,唯一能供給他的,就是一碗菌子湯。
看來,要了解一件事物或一個人真的是要從各個角度去觀察。我只見識了地下族人的落後與野蠻,並未看到過這類族人也有溫情的一面。我的心有點動搖,但是想到他們可能會給地面上的人類帶來很大的沖擊,我就猶豫不絕。不論如何,雖然地面上的迪星人也給我留下了很多不好的印象,但我更能接受他們的文明,也因為最先和他們相處,所以在感情上比較靠近他們一些。有時,甚至會忘記我是地球人,將自己也看作迪星的一份子。
看到地下族人這樣的情景,我的思想激烈斗爭著。
正在這時,身後有人過來。「我感受到了守護神就在您的身邊,所以我想您是他派來的吧,在這里,您能體會到我們的痛苦,幫助我改變白瞳族人的命運。所以我傳了令,讓我的族人不能打擾你,讓你在地宮住下。」老族長低聲說到,話音里充滿了悲哀。
「對不起,我……」
「將他葬了吧,不要再讓他痛苦了。」老族長檢查了一下奄奄一息的族人,無奈的做出決定。
我看到小孩的母親撲向那具小小的身軀,悲慟的號哭起來。為了避免在生存環境很惡劣的地下發生瘟疫,生了病的人就會被逐出城外自生自滅。如果是傳染病,就會將其殺死。我看到幾個成年的地下族人將孩子的母親拉開,抱起孩子的身體向外走去。我緊跟上他們,看這些人到底要怎樣處理他們這個還在痛苦中煎熬的族人。
在地宮中七拐八拐的,我們來到一個寬闊的石室,空無一物,只在中間有一個平台。我見他們將孩子放在平台上,就全部離開了,只剩我一人還在那。過了一會兒,石室上方響起「扎扎」的聲音,一塊圓形的頂壁向左移去,明亮的陽光射下來,正好照射在平台上。
那之後,我看到的一切都無法向別人描敘出來,我抱著一種震撼、悲哀以及一些難以言喻的情感,看完了整個葬禮的過程。沒有土葬那樣富于人情味和懷念之心,不像天葬那樣動人心魄、直驚靈魂,給人的完全是一種漠然、平淡,視生命于無物的那種感情。
當陽光落在白瞳族人的身上,我听到痛苦中的孩子發出了最後一聲淒厲的悲嘶,整個身體化做一縷又一縷的輕煙,徐徐升起,飄散在空中,最後不余一物。
我靜靜站在石室一角,看著近十天落在我面前的唯一一縷陽光。我不知道地下族人遭遇了什麼詛咒,竟然會有這樣的宿命。
頂上的活動石壁又緩緩移動,將陽光完全遮擋起來,我的身邊只剩下一遍黑暗。
回到孩子原先的住地,我看到那位母親又有說有笑的和其他人去工作了。
從白瞳族族長和幽君那兒我了解到︰白瞳族人覺得活著不幸,死也無妨。所有的地下族人都在沒有希望的無邊黑暗中苟且度日。
我從未見過對生命如此麻木不仁的種族。
地下族人曾經在迪星創造了無與倫比的輝煌,是迪星人類不斷進化中最優秀的一族人種。
但他們仰仗造物主的寵愛,依憑自身的天賦,竟想獨佔整個迪星的資源。他們將其他的人種視為糞土,隨意欺凌;將迪星的物產,隨意浪費,毫不節制的放縱自己的**,毀壞了迪星的生態平衡,漠視其他生命的存在,甚至將與他們同樣的人,輕易的殺死或用以取樂。
蓮君,那時已超月兌了迪星時空層面的限制,流連于多個文明之間,再一次回到故土時,被當時的景象驚呆了。他用自己的力量干涉了迪星種族的自然繁衍,禁制了白瞳族人,讓他們永遠無法出現在陽光下,直到他們懺悔了自己的罪惡為止。
我同情他們,也擔心失去了桎梏的白瞳族人會不會再一次掀起濤天巨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