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淅淅瀝瀝的春雨飄落不止。邵元節輾轉難眠,正自胡思亂想,卻听大巫師谷雨輕手輕腳下床的聲音,邵元節不由轉首看向她。谷雨穿好鞋子,正欲走出去,邵元節忽然開口說道︰「大巫師,你起來了。」
谷雨在黑暗中看了他一眼,怯聲道︰「我下樓去一會……」
邵元節坐起身來,低聲說道︰「如果可以的話,還是我出去一會吧……」
谷雨一怔,沒有吭聲。邵元節見她有些猶豫,便知谷雨是想小解,于是默默穿好鞋子,掀開門簾,開門走了出去,並隨手掩上了門。
谷雨臉上緋紅,她畢竟是一個女子,深更半夜上茅房難免驚動巫蠱門的一群弟子,會讓人在背後偷偷笑話的……谷雨略一遲疑,便走到屋角處小解起來……
邵元節站在門外樓道上豎耳傾听樓下動靜,沒有听見人語聲,卻听見屋中小解的聲音!邵元節臉上不由羞紅,不好意思站在當地,便躡手躡足向樓道那邊走過去。
邵元節經過幾間屋子,都沒有驚動屋中的人,膽子不由大了起來,心忖︰「杜娟既然已經先赴黃泉了,我還貪生怕死干什麼?現在是後半夜了,他們都以為我今夜不會走了,我偏偏現在就走!如果運氣不好,只要我刀不離手,我自行了斷就是了!杜娟在天之靈,也會理解我對她的一片真心的……」
當他貓著腰小心翼翼走到通道樓梯處時,驀然發現樓梯處那間房門開著!邵元節惕然心驚,便蹲在地上探听屋中動靜。過了片刻,邵元節見屋中沒有動靜,便壯著膽子正欲通過這間房門,俄听有人上樓的聲音,邵元節吃了一驚,便想溜回去暫避。
但那人已然走上樓來,邵元節來不及逃跑,只得蹲子躲藏在隔壁房間的門口,準備看情況動手!
幸虧那人手中的蠟燭被風吹媳了,那人便模黑走進了那間打開的房門。
邵元節虛驚一場,仍一動不動蹲在門口,打算等這人睡下後再逃離。
只听屋中一人說道︰「你一晚上起來了兩次,真是懶牛懶馬屎尿多。」
先前上樓來的那人干笑一聲,道︰「你倒不是懶牛懶馬,可是你為什麼這半夜還沒睡著呢?」
那人道︰「你老皮一晚上起夜兩次,我還不是被你打撓了,所以才睡不著。」
老皮咳嗽一聲,說道︰「我哪一夜不起床兩回?也沒見打撓了你睡覺啊。」
那人不說話了,老皮壞笑道︰「我剛才下樓去方便之時,你小子一定趁我不在的功夫,做起白日夢來了吧?嘻嘻。」
那人搶白道︰「現在黑燈瞎火的,誰做白日夢了?你這不是睜眼說瞎話麼!」
老皮嗤地一笑,道︰「你宋三**一翹,我就知道你想拉什麼屎。」
邵元節此時進退不能,心中暗自著急,竊盼二人快些睡覺。驀然察覺身後有人,正欲轉身時,一只手掩住了他的嘴!邵元節掙扎了一下,便不再動。原來這人是大巫師谷雨!
谷雨小解之後,發現邵元節好一會都沒有進屋來,忍不住開門想喚他進屋,卻發現邵元節不見了!
谷雨大吃一驚,猜到邵元節想行險逃出去,便躡手躡腳走過來尋找,于是發現了邵元節。
谷雨見邵元節沒有反抗,這才放開了手。二人一動不動蹲在黑暗中,谷雨打算等屋中的人睡下後,便拉著邵元節回屋去。
只听那人有些心虛地說道︰「你老皮又是什麼好東西了?自已心里在想什麼,就懷疑別人也在想什麼,少拿我做擋箭牌!」
老皮哂笑道︰「我還不知曉你宋三是個什麼貨色?你昨晚不是要出去听床麼,要不是我阻止了你這龜兒子,你宋三的腦袋說不定已經被大巫師踢下來當作夜壺用了,哈哈。」
谷雨和邵元節听了這流里流氣的話,都是又驚又羞。
只听宋三不懷好意地笑道︰「嘻嘻,老子倒巴不得能當大巫師的尿壺呢……」
老皮咂嘴道︰「瞧你龜兒子這副德性!那少年人卻拿大巫師當尿壺用呢……」
谷雨臊得滿臉通紅,卻做聲不得。邵元節也窘得低下了頭。
宋三嘖嘖嘆息幾聲,說道︰「那小子真有艷福啊!居然能和大巫師睡覺……」
老皮壞笑道︰「你就只有用手指頭做白日夢的份喲……」
邵元節想和谷雨轉身離去,谷雨卻伸手按住了他的肩膀,示意他不可妄動。邵元節雖然在黑暗中,也不敢看她一眼,只得低頭望著地下。谷雨也羞得不敢看他。
宋三怒道︰「你別說話這麼刻薄好不好!你以為我就真的這麼下著?告訴你,我也玩過不少女人呢!」
老皮譏諷道︰「是麼,都是做白日夢玩的吧?」
宋三氣呼呼地坐了起來,說道︰「老子今天就讓你眼熱一回,告訴你,我和一位兄弟真玩了幾個女人!」
老皮听了有些忌妒,皮笑肉不笑說道︰「就憑你這副德性,你就自欺欺人吧。」
宋三有些急了,道︰「我騙你的話我就是你生的!」
老皮心中一動,譏誚道︰「那你說說你都玩了誰?是不是都是肉生意的女人啊——男人只要有兩個錢,誰都可以玩這種貨色,這算什麼本事嘛。」
宋三經不起老皮的激將法,說道︰「我和一位兄弟真玩過幾個女人,信不信由你。」
老皮皮笑肉不笑說道︰「你這樣說的話,我也可以說我也和一位兄弟同樣玩過女人呢,誰不會編故事啊?」
宋三呼了一口氣,說道︰「算了,我說的那位兄弟已經不在人世了,我也不說他的壞事了。」
老皮嗤笑一聲,道︰「一听就是假的!」
宋三忍不住說道︰「誰願意騙你了,給你透露一句吧,我那位兄弟還玩過我們巫蠱門中一位大美人呢!」
老皮聞言一驚,故意不相信,說︰「我還和一位兄弟玩過教中的大姑娘呢,吹牛誰不會啊。」
宋三一時按捺不住,終于說道︰「告訴你吧,我那位兄弟真的玩過……那人便是巫羅!」
邵元節和谷雨斗然听見這話,俱各大吃一驚。
老皮听宋三說得有鼻子有眼的,不由得有些信了,忙問道︰「是哪一個巫羅?是杜娟還是歐陽煉?」
宋三卻故意賣起關子來︰「偏不告訴你!」
老皮想了片刻,說道︰「肯定是巫羅杜娟吧!」
宋三卻不吭聲,老皮為了引他說出來,假裝分析道︰「歐陽煉才當巫羅幾天就戰死了,而且歐陽煉和自已的男人一直很相好的,所以這人肯定是杜娟吧——杜娟做了幾年的巫羅,又守了幾年的寡,用腳板心想也能猜到是她!」
邵元節听了老皮的分析,腦門上不禁沁出熱汗來。谷雨瞟了他一眼,眸中波光閃動,她的表情變得有些奇怪起來。
老皮見宋三不再說話,忍不住心中的好奇,挑話道︰「你宋三不要紅口白牙誣陷別人,巫羅杜娟也不像是這種人啊,你還是留些口德吧,背後亂編別人的壞話,是要遭天打雷劈的喲!」
宋三忍不住說道︰「誰故意編排她呀,我說的可是千真萬確的事!我都替那位美人感到可惜了,好好的一個婦人,只因為守了多年的寡,白白便宜了我那位兄弟……」
邵元節听了這話,如平地焦雷,一時火往上沖,便想起身沖進屋手刃了這兩人!
大巫師谷雨見邵元節肩膀一動,知道他想干什麼,忙雙手按住了他的雙肩。
邵元節掙扎了兩下,谷雨又伸右手蒙住了他的嘴,並朝他搖了搖了頭,示意他千萬不要莽撞。邵元節強忍怒氣,眼中欲噴出火來!惡狠狠瞪著門口。
只听老皮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你那位兄弟一定是朱春吧!」
宋三有些慌亂,說道︰「別亂說啊,我可沒有指名道姓啊!」
老皮道︰「我不會亂說的,跟你相好的兄弟就那麼二三人,那幾人我都了解,只有這個朱春是個不正經的人,你和他又最好的了。我听說這朱春玩弄了我教中幾位婦人呢!沒想到連巫羅杜娟也讓他佔有了!真是可惜啊!說起來都是你這狗東西給他牽的線吧,要不然他朱春又不是我教中兄弟,憑什麼認識我教中的娘們啊?你小子真夠缺德的!」
宋三有些生氣了,搶白道︰「你別亂咬,這種事情怎麼能賴在我的頭上呢?這叫婦的褲子——經不起男人扯!這是你情我願的事……」
老皮又妒又恨,試探道︰「這麼說你也玩過杜娟的麼?」
宋三忙道︰「別亂講!我倒是想玩她呢,可惜她只看上了我那兄弟……」
老皮心中不忿,挖苦道︰「哪你不是貓翻蒸籠——白白替狗忙活麼?」
宋三嘆了一口氣,又釋然一笑,說道︰「他是得了便宜了,所以才會早死了啊,這也許是老天對他的懲罰吧。」
老皮想了一下,說道︰「怪不得我听說杜娟同諸葛小倩曾經一戰呢,原來是替她相好的老白臉男人報仇去了——宋三也是三十好幾的人了吧,居然有這種艷福!不過話說回來,巫羅杜娟的本事雖然高強,可是與九幽真人諸葛小倩相比,遠遠不是人家的對手吧。」
宋三也有些後怕,說道︰「我也是兩次在諸葛真人手下逃得性命呢,我這人也算是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吧。」
老皮驚訝道︰「你居然兩次從諸葛真人手下逃命了?你也太會吹牛了!」
宋三不無得意道︰「我騙你個頭!我真的是兩次逃生了!我親眼見到諸葛真人將朱春打死了!當時我正在草叢中大解呢,所以才僥幸逃了一命。
「後來我和伍全忠他們找到巫姑草鬼婆,要草鬼婆替她的小師弟朱春報仇雪恨,雖然我們那時還不知道打死朱春的人竟然是諸葛真人,但伍全忠仍然擔心師姐草鬼婆一人不是諸葛真人的對手,所以才又悄悄叫上了杜娟。
「杜娟滿以為憑她的本事能替朱春報仇的,結果杜娟差點讓諸葛真人殺死了,我們見杜娟不是諸葛真人的對手,都嚇得趕緊逃跑了。諸葛真人當時在對付杜娟,我們才僥幸逃月兌了——所以我才說自已是兩次從諸葛真人手下逃得性命呢!」
老皮听了默然不語,宋三又道︰「杜娟後來告訴大家說打敗自已的道姑原來是諸葛真人,我和伍全忠等人知道這話後都好生激動啊!沒想到我們命大福大,居然能在諸葛小倩手下逃月兌性命——這話也不對,我想諸葛真人那次也沒有傷我們之意吧,如果她真有心殺我們這些人的話,就憑巫羅杜娟是絕對阻擋不了諸葛真人的!」
邵元節听到此時,不由想起當日在月亮潭邊斗蠱的事情,已然相信杜娟確與那個朱春有事了!要不然杜娟與草鬼婆一向不和,她們怎麼會聯手對付諸葛小倩和靳雪鵠師徒二人呢?
邵元節不由妒火中燒!腦中回憶起諸葛小倩與草鬼婆的對話來——
那時,諸葛小倩在樹林中說道︰「你門中弟子乃是yin邪小人,殺了他本是為民除害、替天行道!」
草鬼婆抗聲道︰「混賬東西!憑你說我門中弟子是‘yin邪小人’就是了麼?在我瀘溪地面上胡亂殺人,還把我們巫蠱門放在眼里麼!」
諸葛小倩又說道︰「似這種yin邪小人人人得而誅之!你是巫蠱門的當家人嗎?這只能怪你自已對門下弟子管束無方啊。」
邵元節很敬重師父諸葛小倩,既然諸葛小倩親口承認自已殺了那個朱春,顯然這朱春不是什麼好人!
「杜娟,朱春!朱春!杜娟……」
邵元節心中雷鳴著听不見的聲音!痛苦地閉上了眼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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