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曉敏一看她手上的那張照片整個臉色都變了,似乎他在此刻才真正擁有了人類的情緒,而這些情緒像是得到釋放一下子浮在他臉上︰悲傷、憤怒、驚慌甚至還有痛苦。
他跨步上前一把奪過照片撕個徹底,卻不小心沒控制好力度推開了晨冰,導致她的後腰撞到了梳妝台的角,由于沒站穩嚇得尖叫,差點又一次摔倒的時候,她手忙腳亂地扶住了牆壁。
卻是把女乃女乃給引來了,女乃女乃進屋看見地上亂七八糟的照片碎片也白了臉,再看靠著牆壁淚眼婆娑的晨冰一臉的更是驚嚇,她暗暗自罵,為什麼當初自己要留下這張撕了一半的照片啊,真是造孽。
三人一時造成了可怕的寂靜場面。
唐曉敏最先反應過來,卻不是解釋,而是奪門落荒而逃。
晨冰見他跑了出去不顧腰上的疼痛也想去追他,無奈被女乃女乃拉住,女乃女乃居然紅著眼說︰「不要去……讓他靜靜吧。」
晨冰看了一眼他逃走的方向,不再固執,扶著女乃女乃走回客廳坐下。
她不說話,不是不知道說什麼,而是她在等,等女乃女乃先開口,或者是等唐曉敏恢復了下來,她知道,這張照片里有一個讓唐曉敏很難過的故事,而這個故事,女乃女乃也是知道的。
過了好一會兒,女乃女乃的心情才平復下來。晨冰試探著問︰「女乃女乃您好點了嗎?」
女乃女乃疲憊的看了她一眼無力的笑了笑︰「沒事了。你餓嗎?餓的話,先去吃飯吧。」
晨冰搖搖頭︰「我還好。要不我打電話把曉敏叫回來吃飯吧,他今天趕了一天一定很累的。」說著就要起身。
女乃女乃連忙伸手制止,她說︰「別去。等他恢復了,他會自己回來的。」
晨冰沉默了一會,還是選擇問︰「那張照片……有什麼故事?」
女乃女乃嘆了口氣,大概是料到她一定會這麼問,晨冰看她的表情一度以為她要把那個令傲氣的唐曉敏痛苦的塵封往事告訴她,可是,女乃女乃說︰「不是女乃女乃不肯講,而是你知道了有害而無益,你能體諒女乃女乃嗎?」
晨冰看她那麼哀求的眼神立刻選擇了閉嘴。
大概又過了兩個小時,女乃女乃說有點頭暈,不舒服。晨冰嚇得趕緊問清楚是不是給餓的還是其他的原因。
女乃女乃有氣無力︰「你……幫我倒點開水,我吃點藥就好。」
晨冰立馬輕輕給她安靠在沙發上,拿過一個軟墊給她靠著,飛快的為她倒了杯溫水,她蹲在女乃女乃身邊焦急的問︰「女乃女乃,你的藥在哪里?」
女乃女乃喘著氣說︰「在電視機下面的那個櫃子,第二個抽屜。」此刻她心悸的厲害,說話都有些吞吐不清了。
晨冰心里暗暗給自己打氣,不要慌不要慌!故作鎮定的為她取來藥,問她要怎麼服用,女乃女乃顫抖著指著其中一盒說︰「幫我打……胰島素。快……好難受……」
晨冰听完差點把藥給撒了,讓她打針?她哪里會?她慌慌張張的問︰「女乃女乃,你撐住好不好,我不會打針,萬一出事了更糟糕啊,我打個電話讓唐曉敏回來幫您好不好?」哆哆嗦嗦著就要掏手機,這才想起手機早已報廢。
女乃女乃拉住她安慰著︰「別怕,來不及等曉敏的。我指導你,你可以的,我只是手抖得厲害……」呼吸更加困難了。
晨冰嚇得腦子空白了一秒後反而鎮定了,以前犯病的時候女乃女乃肯定也是自己扎針的,也就是她知道怎麼扎,知道用量多少,更何況胰島素針的注射沒那麼難。
本來打算按照女乃女乃的指示一點點來,卻在翻藥的時候看到一張注射九步驟的說明書,登時猶如看到救命稻草一樣,這樣一來,更加鎮定了。
洗手。排擠氣泡。選擇月復部處。垂直進針。慢慢注射。停留十秒。晨冰額頭冒著汗一點一點完成這些步驟,當針頭拔出後,立刻蹲坐在一旁看女乃女乃的反應,一旦有什麼的,她準備立刻打120了。
好在吉人天相。
女乃女乃注射了針之後很快就呼吸相對平穩,心也沒跳的厲害了。
晨冰舒了口氣,拿起說明書再看看,她擔心對女乃女乃說︰「女乃女乃您覺得怎麼樣了?」
女乃女乃微笑著點點頭︰「挺好的,你不用擔心,你做的很棒!」
晨冰听完差點哭出來,又指著說明書問︰「打了針之後不能進食了,女乃女乃,你能挨得了餓嗎?」
女乃女乃寬慰的點點頭︰「沒事。女乃女乃之前也有過……」
晨冰還想問什麼的時候,唐曉敏從外面走進來了,看見女乃女乃蒼白著臉色躺在沙發上就立馬快步走過來,焦急的問︰「女乃女乃你怎麼了?又犯病了?快,我給您注射……」
女乃女乃搖搖頭拍了拍他的掌背︰「晨冰已經幫我注射過了,已經好多了。她啊,可真是臨危不亂呢。」
晨冰站在一旁連連擺手︰「不不不,我當時也怕著呀。」
唐曉敏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對著轉過身去︰「女乃女乃,我送您回臥室去,您先休息。對了,吃過飯了嗎?」見女乃女乃搖頭,他就明白了,臉色略過自責接著說︰「那這樣,您先睡,等時間過了差不多我再叫您起床吃點東西。」
女乃女乃輕輕的回答︰「不用特意叫女乃女乃起床,明早再吃也是可以的。你自己照顧好自己,還有晨冰。」
唐曉敏點頭答應,就小心翼翼的背著她回臥室,晨冰原本要跟著去,唐曉敏說︰「晨冰你去樓上把曉博叫下來吃飯。」
硬生生的止住了腳步,晨冰納納的說︰「哦,好。」
只是沒想到,本應四個人的餐桌現在變得只剩兩人餐桌,最後一個人都沒有了。曉博太困了不吃,女乃女乃不能吃,至于晨冰和唐曉敏,誰都吃不下,一頓飯還沒開始就已經不歡而散了。
各自回房後,誰都沒有說話就匆匆熄燈睡覺了。晨冰在床上翻來覆去不知道多久,好不容易迷迷糊糊地時候,有個人擠進她的被窩,從她身後緊緊地抱住,就像是一個終于歸家的孩子好不容易遇到疼愛一樣緊緊的尋求著安全感。
一下子清醒過來,緩緩地將手附在他的手上,沒有多余的話。
唐曉敏說︰「對不起。可是請你不要對我失望好不好?」
那樣脆弱的唐曉敏晨冰怎麼能拒絕,她沒有轉身回抱,側身任他抱著輕輕的說著︰「曉敏啊,我不管你以前的故事有多悲傷,你不說,我便不問。關于你以前的一切我都可以不在乎的。只是既然你現在屬于我,就請你把最真實的一面也給我,我也想看見你不一樣的笑容。」
「……」
沒有得到答復,晨冰心里頓時一涼,連這也辦不到麼?不不不,他應該只是睡著了,他今天很累的。
好久好久,她的耳邊響起一個字。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