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靜靜地盤坐于練功房內。
她雙眸閉合,神色安詳,深陷漆黑卻不覺懼怕,只因那段環繞于腦中的記憶,正泛出淡淡的柔光,照亮了此方天地。
——遇見您,很幸福。
——對您,我心悅誠服。
——萌動的感情,露出了真實的面孔,愛在心口難開。
暖人的柔光並未持續多久,一陣冷風吹來,墨色的天地開始彼此靠攏,壓抑感隨之而來。
——如若世上唯有一人不會害我,那人一定是我的師父。
直到光芒重現,那人撐起天地,林若仰頭望去,卻只能看見她高不可攀的樣子。
——既然無法放手,那就務求到手。
對不起,師父。
林若的雙眼忽地睜開,血紅的瞳孔在尚未點蠟的漆黑里肖似獸目,散發出道道森冷的厲光。她如血的眸光于房中緩慢地繞轉了一圈,那纏繞著整座房屋,絲絲縷縷的靈氣,便已然分毫畢現。
這布陣幾無破綻,若要強行破陣,必然會驚動對方,果不愧是師父出手。
林若冷哼一聲,起身一腳踹開蒲團,露出了那日發狂,被她砸得坑坑窪窪的地面。她隨手一道隔音陣法,又從儲物袋中掏出一把靈劍,這本是她尚未築基前師父送與的下品靈器,那時她還無力駕馭,只能當作飛行工具,如今這般情景,倒是可以一展其鋒了。
她運起靈劍,向地面狠斬,斬入其內後順勢劃出一道方形,又使劍尖吐出一道靈氣,微一挑劍,一大塊地基便被她方方正正地挖托出來。
確認了此法可行後,林若的動作不再遲疑,迅速揮劍再接再厲。
按她的速度,想必今夜之內,就能出去了。
……
原著中林若受莫三誣陷,身陷九幽禁地,後激發出妖祖混沌,攜九幽世界逃離宗門,被宗門追殺。那時她的師父萬河祖師,正因與魔修一戰後的浮想聯翩,而對她避而不見,不知隱居于何處,自家兩位師兄也已于宗慶日時隕落,才使她勢單力薄,落得那般境地。後來她一路由礦場逃入地底,收服玉靈後再次出現,已是兩年之後。
這時萬河祖師已經歸來,得知林若的事情後,怒斬莫三,與執法堂對峙。龍山宗一時分為兩派,一派力挺執法堂,一派力保玄冷殿,兩派水火不容,于龍身十峰的中心處劃出一道界線,稱其為龍腰線。兩派暫以此線為界,各不相干至一月後執法堂堂主胡靈祖師出關,再于此處一較高下。
林若喬裝歸來時,得知宗門內亂,師父也卷入其內,便打消了暗中遠離的念頭,著手調查莫三的背景,收集自己清白的證據。最後關頭,林若及時趕回宗門,在萬河與胡靈對戰前,將大部分真相告知全宗,只除了九幽禁地的消失,她推說那是魔門的手筆。
本以為是皆大歡喜的收場,不想同是一等宗門的九宗收到龍山宗內亂的消息,居然趁火打劫,聯手圍攻龍山。此等宗門危難之時,才顯出一代大宗的底蘊。執法堂一馬當先,悍不畏死,將敵襲一時阻于龍腰線一側,其余弟子有條不紊地逃入龍腰內側,幾大元嬰祖師連手張開結界,卻被敵方元嬰所阻,胡靈祖師以身犯險,最後在三位元嬰的強攻之下,不惜自爆為同宗爭取時間,終于險險保全宗門。
而這時,執法堂弟子已經百不存一,幾乎都在此一役中犧牲,剩下的執法堂弟子中,首席弟子白夢秋,是胡靈的外孫女,她向林若道歉,並說姥姥最後不惜身死也要保全宗門,就是為了彌補執法堂的過錯,若然當初執法堂沒有听信莫三,再詳細調查一番,也不會發展到這步田地。
林若經此一役,對宗門的怨氣已然平息,反而與宗門的關系更為緊密。她深恨趁火打劫的九宗,一心要將龍腰以北——半個龍身,龍尾奪回。于是,她又一次時任掌門,與師父萬河聯手,帶領門下眾人對敵。其中,有過萬河率領的誘敵戰,也有過林若主持的游擊戰,大大小小的百次戰役,無論損失如何,九宗在與這倆師徒的對陣中,從未討過便宜,一直為其打壓。
直到五年後林若成就元嬰之時,驚天雷劫降世,眾宗意識到龍山宗內即要誕生至尊,不顧一切地沖破龍腰線,此等時刻,九宗終于團結起來,再不考慮利益得失,一時爆發出幾倍的戰斗力,龍山宗被打得節節敗退。
最終,成功突破至元嬰的林若,大顯神威,甫一出場,便雷厲風行地擊殺三位元嬰,正是當初將胡靈祖師逼得自爆的三位。對著那群驚恐萬狀的九宗弟子,林若還想再下殺手,卻被姍姍來遲的上三宗阻止,理由是「得饒人處且饒人」。
林若恨極,當初龍山宗險些滅門,他們視若無睹,現在她要秋後算賬,反而出面勸戒。但想到龍山宗此時已經經不起折騰,林若忍下了這口氣,只向九宗索賠了數百礦場,百萬余靈石,以及其它的奇珍異草。第二次十宗之亂,便在這歷時五年後的某天,虎頭蛇尾地結束了。
意外的是,此事成就了林若的威名。北大陸修真界稱其為狂瀾至尊,取以一力可挽狂瀾之意。
……
雲星這麼興奮地想與十宗交手,除了要掠奪林若「破壞魔門大計」、「震懾眾宗」、「力挽狂瀾」等威名外,也是因為對原著里的眾宗反派十分好奇。
第一次十宗之亂,是魔門于暗中挑撥,想在戰道大會上,十宗斗得不可開交之時,漁翁得利,將其一網打盡。被林若揭穿後,失了先機,見上三宗已經遣人助陣,便臨時取消了行動。雖然沒有損失,卻暴露了玉家一門。嚴格來講,還稱不上十宗之亂。
而二次十宗之亂那一段,則是雲星反復觀看了數遍的情節之一。各宗勢力盤根錯節,利益傾扎,既要團結一致,又要彼此警戒,怎一個糾結了得。而這些修真界的大人物,更是一個比一個陰險狡詐、重權重利,隨著情節的深入,愈發無恥下作。
她當初看原著的時候就想,上三宗明顯是收了九宗的好處,才會對龍山宗之危視若無睹,在九宗遇險時又出面勸和。可若是事先便瓦解了他們之間的合作關系,讓他們彼此生隙,不知結局又能否逆轉?
林若已經沒機會嘗試了,就讓吾來代勞吧。雲星對指著戰略圖侃侃而談的萬河笑道︰「師弟。」
「師姐有何指教?」萬河放下比劃作戰布陣的手,慎重地看向雲星,心道︰莫非師姐有了更好的行陣之法?
「不必再講了,我對行軍布陣果然一竅不通,你將它收起來吧,以後這方面的事情就交給你。」
「……」萬河一時語塞,瞪著這位師姐,不知道怎麼開口。周霖、張墨海不是說他們這位師叔最擅長雜學陣法一道的嗎?怎麼把陣法挪用到行人上就一竅不通了?
雲星雖然猜不到他在想些什麼,但是也能看出他臉上的囧意。不過她全不在意。她大致地掃了眼周圍的環境,洞內由陣法防護,保持得干燥、溫暖,置有基本的桌椅蒲團,壁上還掛了數把木劍,應該是指導周霖、張墨海時所用。雲星盯著那面牆壁兩秒,隨即踏步上前,探掌一拍。
「師姐……」萬河驚訝地看著她突來的動作,見壁面大開,傳送陣已經顯露出來,不由失笑,「你是怎麼發現的?」
雲星得意地挑了挑眉,一步跨進石室,邊道︰「走,路上和你說。」
「去哪?」
「就去離我們最近的十宗——浮月宗。」
兩人通過傳送陣離開宗門,雲星放出仙鶴,與萬河坐于其上。萬河看了眼足下仙鶴,心中一動,面色有些古怪,雲星了然地說道︰「這仙鶴已死,我將其煉成了飛行坐騎,並非活物。」
萬河點了點頭,暗想果然如此。
他好奇地看向雲星,「師姐怎麼能發現傳送陣的位置?」
他不問雲星怎知附近設有傳送陣的事情。若有人進出九幽禁地,執法堂必然能感知得到。他能悄然無息地于九幽禁地閉關,已然暴露了傳送陣的存在。而雲星能不露痕跡地進入九幽,也是利用了殿主玉印的傳送功能。殿主玉印的確是功能強大,唯一的不便之處,就是只能借助于護宗大陣,一旦失去了護宗大陣,殿主玉印便與廢石無異。
雲星當然不會告訴他是因為觀氣之眼了,她敷衍地笑道︰「全托福于幾個沒擦干淨的手掌印。不說這個,我們來說說浮月宗吧。」
手掌印?不可能!
萬河第一時間就想反駁,深邃的眼楮對上雲星的鳳眸,忽然意識到對方是在刻意敷衍,不願作答罷了。
這也許涉及到她的私隱。萬河這樣一想,便放棄了追問的打算,順著雲星的話,道︰「浮月宗一向與上三宗的鳳舞宗交好,被鳳舞宗視為左膀右臂。師姐想讓他們相信鳳舞宗與魔門勾結,恐怕要費上一番功夫。」
雲星神秘一笑,「我不需讓他們相信什麼,我只需讓他們知道什麼。師弟,你就等著看好戲吧。噓!」她以食指比了下唇,叫萬河屆時不要多嘴。
萬河瞧她那副孩子氣的樣子,無奈之下,不由莞爾。
這位師姐,真是……好難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