縈素跟在那丫頭身後朝著前院的方向而去,她心下忐忑不安,不知前廳那里等著自己的,究竟是英姑還是天龍國那些凶神惡煞的追兵。『**言*情**』
快到前廳時,她將身子躲在丫頭背後,遠遠的朝廳里看去。雖然離得遠看不太清楚,但是屋里那個熟悉的背影,讓她一下子就認出來人正是英姑。
激動中摻雜了思念,她忍不住拔腿跑了起來,越過身前快步而行的丫頭,她朝著大廳飛奔而去。
「姑姑!」還沒等她人跑進前廳,已是忍不住沖著那個背影遠遠叫出聲來。
那個熟悉的背影聞聲轉過身,果然就是面上帶了焦急之色的英姑。
英姑身上穿了一件簡樸干淨的土色粗布衣裳,頭在腦後梳成一個整齊利落的盤螺髻,若不是她臉上胳膊上那些遮掩不住的傷痕讓人看上去有些古怪,站在那里倒是像極了一個普通的村婦。
她看著罌粟沖著自己跑來,渾身一顫,忙迎上幾步蹲身一把把她摟在懷里,饒是她素來性格剛毅,如今也是滿面淚痕。
「姑姑,這些天你去哪了,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縈素依偎在她懷中,真情流露,眼淚更是如斷了線的珠子一般不停落下,讓水蓮看了也是暗自抹淚。
「公……,沒想到還能再見。」英姑自從見了她也是哽咽不已,心緒難平。
水蓮見兩人抱在一起只顧哭,一時竟是難分難舍,忙吩咐丫頭扶兩人起來在廳里椅子上坐了。
原本水蓮听鷹說了縈素是婆娑國人之後,再加上始終不清楚為何那兩個天龍國的士兵會挾持她,便覺得縈素對自己隱瞞了些什麼,這兩日心下對她有些懷疑,便連縈素最初說的那些話,她也有些不盡信了。
如今看姑佷兩人相見的反應,斷然不是裝假出來的,這才放下心頭存了幾天的疑惑。
「那天我家老爺在山上溪邊撿到這孩子,後來听她說是與姑姑在山上走散了,正想今日派莊里的人去找你,可巧你就先找上門來了。『**言*情**』」水蓮一邊說一邊給丫頭們使了眼色,丫頭們忙去給兩人倒了茶端了點心過來。
「夫人與莊主老爺的大恩大德,民婦沒齒難忘。」英姑忙又站起身沖著水蓮再次躬身謝了,一臉質樸真誠的感激神色。剛才這會子功夫,英姑早就注意到縈素周身完好,竟像是沒有受傷。見她穿著講究,頭也梳理的整齊,顯然是眼前的夫人沒有虧待與她,心下自是對水蓮感激不已。
「這也是應當的。只是淑蘭醒來後,只告訴我她的名字和與你在山間走散的事,其他的事,不管我怎麼問她,她都只說是記不清了。」水蓮拂了拂手示意英姑依舊坐下說話,她心里多少也有些歉意,原本說幫她找姑姑,只是出了那樁意外,大家心思不在這上面,竟是拖了這幾日也沒去找,如今好在對方自己找上門來。
英姑听她管縈素叫淑蘭,心下眼中都有些疑惑,她朝著縈素投去詢問的目光,唯恐是她在掉下山時摔壞了腦子。
縈素借著英姑身子遮擋住水蓮的視線,悄悄的沖她眨了眨眼楮,英姑頓時心神領會,知她這樣做是為了掩蓋身份,忍不住沖她投去贊賞的目光。
英姑一臉的誠懇沖著水蓮道︰「找到就好。不知莊主老爺可在?民婦想替這孩子向老爺叩謝再生之恩。」
「這倒不必了,正巧我家老爺有事出門了,一時半會也回不來。再說舉手之勞,談不上什麼再生之恩。」水蓮說著便放下手中的茶杯,站起身來。
英姑見她這個舉動,似是要送客的意思,忙又站起身畢恭畢敬的沖著水蓮福身道︰「若是這樣,那民婦再次謝過夫人,只等莊上老爺回來,麻煩夫人替民婦向老爺轉達感激之情便是。我家姑娘也叨擾莊上多日,如今也不好繼續麻煩夫人,民婦這就帶她去了。」
縈素沒料到英姑說走就要走,一想到自己還沒來及與楓道別,頓時心亂如麻。
水蓮見英姑行事倒是干脆利落,便莞爾一笑,順水推舟道︰「那就恕不挽留,還請兩位一路小心。」
英姑客氣道︰「也祝夫人老爺和泰安康,日後若是有緣,民婦必然帶著我家姑娘再來莊上,親自向莊主老爺致謝。」她一歪頭,看到縈素竟然還坐在椅子上,忙悄悄給她使了一個眼色,令她站起身跟自己走。
水蓮沒再說話,只是含笑沖著兩人點了點頭算是道別。
英姑拉了縈素的手要走,卻覺她的腳似是釘在地面上一般,卻是不想離開的意思。英姑不解她的想法,一時倒是愣在那里。
縈素咬了咬嘴唇,臉上一紅,掙月兌開英姑的手,轉身沖向水蓮懇求道︰「蓮姨,我能不能跟楓哥去道別一聲。」
她一個姑娘,實是鼓了半天的勇氣才敢開口說出這話。兩人雖說還只是孩子,但究竟男女有別,一個姑娘家主動要求去見一個男孩,究竟是不好意思。
自從縈素來到莊子里,水蓮一直對她關懷備至,便是昨日楓帶了一身的傷回來,也沒見水蓮遷怒于她,所以她想自己厚著臉皮開口,水蓮定是會答應自己。
水蓮走近縈素,在她面前蹲,用手輕輕的撫模了一下她的頭,一臉溫柔道︰「好孩子,大夫囑咐過,楓兒腿上的傷需要靜養,現在這個時候,他應該睡了。我們就不要打擾他了好嗎?等著他醒了,蓮姨會代你跟他道別。」
饒是縈素年紀小,也听出她這話雖是委婉,卻也是不想讓楓再見自己的意思。她臉色蒼白的退後兩步,不信這個曾經那麼溫柔對待自己的蓮姨竟會說出這般拒絕的話。
手中突然一暖,卻是英姑走到她身邊,握了她的手在掌心里。
英姑一臉歉意道︰「即是如此,那就不再打擾夫人了,民婦這就告辭了。」
說罷,不等水蓮再次回答,英姑邊硬拽了縈素出了門廳。縈素被她半拉半拽著朝門口走去,兩眼卻始終依依不舍的望著楓房間所在的那個方向,悵然若失。
待兩人走後,水蓮臉上的笑容褪下,她重重的坐在座椅上,臉上露出復雜的表情。
管家劉福看了她兩眼,欲言又止。
「福伯,你是不是覺得我太不近人情了?」水蓮掃了劉福一眼,嘴角露出一絲無可奈何的苦笑。
「小人不敢。」劉福坦坦道︰「夫人這麼做自是有夫人的道理,小人只是擔心日後少爺若是知道此事,會埋怨夫人。」
水蓮嘆了一口氣,似是向劉福解釋,又似是自我安慰道︰「我何嘗不知,只是告別也終須分別,何必又多一次傷感。」
劉福低聲道︰「少爺似是很喜歡那小姑娘。」
水蓮苦笑︰「昨日楓兒也與我說過,想要留她姑佷在這避風山莊。」
「那夫人您為何……」劉福驚愕的抬頭看向夫人,以前不管少爺有什麼要求,水蓮都是盡量滿足他。
「福伯,你注意到沒有,那女人似不是普通的農婦。」水蓮眉頭微微皺起,見劉福一臉納悶的看著自己,她又接著道︰「別看那女人身形苗條,但是骨骼卻粗壯,兩手尤其明顯,以我多年習武的經驗,那女人也是個練家子,只怕功夫不在我之下。」
「這……,小的倒是沒有注意。」劉福坦承自己的疏忽。
「昨日師兄臨走之時跟我說了一些事,他听楓兒說,那小姑娘是婆娑國人,看她的氣質,也非一般普通百姓家的女孩,今日一見,她那姑姑也非常人。還有之前死了的那兩個天龍國的士兵,為何要不惜越界,只為抓她一個小姑娘回去?」水蓮從桌幾上拿起茶杯,舉到口邊,卻又放下,接著道︰「只怕那女孩的出身沒有那麼簡單,便不是婆娑國的王室貴冑,也應當是個至關重要的人物,所以那幫士兵才不惜越界追殺。」
「怪不得夫人如此。」劉福向夫人投去敬佩的一瞥。
「長痛不如短痛,孩子們又還小,很快便會忘了。就是楓兒怨我,也只能由得他了。別說是婆娑國的名門之後,便是普通百姓家的姑娘,以後溫嶠那幫人,又豈能允許楓兒娶婆娑國的女人。她們姑佷如此一去,自此不見,將來少去多少麻煩?」水蓮眼楮望著遠處,那是天龍國的方向,鷹與浩此去,還不知會帶來什麼消息,不過她心里有種預感,平靜了十幾年的避風山莊,終于要迎來一場暴風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