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氏吐掉嘴上粘的塵土，臉上青紫紅黑交錯，看著甭提多狼狽了。
劉氏收回目光，冷冰冰的掃了眼不遠處的幾個婦人，瞧著她們掩面低笑的姿態，本想吼上幾句，可一張嘴卻痛的她倒抽冷氣，也只得先作罷，瘸著腿回到木盆旁，搬起來轉身快速離去。
劉氏一到家，連忙對著水盆清洗整妝，瞧著變了形的臉，氣的咬牙切齒，一邊晾曬衣服，一邊憤憤低罵︰「賤人養的……」
夕陽沉落，秋風蕭瑟。村中屋頂飄起綹綹青煙，在外勞碌的村民帶著滿身疲憊陸陸續續的歸家，而這些人中便有劉氏的丈夫和兒子。
「娘，你在念叨什麼呢？」扛著钁頭翻地回來的兒子古得弟朝院子里喊了一聲。
「瞧你娘那臉是咋滴了？怎麼腫了似的。」跟在兒子身後的父親古福雲眯起雙眼，怎麼瞧都覺得自己的婆娘變了模樣，那本就不怎麼好看的臉似乎變的更難看了。
要說劉氏丑，其實也不是很丑，只逝福雲瞧著她那張長長的馬臉和凸出來的蟹子眼就覺得別扭，而且，生出來的三個女兒也都差不多的模樣，唯獨這最後生的小兒子看著比較像人樣。
在這非常看中子孫後代的延續的年代，一連生了三個女兒的劉氏根本就不討公婆喜歡，若不詩婆早逝，估計古福雲同樣會取個二房來生兒子。不過，劉氏比較慶幸的是第四個孩子終于是男娃，丈夫這才稍稍對她好了些。
剛晾完衣服的劉氏一听丈夫和兒子回來，再想想自己變形的臉，眼淚忍不住的就滾了出來，一扭頭躲進了廚房，生怕丈夫看到了更加嫌棄她。
畢竟，丈夫叮囑過她多次切莫在外胡言亂語，跟別的婦人查舌頭，再宅天都暗了，她還沒來得及做晚飯，指不定要讓丈夫發多大的火呢。
不過，想到晚飯，劉氏才發現兒媳婦出門挖菜大半天了，竟然到現在還沒回來，立時又有了主意，也就不擔心晚飯被責備的事了。
瞧著婆娘往廚房跑，古福雲下意識的就朝屋頂看去，見煙囪連點黑煙都沒有，頓時就沉了臉，感情那賤人是出去跟長舌婦嘮嗑嘮的連飯都沒做！
「劉白鵝，你躲啥！」古福雲將肩頭的農具一扔，大嗓門一開，吼著劉氏的名字就朝廚房的方向走過去。
讓他這麼一吼，剛進胡同還沒到家門口的高胖胖頓時驚的剎住了腳，快行變成了慢吞吞的龜速挪移，眯起眼楮往院里偷瞄。
根據她對以往的經驗，每當公公吼的時候，基本都是對婆婆進行各種教育，若她出現在婆婆的眼皮子地下，那就很難逃月兌一頓打罵。
畢竟，婆婆被公公壓的死死的，沒處發泄的怒火就朝她這個兒媳婦身上撒，而她那小丈夫幾乎與他爹一般性子，覺得女人就是匍匐在男人身下的，讓你往東絕不能往西，命令你干啥你就得干啥。
于是，高胖胖半彎著腰，眼楮茫然的看著籃子里的芨芨草，豎起耳朵靜靜的听著屋里的動靜，果不其然的傳出公公的訓話聲。
「蠢貨，洗個衣服能磕成這副模樣？給誰信呢？說，又嚼哪家的舌頭了？」古福雲採著劉氏的頭發，蹙著眉頭質問。
「沒沒沒……我真是被勤勤那小屁叉給絆倒摔的……」劉氏一臉委屈，可想到以前自己閑著與別的婦人說八卦後被丈夫打的情形，她怎麼也不敢解釋自己是嘲諷了仨小輩，只能咬定被人使絆子摔的。
「她沒事使什麼絆子？定是你又說佷孫女的傻話了，是不是？是不是……不說，不說是揍輕了。」古福雲手臂一擺，劉氏的腦袋也只能順著她的勁擺動，直痛的她呲牙咧嘴。
「別別別……我、我沒說，真沒說，從你上次叮囑了，我再沒說過了，真沒說過了……」劉氏死死的抱著古福雲的大手，生怕他一狠心把自己的頭皮都給扯下來。
「賤人，別以為你這麼說我就不知道了，……」
下一刻，古福雲的話里便摻雜了劉氏的哀嚎聲，听的高胖胖渾身寒顫，下意識的模了模自己的肚子，若是哪天自己也生出一堆女兒來，是不是也會跟劉氏一樣的待遇……
直到屋內的動靜消失，高胖胖才假裝什麼都不知，一臉「我好不容易挖菜趕回來」的匆忙樣，急急呼呼的進了廚房。
此時，劉氏已經重新梳整好了頭發，但那腫起來的嘴臉卻比剛進門又胖了不少，她見兒媳婦回來的這麼晚，心里壓抑的怨恨頓時又多了一成。
「賤貨，還不快去做飯。」劉氏咧嘴冷喝，若不是因為說話牽扯的臉痛，她定然還要多罵上幾句。
「是。」高胖胖只看了婆婆一眼，連忙低頭去忙別的。不過，就那一眼，還是讓她看到了婆婆變形又色彩斑斕的馬臉，心里再多的氣也覺得開心不少，就連做起飯來也讓她覺得味香湯濃。
——
古勤勤帶著古青青從壩堤下繞道回了家，一進門便發覺家中氣氛有點不太對，尤其是做在院子里的莊氏，正用非常嚴厲的眼神盯著古勤勤。
「娘……」古勤勤軟糯糯的喚了聲，看了眼一旁忙著的兩位嫂嫂，再瞧瞧端坐在小板凳上紅著眼楮的小佷子，就知道娘親又要責怪她照看孩子不利了。
古青青自然也察覺到了院中的低氣壓，瞧見莊氏神色嚴肅，不用問也知道哥哥定是將事情已經匯報完畢了，接下來很可能就是教訓姑姑和她了。
「女乃女乃」古青青若無其事的甜甜一笑，邁動小腿撲了過去，那天真的可愛模樣甭提有多討人喜歡，饒是繃著臉準備訓話的莊氏在瞥了一眼後都立刻柔和了下來，一肚子責備的話愣是不好意思朝這張稚女敕的女圭女圭臉說了。
古青青見莊氏變溫和的臉色，雙眼更是笑的彎如月牙，一撲進她的懷里，立馬摟著她的脖子「吧嘀」一口親到了腮上，像個頑童似的捏住女乃女乃的耳朵，吐著讓人發癢的熱氣，湊到莊氏的耳眼上神神秘秘的說道︰「女乃女乃，咱家有新的賺錢法子，想不想知道？這可是佛祖傳授的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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