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輛裝飾豪華的馬車夾雜在聲勢浩大的騎兵隊伍中,頗有些惹眼。
古道,西風,絡繹不絕的行人,陣容豪華的騎兵隊伍,構成一道進京、出京的繁忙景象。
這時候,春天剛剛來臨,大地開始復蘇。道路兩側稀稀落落的槐樹下,偶爾有走累了歇息的行人,抬臉看著這支離京的隊伍,蹄聲得得,似乎在護送重要人物。
被御林軍簇擁著的兩輛馬車內,前一輛車坐著老劍仙一人。
十年未出江湖的老劍仙捧著幾十年來形影不離的那把長劍眯著眼楮想心事。那把長劍是他出道的時候請鑄劍山莊的林魚生大師親手鑄造。板著指頭算起來,飲過不下百人的鮮血,如今與他有種心神相同的奇妙感覺。即使拿出天底下最鋒銳的寶劍和他交換,老劍仙都不會動心。
他本是個痴情的人,要不是如此,不會在九皇子府一住就是十年;要不是如此,亦不會至今孑然一身。
對人對劍都痴。
痴情的人才專一,才在劍道上有名滿江湖的成就。
對他來說,別人怎麼看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的本心。順著本心做任何事情,心境才會順暢。
身是菩提樹,心如明鏡台,時時勤拂拭,勿使惹塵埃。
心若是蒙上了塵埃,對劍道的領悟就會停滯不前。
他一個人佔據了一輛馬車,樂得清靜,也不去想倚紅偎翠的九皇子此時該有怎樣的旖旎風光。玄功到他這個層次,要是想「听房」,後邊那輛馬車內的動靜可以听得清清楚楚。
唉!自己這個徒弟別看長得倜儻,其實是個沒嘗過腥的童囝,只會在兩個俏婢身上揩點小油。把兩個俏婢揩油揩得眼波凌亂,面紅耳赤,偏偏就忍住了不動筷子……每次听到綠嬈、紅菊呼吸粗重,貝齒咬得咯咯作響,臭小子開始撤退的時候,老劍仙都有一種沖過去狂揍他一頓的沖動。
罵那隔壁個麻辣香脆!
這不是讓他鬧心嗎?
知不知道?江湖上風~流倜儻的劍仙劉通玄也是童子身啊!他老人家不介意偶爾听到男女之間做事情時發出的那種聲音。
沒有做過,听一听總可以吧?
此時,後一輛馬車內,臭小子故技重施,把頭枕在紅菊沉甸甸的胸口,腳擱在綠嬈的腿上,雙手輕輕捋著阿九的三千青絲。
阿九嘴角噙笑,拿著一本書在看,看到精彩處,輕聲讀一段給燕楓听。
綠嬈則捧著他的臭腿,那種小心翼翼的架勢若是讓老劍仙看到指不定吐血三升。
車行顛簸,綠嬈擔心殿下的**顛疼,用手墊在殿下的腿下,小心謹慎地問︰「殿下,若是坐得不舒服,就躺在我和紅菊的腿上。」這不已經是半躺著嗎?看綠嬈的樣子,恐怕還在擔心自己雙腿彈性不夠,恨不得拿胸口的四兩肉墊在下面才安心。
「唔?不用,我還在擔心把紅菊的胸口壓平了。以前嘛,她這里剛大出來的時候,我還感覺不好看;可現在看習慣了,感覺現在的紅菊比以前漂亮多了。綠嬈,你說是不是?」
綠嬈愁眉苦臉地看了看自己胸前那四兩肉,和巍峨壯觀的紅菊顯然不能比。
燕楓笑道︰「唔,我家綠嬈也非常漂亮,婉約秀麗,讓我心生憐惜。」
說完,很不著調地抬起擱在綠嬈身上的腿,蹭了蹭綠嬈胸前露出尖尖角的小荷,綠嬈臉色羞紅,眸子里卻滿是喜色,道︰「阿九姑娘才漂亮呢,我比不上。」
「你是你,阿九是阿九,紅菊是紅菊,爺都瞧著喜歡。」
三個女子的表情剎那間花開錦繡,滿車旖旎。
這樣一路行來,燕楓不感覺苦悶。有些郁悶的是,那兩個先前折回的「探子」沒有再出現,當然,這不是說沒人注意他的行程,也許他們有另外的聯系方式。而且,他們這支隊伍聲勢浩大,別人要掌握行蹤容易的很;再說一路上遇到的無數行人,又怎知沒有壞人混在期間?
距京城往西大約百二十里,有座小縣城叫柳莊,因為滿城遍種柳樹得名。柳莊是京城通往西部地區的必經之地。離開京城的人,上京辦事的人都將這里作為中轉站。
傍晚時分,御林軍和北府軍陸續抵達柳莊。這兩支軍隊都是大祁國最正規的軍隊,自有一整套嚴密制度。按照預先設定的計劃,兩支軍隊到達柳莊後開始安營扎寨。
燕楓帶著老劍仙、阿九、綠嬈、紅菊、顧有年,還有兩位武安侯府的一流高手魏無道和慧通和尚,欣欣然去柳莊城東那家最大的客棧用餐。半路上,折沖將軍楚夏加入,大約是他有些擔心殿下的安危。
走進客棧的門口,燕楓暗吃一驚。
原來,這家「柳香客棧」外面看也沒什麼名堂,走進大門才發現房間大的離奇,屋子里此時坐了七八成客人,足足有二三十張方桌。
店小二見進來的這幾人各有各的氣度,特別是那三個女子,年齡雖然不大,但氣度格外不同,長得更是風景這邊獨好。中間那位女子,風擺楊柳,體態縴弱,偏偏身上有種說不出的神韻,既讓人不敢直視,又忍不住偷看。
小二巴結地問︰「爺,請問幾位?里面請。」
顧有年道︰「小二,有沒有僻靜一些的地方?我們要吃飯。」
「爺,我們這里沒有雅間,不過東頭的幾張桌子都是雅座,要不?爺幾個坐那邊的雅座。」
燕楓微微點頭。
顧有年道︰「可以。」
店小二屁顛屁顛的在前面帶路。
所謂雅座不過就是桌子刷過紅漆,相鄰桌子之間的距離略比其他桌子大一些而已。
出門在外,燕楓倒是沒這麼多講究,要了兩張桌子,他和三個女子、顧有年一桌,其余四人一桌。抬眼看了看大堂的結構,卻是幾大間屋子全部打通,一根根圓木立柱支撐著橫梁,中間沒有隔牆。
此時已經是吃飯時間,二三十張桌子至少一大半已經坐滿客人。店小二來來回回招待客人,都是一路小跑。
猛然間,大堂中部的一張小桌旁,一個老者拉起了二胡,胡聲嗚咽。隨即,有人打起了快板。等听到聲音,燕楓大約明白是誰準備說唱了。
老者說道︰「各位看官,我們爺孫今天講的這出故事,是前不久發生在京畿之地的真人真事。古話說,軟弱安身之本,剛強惹禍之胎。這句話擱在我大祁朝其實不對。為什麼?因為我大祁以武力定天下,奉行的是誰拳頭大誰就道理大這麼一個規矩。」
「……閑話說過,咱言歸正傳。卻說當朝十一位皇子,大多從小不凡,五六歲起就在武道上展現過人天賦。像二皇子、三皇子、五皇子、六皇子、十皇子等,包括已經薨歿的大皇子、四皇子,哪個不是在十歲之前就踏入煉骨境?唯獨九皇子燕楓,六歲的時候就被太醫判斷為先天經脈缺損,終身不能在武道上寸進……」
說到這里,二胡又「咿咿呀呀」地拉了起來。
小泥人打板打得格外精神,在老者拉起二胡的同時,拉開小嗓子邊唱邊說︰「廟堂納賢才,江湖風聲急。但見他,銀鞍照白馬,颯沓如流星。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江湖多俠客,廟堂有武定……各位,你們可能都沒見過我大祁朝堂堂九皇子。九皇子在武定場一鳴驚人之前,又有誰相信這個長得格外英俊飄逸的白面男子是一位深藏不露的武道大高手?」
老者接口說道︰「也難怪大家想不到!想我大祁好男子,幾乎人人都是腰粗臂圓,孔武有力。別的皇子都熊腰虎背,只有九皇子弱不禁風。他那楊柳腰吶!比身邊的兩個婢女更加細……」
「唔?有這麼細?」
「可不是就這麼細?唉!如果九皇子身為女兒家,倒是一等一的美女;身為男兒,未免有些娘氣……」
綠嬈听得大怒,忍不住將筷子「啪」在桌上。燕楓拍拍她的手背,笑道︰「綠嬈,這兩人說唱很有趣的,我們不妨邊吃飯邊听。」
綠嬈低聲道︰「殿下,他們在說壞話。」
「不妨,說唱嗎?總會夸張其詞。」
燕楓沒惱,隔壁桌上一個三四十歲男子卻猛地一拍桌子,吼道︰「老東西別拿九殿下說事!九殿下武功又高,長得也是綽而不凡,哪里有你說的這麼不堪?」
賴老頭渾似沒有听見他的咆哮,接著說道︰「卻說這天是每月一次的大武定時間,九皇子報名參加武定,惹來七皇子、十皇子一片恥笑聲。」
小泥人問︰「這是何故?」
「原來,七皇子、十皇子早先和九皇子有矛盾。有一次,他們兩人帶了好幾個一流武師到九皇子府生事,被九皇子的一只白貂和兩個婢女輕易放倒。這會兒听說九皇子要參加武定,還不是撿來的機會?可以出一口胸口悶氣……」
先前拍桌子咆哮的那位怒道︰「老頭,九皇子的事也敢到處亂說?信不信老子拿你去官府……」
話音未落,他突然間「 」有聲,用手捂住喉嚨。燕楓看時,卻見他嘴巴里含著一根筷子,筷子只留出一節手指長度,顯然插~進了喉嚨深處,然後,看著這位緩緩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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