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諜探報告說韓遂已經派人悄悄趕往了小渡口,想來,那韓遂也在軍中,劉安忍不住心頭的喜悅——饒你韓遂奸詐似鬼,也中了計,此次定可報昔日那一箭之仇。劉安傳令各將領火速到中軍領命,以備征戰。
看看眾軍將領已經來齊,卻獨不見司馬懿,劉安正想派人去找,卻發現司馬懿是最後一個神情凝重地踏入了中軍大帳。看這神色,劉安不由心頭一沉,莫非他發現了什麼問題?
「大人,韓遂已經派人趕往小渡口,雖然沒有打韓遂自己的旗號,但韓遂必然在其中。雖然韓遂已經中了計,但屬下認為此時不宜動兵。」這一句話不單震動了劉安,也震動了帳中正在為即將到來的交戰而激動的眾位文官武將,只見司馬懿接著道,「白日里日沉西山之前,懿曾觀察日象,發現有暈,俗話說日暈則雨,剛才懿再去觀察月象,竟然又發現了另外一個屬下從未發現記載過的異象,月亮周圍竟然也環有暈,又有民俗言月暈則風,依此常理推斷,應該日里有大風大雨之兆。日、月單獨出現暈環這種現象,年年都有,可是,在此深秋季節,如何會出現這種日月同時有暈環的現象?天象特殊,風雨變幻無法測度,對我軍渡河是甚為不利。屬下心有疑惑,不得不告訴大人。這過渭水一事,大人可要慎重啊。」
听到這番話,劉安臉上不由滲出了冷汗。日間里自己巡查的時候,也看到了日暈一事,可是,並未引起自己足夠的重視——對于自己來說,無論是否有雨,都過得去河,也就都可以和韓遂交戰,況且,有雨的情況下,人往往都會放松警惕,對于偷襲,是更加有利,其實,到了這深秋季節,即使有雨也不會是大雨,又有什麼可擔心的呢?看到神情凝重的司馬懿,劉安確實知道這風對自己的危害,若是起了大風,自己的部屬都是雍州兵馬,對于行船可以說是一竅不通,平日里能夠劃船到對岸也已經是比較可以的了,而在大風的時候,渭水必然也起濤浪,他們如何能夠過得去?若是自己率先發起了進攻,不說對面的騎兵怎麼樣,即使能夠將這騎兵擊潰,可是,若沒有了後續援軍,又如何能夠對付韓遂布在騎兵兩翼的步兵將士?听到這里交戰,韓遂兵馬如何不從小渡口及上游處前來接應?這三萬騎兵,是自己的眼中釘,同時也是韓遂的心肝寶貝,他又如何不拼命接應?若到了那時,自己孤軍奮戰,最後即使擊潰了騎兵,敗亡也是必然,這是萬萬不可行的。
日月同時有暈,這風,這要命的大風,還有這雨,深秋時節怎麼來的狂風暴雨,又什麼時候會來呢?劉安不由望向了帳中諸位將領——顯然他們也對這沒有半絲把握。想到風,想到雨,劉安不由渾身又打了個冷顫。他忽然想到自己的軍馬全部都壓在了青石渡口周圍,靠近了水面,若是洪水來到,也不需要韓遂動一個小指頭,自己轉瞬就沒。難道他韓遂將大營扎到嶺上就是因為看到了現在會發生的大風大雨?他在那麼長的時間之前,就看到了這種隱藏的天象?劉安不由心驚。
劉安轉向了站在眾位將領身後的西涼向導官,想詢問這方面的事情,卻見他也是一臉迷惑,顯然對這奇異天象也是毫無所知。想了想,劉安一面派人尋找當地的老人或是對當地天氣多有了解的人,以確定這風雨來的時辰,一面又吩咐眾將做好撤離、渡河兩手準備——若是象司馬懿所說的那樣有大風大雨,這青石渡口確實是不宜久留之地,若是時間來得及,自然要渡河與韓遂交戰,這個時機也是不能輕易放過,撤離、進攻這兩手準備是必要的。
「故老相傳,若是日月同暈,必然是狂風暴雨驟至,雨水大的可以淹沒天上的飛鳥。」一個看上去有九十多歲的老人對劉安道,「听他們傳言,大約一百四十年前,在這渭水邊上也看到了同樣的現象,那次,不到兩個時辰就起了大風,然後是下了將近一個月的大雨。風雨交加,渭水滔滔,不單無數的牛羊馬匹隨水而下,還吞沒了渭水邊上數萬人口,水災過後,整個渭水地區,一片荒涼,情景是慘不忍睹。只是,那次是在夏天,大風大雨自然也在情理之中,這深秋季節的,有大風還好說,有大雨這卻難以解釋了。」他說到這里,邊說邊搖頭,也是一臉的不明白。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劉安听到老人的這番話,心中知道不能夠再猶豫,酬謝過老人,令身邊親衛專門送老人回住處,立即傳令全軍連夜撤離渭水邊上,將營寨扎到離青石渡較近的山岡上,以防備有可能到來的狂風驟雨——這深秋季節的,怎麼會有大雨呢,盡管心內存有疑惑,劉安還是不能不相信眼前的這天象。
望望對面的韓遂兵馬,劉安不由長嘆一聲,心中感慨這韓遂的好運氣。
人謀時有而盡,不可與天爭持,劉安對自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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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大半夜的忙碌,終于又扎好營盤。安頓好了軍馬,劉安看看天色,知道很快就會天亮,大風還沒有起,心中又不由後悔沒有渡河起來——若是渡河,這個時候大隊基本已經過去,這場爭斗的勝負也已經基本確定。這天象……這天象……,劉安想了半天,卻也沒有想出什麼好的形容來,只得轉而感慨韓遂的好運氣來。
正在感慨之間,忽然听得信風驟起,吹動了帳外的中軍帥旗呼啦啦地作響,劉安不由心頭一驚,走出帳來,只見狂風已起,四周陰雲也圍攏上來,深秋絕對不該有的現象展現到了自己的眼前——如夏天一般,烏雲滾來滾去,剎時密布了整個天空,沒有電閃雷鳴,卻狂風夾著暴雨來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