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家福女 027 墜子肉

作者 ︰ 田小禾

「上哪?」莊氏腳步一停,看著女兒。

「去、去玩,帶他們去玩。」古勤勤的表情一僵,回答的不順暢,讓莊氏一看就是撒謊了,有事瞞著他們。

「去哪兒玩?天快黑了,別帶他們去河邊了,玩一會兒早點回來。」莊氏眉頭一挑,覺得他們都吃飽了,去玩也就不攔著了。

「女乃女乃放心吧。」古青青拋出一個甜甜的微笑。

「知道了。」昌昌事不關己的回答了句,拽著姑姑就要繼續賺不屑的心中冷含你說不去就不去?去了也不告訴你。

「嗯。」古勤勤三人應了聲,一轉身的功夫,卻遇上了惹人厭的小嫂子夏石榴。

「莊伯母,古大哥,勤妹子,剛到家啊?」夏石榴挎著小籃子,上面蓋了塊藍布頭,淺笑嫣然的看著幾人,讓人看著就覺得親近,可熟悉她的人都知道,親近的目的就是為了跟著你進門大吃大喝。

古青青斂神微微撇嘴,這個夏嬸真是長了狗鼻子,家里有點香味就能把她吸引來,往後家里做了好吃的也得趕緊分吃了才行。

莊氏淡淡點點頭,眼神也難看起來,但臉上卻不是很明顯,只是不愛搭理她罷了。

「莊伯母忙一天累了吧?我來跟您開門。」夏石榴柔聲細語的說著,挺著肚子便快步到了柵欄門跟前,伸出去的手還沒模到木頭,柵欄門卻被跑上前的古家和給拉開,生怕她一個不小心摔著了,那可就不是好說的了。

「謝謝古大哥了。」夏石榴說的很客氣,但臃腫的腿腳卻很麻利的跨進了院子,「莊伯母,我娘听聞莊大伯中熱,特將攢了一個月的雞蛋拿來給大伯養養,現在可是好些了吧?」

「嗯,好的差不多了。」莊氏依舊淡淡點頭,瞥了眼蓋藍布的籃子,瞧著陷下去好大一截,估計那攢了一個月的雞蛋也只是名頭,其實里面能有一把就不錯了。

夏石榴走在前頭,輕車熟路的直奔廚房,一推門就猛的吸鼻子,恨不得將所有的香味都吸進自己的肚子里,在看到張氏與雲氏坐在灶旁端著碗吃東西的時候,她不得不收斂起那不雅的形象,將籃子靠牆根一放,笑著同兩人打招呼︰「張嫂子,雲姐姐,在吃飯呢。」

張氏一听來人的聲音,隨即猛吃了起來,碗中本需要十口才吃完的湯菜硬被她三口灌進了肚里,「嗯」了一聲就轉出了門。

「夏妹子,坐吧。」雲氏慢慢咽下口中食物,指了指張氏坐過的板凳讓禮,然後轉動著自己的碗給她看里面的湯,笑說道,「她姑姑今日煮了些騷嘎拉肉湯,要不要少來點嘗嘗?」

在听到「騷嘎拉」這名字,夏石榴臉上的笑容頓時就變了,感情自己帶了六個雞蛋來,竟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啥好吃的都吃不成了。

雖然夏石榴是受婆婆旨意來看古大伯,但實際上還是聞到了古祥雲家飄出去的香味,可是,怎麼都沒料到,這香味竟是騷嘎拉肉的味。

不是夏石榴不喜歡吃這個肉,而是肚里懷了娃的她此時根本吃不得,原因說起來還要從前幾年的災荒開始,因為沒東西吃,河里的魚蝦也被吃的不見影時,人們無可避免的煮了這東西吃。

本來吃的好好的,可誰料到會吃死人,而且死的都是清一色的懷娃婆娘,有幾個命大的倒是活了下來,可孩子卻是沒了。

因此,從那時起,就很少有人再去吃這東西,即使餓急了吃上一些,但懷娃的婆娘卻是一口都不敢再吃,于是,嘎拉肉也被稱之為墜子肉。

蚌蛤類,肉寒,無毒。免疫力大大下降的孕婦吃多了容易拉肚子,嚴重者流產。

雲氏看著她變幻不定的神色,依舊笑的雲淡風輕,細嚼慢咽的品著碗里的湯和肉,目光微微在她隆起的月復部轉了兩圈,柔聲念道︰「孩子都這麼大了,少吃一點興許沒什麼事……不過……夏妹子可別嫌姐姐多話,娃都快到日子了,想吃也不差這個把月,待生出來,想吃多少就可以吃多少了,沒有顧忌的時候讓勤妹妹多做些,保管你吃個夠。」

話是這麼說的,可等過去一個月,再加一個月子,那會兒已經入了冬,想吃也得明年了,而起,雲氏估計小姑子也差不多要出閣了,哪還會做了給她吃。

「是呢,雲妹子提醒的是,石榴多謝了。」夏石榴耷拉著臉,語氣也沒有先前的熱情勁,說完就抬腳轉身往外退,差點與莊氏撞個滿懷。

「莊伯母,我著把東西給放這了,家中婆婆還在等著吃飯呢,您還是給我空了籃子吧。」夏石榴指了指籃子,心道,再不快點回去給婆婆個信,估計自己回去連口飯都沒的吃了,所謂等吃飯,其實是吃飯的消息罷了。

「家里有雞呢,不缺蛋,你帶會去補身子吧,有身子的人缺不得。」莊氏抓過籃子,看也不看就塞回了夏石榴的手中,她是一點都不想要二弟妹家里送來的東西了,今日若是留下籃子里的蛋,改日估計得多還上一大把。

「莊伯母,您就留下吧,家里的情況又不是不知道,再說這雞蛋又不是什麼稀罕物,叔正病著呢,留給叔吧。」夏石榴哪里肯接,連忙推搡回去,但是,推回去的手卻緊緊的抓在籃子柄上,又生怕莊氏真的將雞蛋給留了。

畢竟,六個雞蛋拿去賣了還能得三十個銅子呢,沒有私房錢的夏石榴可想著藏個地方,倒是還能跟貨郎換塊帕子或者頭花帶呢。

「你這妮子,叨叨什麼呢,你大伯身體好著呢……」莊氏自然看出她的意思,便連推帶搡的將她擁出了大門口,總算送走了這張貪吃的嘴。

夏石榴托著肚子,提著籃子走出胡同,回頭朝籬笆院子撇撇嘴︰「窮鬼,連墜子肉都吃上了,怪不得子嗣單薄,吃的絕子絕孫才好呢。」

此時,夏石榴咒怨的心態,完全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的那種人,末了,她又憤憤的「呸」了一口唾沫,才扭著下垂的臀肉往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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