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氏身形僵了那麼一僵,沒有回頭,也沒有接話,默不作聲的出了門,她是真的需要重新考慮一下。畢竟,雲氏家族的主家被旁支所滅,那都是死去的父親和大哥不甘接受的事實,而如今的她卻是主家僅留的血脈,又豈能做個沒心沒肺的活死人。
是呢,她應該早就是個死的……
雲氏剛邁過自己屋門口,身子忽然踉蹌了一下,想想自己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日子,若不是因為兩個孩子的存在,可能也撐不到現在吧……
雲氏頭痛的抵在門框上,驅逐著腦袋里混亂的想法,努力的讓自己平靜下來,蹣跚的走到床爆麻木的一躺,茫然的盯著黑漆漆的房頂。
已經睡下的古青青听著雲氏的腳步聲,微微側了側腦袋,緩緩睜開眼楮,瞥了眼同樣睡著的哥哥,還有一動不動的娘親,感受著那一絲壓抑,沉悶的撇撇嘴,重新睡去。
日升霧散,又是一個晴朗的好日子,該進山的還是要繼續到山里撿東西,留在家里的便開始翻曬撿回來的物品,尤其是用來頂稅賦的黃花菜,這個是一定要在撿秋結束曬好的。
古青青基本是隔兩天就跟著去一趟,可算是在山中收了不少平常少見的東西,而閑下來的時候,便在家中與大人們一起清點野果,該曬的曬,該煮的煮,將東西儲存起來,如動物一般留待過冬食用。
幾個晃眼的功夫,半個月的時間已在忙碌中溜賺撿秋也在收獲的歡聲笑語中結束,莊氏早早的便將曬干的黃花菜背到里長家,與別家一樣過秤後記了賬,靜等夜里隨里長家的牛車一起進城。
當然,並不是所有的人家都要跟著進城,沒什麼事的人家自然會留在家里,反正東西都是交給里長帶去賣的,跟著也沒什麼用,只有那些有事或真想要一同進城的人家才會去。
一整個下午,莊氏婆媳都在忙著趕制路上所需帶的干糧,待到傍晚時分,連要售賣的飾品,衣物之類的東西也都準備好了,因著進城是要趕夜路,加上昌昌也纏著要去靈岩寺,古祥雲只得卷了兩床被子,將兒女如包繭子似的裹成一團,用推車送到城中,以防夜路著涼。
可以說是晚飯時間剛過,莊氏便帶上家人去村口候著了。
「爺爺,爹和娘為什麼不去?」昌昌從被子里往外鑽了鑽,轉著眼珠望望站在旁邊的父母,再看著坐在車柄上的爺爺,想要一探究竟,為何爹與娘要留在家中。
他雖知道是去靈岩寺給妹妹瞧病,但現在是要進城,他覺得路上多幾個人就不會那麼害怕了,全家一起去不是更好嗎。
「都去了誰在家里看家?爺爺也只是將你們送進城,到時候再讓你女乃女乃租個牛車帶你們去。」古祥雲慈愛的笑著,掃了眼跟來送行的兒子,不舍的目光來回在兩個孩子身上移動,想要在分別前多看上兩眼。
「古叔,你們這是全家都要進城啊?」有趕來的另一戶人家奇怪的看看幾人,疑惑的朝古祥雲詢問。
「家里忙完了,閑下來去靈岩寺為孩子們祈個福,呆上個把月拜拜佛祖,再給孩子瞧瞧,也好放心。」古祥雲扯出一絲笑容,仰面向西,就差念叨幾句「阿彌陀佛」了。
「清妮子都好了,干嘛還去費那冤枉錢,有那一個月的時間去鎮子上找個活計還能多賺吊錢。」隨來的婦人斜了眼被窩里的清清,撇嘴說的陰陽怪氣。
莊氏與張氏同時抬眼瞅去,冷颼颼的目光如冰雹一般砸去,若是眼神能殺人,恐怕這多說的婦人早已被兩人的目光砸成了肉泥。
這婦人自然感覺到了一股突來的冷風,心虛的掃了他們一眼,對上古勤勤那副要吃人的小模樣,很不自在的訕訕一笑,直接扭頭望向里長家的方向,再沒開口多言。
不多時,又有幾戶推著山貨的人家聚了過來,等到夜色沉下的時候,大街那頭終于傳來了牛車的聲音,三個黑色的車影使了過來,正是里長收的山貨的車子。
「走吧,都跟好了。」里長淡淡審視一番,並言,喊了聲便讓自己的三個兒子繼續趕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