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德和韓暹倉皇逃離虎牢關,不敢回洛陽,只得取小道往弘農而去。夏侯德本想借助弘農張既的兵馬,取回洛陽,但一看張既的神情,立即知道張既不願意出兵。誰會相信劉安僅有三四千人就得了洛陽?得了洛陽,那麼多的守城將士,沒听說有多少跑了出來,那劉安實力豈不更大大的增強?就憑著弘農不到五千雜兵,能和一路長勝的劉安一爭長短?張既想,也只有傻子才能出兵做這無益的事,因此,立即回絕了夏侯德的請求。
夏侯德踫了個灰頭土臉回來,不但沒讓他打消心里的念頭,反而上了一股勁,心里想,長安鐘繇是張既的上司,若是他出兵,張既定然無法拒絕,因此,他決定望長安鐘繇處借兵。
見到夏侯德,听到夏侯德是敗逃而歸,還要自己出兵相助他奪回洛陽,這讓鐘繇也不由倒吸一口冷氣︰現在,雍州形勢極為復雜,自己能夠在長安站住腳跟,一方面固然是靠自己的能力,另一方面,主要的卻是靠曹操歷來積累下來的威望,現在,洛陽被取下,截斷了雍州各地和許昌的聯系,人心浮動,必將使形勢更加復雜了,這更需要有兵鎮住雍州。又想到曹操曾經親自率兵三萬多,還未收取下小小的宛城,最後不得不黯然退回許昌,鐘繇知道自己是遠遠比不上曹操的,況且,現在劉安收取了洛陽,實力壯大,自己怎麼可能取回洛陽呢,唯一的辦法是等曹操從河北抽出空來的時候,自己再調集兵馬,從東西兩個方向同時夾擊劉安,那時,劉安無法同時兼顧東西兩個方向,自己才有較大勝算。因此,一听夏侯德提議出兵,鐘繇考慮再三,將自己的打算說了出來。
「你是真的不明白,還是假的不明白?」夏侯德看著鐘繇道,「正因為丟掉了洛陽,現在雍州人心浮動,要想穩住雍州,就不是等待,而是進攻。現在,劉安初佔洛陽,實力擴大,兵將訓練並不純熟,只有一舉將他擊潰,才能打開通向許昌的道路,穩定雍州人心,保住雍州。在洛陽城下,劉安歷吃敗仗,敗逃虎牢關,要不是他接到敗將趙雲的援助,以優勢兵力對付我們的疲憊士卒,他又怎麼能夠贏?」
說將他擊潰,也得有擊潰他的能力才行,就是宛城之戰,那時,劉安才剛剛起兵,也是剛剛擊敗張繡,還不是和眼前的形勢差不了多少,最後,曹操還不是黯然回到了許昌?再說了,听說一個月以前,曹操敗走宛城的時候,劉安才有三千人馬,到洛陽,劉安敗了那麼多次,趙雲也是被劉表從宛城趕了出來的敗將,竟然還有能力擊敗你們,況且,夏侯淵的能力是誰都知道的,也不能貶低,這不正說明了人家劉安是有真實能力的嗎?趙雲能夠及時趕到並取下虎牢關,要不是有真實本事,能行嗎?要不是有劉安的首肯,趙雲他敢隨便放棄宛城嗎?他不拼死力戰,他不怕將來劉安責備嗎?這並不是踫巧,而是人家實力的證明。心里雖然這樣想,鐘繇看著夏侯德不耐煩的神色,卻沒敢說出來,只得道︰「夏侯將軍所言甚是有道理,可是,也要考慮目前雍州的情況。」鐘繇接著細心解釋道,「原先,雍州就兵雜將碎,多是原先郭汜等人的潰散人馬,再加上一些雜兵構成,能夠控制住雍州,已經是盡最大努力了。現在,也不說這些人心不附、月復心之患的事,就是外部,如果我一旦派出兵馬,漢中張魯、西涼馬騰等輩又怎麼不窺伺長安?那劉安也不需要贏我們一兩場,只需要耽擱我們一段日子,整個雍州就全完了,那時,我們既取不下洛陽,又丟了整個雍州,丞相托我雍州大事,我怎麼去見丞相啊?」說到這里,鐘繇只覺得口里有點干燥,忙潤了口唾沫,說的話,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相信,接著道,「丞相擊敗袁紹後,定然來取洛陽,那時能夠保住雍州,才對得起丞相。」
「若丞相一日不動兵洛陽,我們便等待一日?若丞相一年不取洛陽,我們便等待一年?」夏侯德不耐煩的站了起來,道,「丞相被纏在官渡,到現在還沒有消息,即使丞相擊敗了袁紹,也要再給袁紹重創,這就是曹丞相讓我們守住司隸(洛陽屬于司隸)和雍州的原因,哪里來得及顧及司隸和雍州?劉安憑借小小宛城,就狂妄地奪取洛陽,現在得了洛陽,等他兵將教訓純熟,你以為他會放下雍州?你不動兵,就保得住雍州?」說到這里,夏侯德冷冷看著鐘繇,接著問道,「你不動兵為了丞相?是為了你自己吧。」
夏侯德的這最後一句話,大傷鐘繇的心。苦口婆心地解釋了那麼多,鐘繇就是為了打消夏侯德的起兵念頭,不由想道,你夏侯德說人家劉安狂妄,可人家劉安卻取下了洛陽,這也叫狂妄?你怎麼不考慮自己呢?鐘繇深知道自己部下將士的優劣,現在又人心浮動,打起仗來,多半不能保贏,防守是上策,可是,誰料想,自己的一番苦心,反而被認為起了異志。鐘繇卻知道,夏侯德的這最後一句話,若是別人說了出來,也許並不要緊,然而,夏侯德說了出來,若是再傳到了曹操的耳朵里,憑著夏侯家和曹操的關系,曹操就是不信十成,也得有九成九相信了。這種親信關系,並不因為官位高低而改變,也不會因為自己比夏侯德的官位高而會改變,這也是鐘繇顧忌他的主要原因。鐘繇不由嘆了口氣,道︰「好,就依夏侯將軍所言,即刻起兵。」
當下,令自己子弟鐘縉鎮守長安,鐘繇調集雍州人馬,會合張既、韓暹,總共是兩萬三千余人,來取洛陽。鐘繇看得分明,若這一仗失敗,頃刻之間,就是小小的雍州,也將四分五裂,自己等人再也在雍州立不住腳、也不知道要魂歸何方了。因此,鐘繇是孤注一擲,傾盡全力,除了門戶長安,每處防守只留下少許維持治安兵丁,其余全部取了出來。他希望憑借自己兵將數量上的優勢,壓倒在洛陽的劉安。
探馬探听到這個消息,飛報洛陽的劉安。看到眼前傳來的這個消息,劉安不由望了望身邊的趙雲、孫禮和陳到,再看看剛剛回到洛陽的陳震,不由皺起了眉頭︰現在,自己實力擴張太快,兵將數目一下幾乎到了原先的兩倍,步卒的武器都跟不上,更別提防具了,最要命的是新收的士卒還未來得及訓練,這如何能夠去打仗呢?防守?憑著這些未經訓練的士卒,還有這人少城大的洛陽城,怎麼才能守得住?
劉安看著門外的天空,不由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