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子華沉吟了一會,他很怕答錯了,讓林依依失望。「應該是‘回看射雕處,千里暮雲平。’」
「對!就是它!」林依依興奮的叫了起來,溫子華也終于松了口氣。
「每次我到這句話時,總有一種繁華過境盡是虛無的感覺,有一種惆悵,感覺有點像‘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的感覺,但比這個又多了點,怎麼說呢?!就是遺憾之類的,我也不知道怎麼形容。」林依依抓抓頭,煩惱的樣子。
「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這個我也沒听過。」
听溫子華這麼說,林依依馬上把全詞背一遍,自然的說到人生的三大境界,又把三首詞背一遍。好不容易又回到王維的詩上了。不過這下林依依倒是想通了。
「就像陶淵明《飲酒》中說的︰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啊!說起陶淵明的《飲酒》,這也是我少有很喜歡的詩,結廬在人境,而無車馬喧。問君何能爾?心遠地自偏。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山氣日夕佳,飛鳥相與還。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特別是那句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從有我到忘我的境界可真值得一品。」
隨後很自然的說到李白杜甫了。「世人,不!眾人都是只記得這兩個詩人,但我就是喜歡王維。有人說他們正代表了真善美,而王維就是‘美’,李白是‘真’,杜甫是‘善’。」是以又把杜甫的代表作三吏三別背了出來,順便還把一些學過的,如《茅屋為秋風所破歌》也一同背了。把李白的《將進酒》之類的,會背的也背了。背完,林依依聲音都有些沙啞了,但本人完全沒發覺。
就這樣,林依依幾乎說個沒玩。由于林依依所背誦的都是聞所未聞的,但卻卓越異常的詩詞,是以把很多人都吸引過來了,幾乎是里三層,外三層,還有人提筆記下。
龍景逸和齊志軒早就趕到了,但看林依依那興奮的模樣,雖嫉妒得不行,但還是不敢插嘴。那些本不屑林依依的才女們,現在臉色實在不好看,只能自我安慰般的來句︰「又不是她寫的,不過是背誦而已!」當發現自己成為眾矢之的後,乖乖的閉嘴了。
「咕嚕~」林依依的肚子很不應景的發出慘叫。
「啊!」林依依後知後覺的捂著肚子,抬頭看著溫子華,眨了眨眼楮,無辜又直白的說︰「我好像忘記吃飯了。」
本來這種事該成為眾人的笑話,但如今還真沒人拿這個取笑林依依,反而更高看林依依一眼,甚至有人說出虎父無犬女。林依依的「論詩忘餐」,一時成了眾學者的美談。
吃飽喝足後,林依依發現自己的嗓子不給力了,暗自飲淚。
「依依!你下午準備做什麼?」顯然溫子華還想繼續上午的論詩。
「她嗓子沙啞了,和我們一起畫畫!」鈴兒代為回答,林依依很配合的指指自己的嗓子,又搖搖手,代表真的不能說話了。
這時,龍景逸、齊志軒眼楮一亮,終于抓到溫子華的痛腳了,于是展開了激烈的攻擊。
「你瞧你,依依說了那麼多的話居然還沒察覺?!」
「就是!幾乎都是依依在說,你就不會體諒一下嗎?!」
「現在依依這個樣子都是你害的。」
「對!還想繼續呢?!你還是離依依遠點吧!」
「••••••」依依無語了,有這麼嚴重嗎?!
眾才女見林依依不能說話了,才剛松了一口氣,听龍景逸和齊志軒那麼為林依依說話,心中又超不甘。
林依依認真的作畫,但還是很多人來關注林依依。但見林依依的畫不過如此之後就少人關注了。
坐了一個下午,林依依終于把畫畫完了。
當林依依站起來時,人群從四面八方趕了過來,讓林依依受寵若驚。
「你畫的是什麼啊?繡球花?」溫子華不解的問,怎麼看也不認識那朵花。
「我看看!」龍景逸也擠前去,希望能好好表現一番,半響後,灰溜溜的說︰「我也沒見過!不過這畫法挺特別的。」是林依依仿照照片,中間主要景物清清楚楚,但四周越來越模糊的畫法,這樣能突出主次,又因為能偷工減料,一直是林依依的最愛。只有少數的人才見過。
眾人一听,連六王子也不知道,更是來興趣了。于是更多人來看了,竟是沒一人認識。
「曾听舍妹說過,依依愛畫野花,而且會把小小一朵的野花畫得大大的,若是我沒猜錯,這該是一朵野花!」
「這麼美的野花?」眾人都不相信了。林依依的畫中是一朵碗大的黃色花朵,由無數的小花組成,簡直一花堆。
林依依不忍大家再繼續猜了,伸出手,只見手中一朵只有小指甲大的黃色小花躺在那。
龍景逸的頭靠近又靠近,看清這朵小花後,嘴角抽搐了,「還真的是它!」
之後傳閱了,眾人不可置信的這奄奄一息的花,再看看林依依畫作上的花,確實一模一樣。
「我從不知道這些野花竟會那麼好看。」溫子華感嘆。
「世上不缺乏美,缺乏的是發現美的眼楮!」林依依微笑著解釋。眾人听了恍然大悟。
「嗯!目之所見,心之所向。對不對?」安樂眨眨眼,像是想得到林依依的贊同一般。
「你記得可真清楚?!」
「她把你說的話記得可比父皇母後的話還深呢?!兩人還為此吃醋呢?!」龍景逸解釋道。
林依依捂嘴一笑,一個溫柔聰慧的大姐姐形象展現在眾人面前,吹皺一池春水。不過在那些少女看來,林依依簡直是她們的災星。
夜幕降臨,真正的宴會開始了,宴會主要分為兩部分︰剛開始像是領導講話一般,眾人吃東西,看歌舞,陪皇帝說說話。第二部分,眾人可以自由的穿梭,自由的交談。這時候皇帝和皇後都離開了,什麼時候離開都行,但一般主角不離開也少有人會說離開,畢竟那樣太不給臉了。
這時,皇帝皇後還有一些公主王子會做到最上面,男子坐一邊,女子又一邊,可謂是面對面了,整個座位安排猶如一個「菲」字。像一些皇親國戚和勛貴一般比較靠前,但像楊宰相那樣的權臣也會坐在當頭。這些位置都是深思熟慮後安排的。
魏氏和林父毫無疑問的做在菲字的兩豎上,林依依雖沒坐到路的當頭,但也跟在魏氏身後。
宴會剛開始,皇帝依舊的說了一些客套話。然後笑眯眯的掃視著眾人,林依依突然脊梁發冷,有不好的預感。
很快微笑著開口︰「威遠候!」
「臣在!」林父不慌不忙的出列了。風度翩翩,頃刻迷倒眾人,都說男人三十一只花,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林依依是信了。
「听說你有一女,叫依依是吧?!」
「是!」
「安樂經常跟我說起她,她教會了安樂很多東西,多虧了她,安樂長大了不少。你可有個好女兒啊!」
「陛下過獎了,小女愚鈍,實不敢當!」林父客氣的回答。林依依覺得自己就要遭殃了,千萬別叫自己出去啊!暗自向上帝祈禱。
「百聞不如一見,不知哪位是林依依?」溫和的聲音如今在林依依的腦海里成了惡魔的催命聲。心想︰是不是我不該求上帝,結果惹得玉帝發怒啊!
不管多不願,林依依整理好心情,緩緩走出來。
「臣女林依依見過皇上,皇上萬安!」林依依笑容舉止絕對是最佳了,從容、鎮定,完美的侯府嫡女。
「萬安?還真是特別!」說著哈哈一笑。
「回皇上,平安是福!」天知道林依依是一時急了說錯話。不過這麼一來,林依依倒是冷靜下來。
「說得好!平安是福,這個實在,什麼萬福、萬歲的,都是虛的。」皇帝感慨的說著。
這下好了,無意中又出風頭了。林依依內心慟哭。
皇帝看著林依依,一直沉默著。別人似乎覺得氣氛有些怪異,不自在了,但林依依卻松了口氣,希望他就這麼看下去,然後直接叫自己回去就好了。
見林依依這麼鎮定,皇帝滿意的點點頭,但玩心大起。
「抬起頭來,讓孤好好瞧瞧!」
抬頭就抬頭,林依依也公然打量起皇帝。
看著林依依大膽的目光,皇上忍不住眉頭一挑,不錯。從安樂那里听了不少林依依的事,在皇帝腦中林依依的形象就是個有些小聰明,但卻很孩子氣、急躁的人。如今一看,倒是自己想錯了。
林依依經常听安樂說起皇帝,就像安樂對皇帝說起林依依一樣。林依依結合安樂所說的觀察皇帝,按安樂所形容的,皇帝該是以為慈父,但能坐穩皇位的人又怎麼可能簡單呢?!而且這個國家也治得不錯,似乎也沒听過這個皇帝做了什麼不好的事!如今一見,果然是個慈眉善目的人,但吃素的老虎還是老虎,再善良的皇帝還是皇帝,伴君如伴虎,沒事還是別打交道為好。
「嗯!較之汝母,更似惠安公主,汝母聰慧,眾人皆言有惠安風範,豈不知少了些魄力。」
「陛下過獎了。」像惠安公主?惠安可是為弟奪取帝位,現在這麼說大家只覺得是稱贊,萬一哪天被人再翻起,豈不成了皇帝覺得林依依會助誰搶奪帝位?!林依依選擇最為正確的回答方法,「依依一直視惠安公主為榜樣,望學得惠安公主有擔當、深明大義。」以公主的身份站出來做了這麼多事,不就是有擔當嗎?!本就是有嫡立嫡,嫡子又無過錯,當然該立嫡子,惠安幫助弟弟奪取帝位就是深明大義了。
如林依依所想的,大家都沒想那麼多,但听林依依這般回答,也猜到一二了,不禁贊賞林依依的謹慎心細。
「嗯!你不必過謙了。听說你親自教養弟妹,而且小小年紀還能幫忙處理府中庶事,當得起有擔當、深明大義了。」
「謝陛下夸獎!」既然你那麼誠心的想贊我,那我就收下好了。至于傳統答案︰陛下過獎了,依依還需努力之類的,不在林依依的思考範圍內。或許這就是所謂的不夠沉穩吧?!但這種直率有時也很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