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訂過親,但一個已嫁,一個已娶。
居然還會以為男子還會維護她?
這腦洞開這麼大,她相公知道嗎?
姬譽此時回憶起大街上那孫月嬌的言行舉止,那兩道英挺的濃眉不由得就皺了起來,嘴角微抽,半晌無語。
好一會才平復過來,接著問,「那,既然已是退了親,為何那孫,哦,齊孫氏反而對姝娘這般憤恨?」
羅姝娘哼了一聲,「她這是作賊心虛罷了。」
卻也不再繼續說下去,起身進房,拿出自己的針線活來做。
見羅姝娘忙活著,不似有空再閑聊的模樣,姬譽發了一小會呆,目光在院子里掃了一遍。
院子本來就小,地已被自己打掃得很是干淨,牆邊種的蔬果大早的也澆水捉了蟲,羅姝娘在做著繡活……
姬譽目光一閃,落到了正屋邊上的廂房上頭。
這間廂房,要比正屋矮一些,看著更是破舊,窗子都沒糊,能看到里頭雜七雜八地推著幾樣破舊不堪的物件。
「姝娘,這間屋里的東西可都是沒什麼用的?」
羅姝娘抬眼瞧了他一眼,「嗯,是。」
雖不知姬譽要做什麼,但反正那屋里的東西就是收破爛的來了,也都瞧不上的。
「我閑著無事,就收拾一下屋子吧。」
姬譽這兩天都在外頭晃悠,抱的願望是美好的,可現實卻很打擊。
想到自己一個大男人不能養活妻女,著實丟人。
既然在外找不到活做,在內做點事也是理所應當。
廚房是羅姝娘的地盤,他幫不上忙,這整理一下雜物間,總能發揮點余熱……吧?
羅姝娘拿著針線在繃好的帕子上比劃,隨口應了聲,「行啊,不過那里頭好久沒收拾了,灰大!」
一整個下午,羅姝娘就琢磨著繡新花樣。
沒有出門的姬譽則呆在雜物間里做著清理打掃的活兒,惹得睡醒的大妮兒趴在門口,躍躍欲試地也想進去,還美其名曰給她爹幫忙,被羅姝娘一言給否了。
「里頭都是灰,你進去做啥,對了,這會兒才想起來……」
羅姝娘把小丫頭拎到院子中間,臉一板。
「給我站好了,誰教你吐口水的?」
雖然,被吐口水的是那孫月嬌,令人喜聞樂見,但一想到自己的寶貝女兒居然學會了這麼粗魯無禮的動作,羅姝娘就覺得女兒的淑女教育,刻不容緩。
好家伙,這說不定什麼時候就入京了,到時候在眾目睽睽之下,大妮兒忽然一個不高興,一口口水噴出來,……
那些長舌婦們還不把姬大妮的粗野事跡說上千百遍並且在姬大妮長大要嫁人之時拿出來亂嚼?
大妮兒低著小腦袋,眼楮眨巴著,很是委屈的模樣。
「我,……對門院女乃女乃和嬸子吵架就吐了嘛。」
羅姝娘嘴角一抽,想到這四條巷子里的婦人們罵街吵架,可不就是吐口水,揪頭發,撓爪子這幾樣絕活?
嗯,下回再有吵架打架的事,可不能讓這小丫頭亂瞧了。
「以後不能跟她們學了,這都是丟丑的要被人笑話的,知道嗎?尤其你現下還小,萬一惹怒了大人,要來打你,你個小豆包可不就要吃虧了麼?」
「那是壞人!」
大妮兒有些不服氣,那街上的兩個壞女人,明明是她們撞上娘親的,還在那兒尖叫著罵人,還想來打娘,這樣的壞人,就該被吐口水,若不是自己夠不著,還想咬她們呢。
羅姝娘諄諄教導,「她們雖然是壞人,可她們也是大人啊,你一個小孩子怎麼能打得過她們,而且這不是還有娘在麼,大妮兒的心是好的,想要保護娘,可是你現下還小,力氣小,就算是吐口水也沒什麼用處啊……」
大妮兒歪起小腦袋,認真地思索著,「那我要怎麼辦?」
羅姝娘點點她的小腦門,道,「你乖乖的,學好本事,等你長大了掙錢了,買大屋鋪子還有僕人,這樣外人就不敢欺負咱們家了呀。」
想到前世里,大妮兒雖然跟自己很像,性子烈,嘴皮不饒人,可也學了自己的不會拐彎抹角直來直去,再加上沒有得力的娘家依靠,所以都在現實里踫得頭破血流……
前世,羅姝娘在兩個女兒出嫁後,自己獨居後宅時,也曾經靜心反思。
她這一輩子的糟心狗血,除了是被老天捉弄之外,大約也跟自己眼界不寬,見識有限,且應變手段不夠冷靜高明有關。
如今重來,羅姝娘誓不再走老路。
自然也要把大妮兒教得更聰明厲害些,日後出嫁,才能站得住腳,不受人欺。
大妮兒似懂非懂,「什麼是本事啊?」
羅姝娘把女兒摟在懷里,掰著手指頭數,「習字啊,算帳啊,繡花啊,做飯這些,可不都是本事?」
大妮兒一顆包子臉登時皺成了苦瓜臉,「啊?要學這麼多啊?」
居然有這麼多要學的,一听就頭疼怎麼破?
羅姝娘被這小妮子那副苦瓜臉給逗樂了。
「又不是讓你馬上學,一天學一點,慢慢的,就都會了,」
羅姝娘抱緊了大妮兒的小身子,帶著幾分感慨地道,「娘也要和你一起學呢。」
大妮兒眨眨眼,「娘也要學?可是娘已經都會了 ?」
在她的眼里,自家娘簡直是無敵厲害,超過四條巷所有的婆婆嬸子姨姨。
誰家的娘長得有自家娘那麼好看?那麼力氣大?還會繡花?做的飯最香?
羅姝娘笑道,「還有好多要學的呢?活到老,學到老啊。」
生活不易,永遠不能掉以輕心,這是前世那一臉血的教訓啊。
羅姝娘和女兒正在探討著嚴肅問題時,就听雜物房里傳來一聲驚嘆。
「咦?這是,……」
須臾間,某個灰頭土臉的男子就出現在了雜物房的門口。
「姝娘,最角落處有一口箱子,里頭怎都是白紙扇子?」
竹骨白紙扇,是最尋常廉價不過的折扇,就算是文人必備,這家里居然有上百把就顯得奇怪了。
羅姝娘微微一愣,這才想起來。
那些扇子,可不就是從前姬譽初次跟徐老六‘合伙’做生意時,從別處販來的白紙扇麼?當時也不知道是如何被徐老六給坑了,進價就不低,弄回來也賣不出去,這扇子大約就被姬譽被隨意地堆在了雜物房里了。
沒想到今日收拾,倒是給尋了出來。
听羅姝娘簡略地說了扇子的來歷,姬譽扎著兩只滿是灰黑的手,站在房門口,愣怔了半晌,嘴角不由自主地微微牽動了幾下,終是哦了一聲,又折身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