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是騎著飛鶴在空中飛行,但一般飛得並不高,可以清晰的看到下面的景物,一路行來,讓姬元充分感受了一番人族地域的自然景觀,風土人情。я
相對于巫族地區,人族地域的地勢較平,雖然也有山,但卻以小山丘陵為主,人口稠密,遠勝巫族,此時正是深秋季節,谷穗如金,麥浪似ch o,豐收的畫卷,隨處可見。
人族雖然也會狩獵,但主要以耕種飼養為主,眾人白天趕路飛行,晚上宿營,有時宿在深山無人處,偶爾也會借宿于普通人族家里,同時換取一些干糧等旅途所需之物。
而大多數普通人族,對于他們的到來,並沒有感到太大的驚奇,好像有些習以為常,但是言行之間,卻是極為恭敬,都稱呼他們為仙師,姬元還發現,普通的人族,大多數只是略懂武技,也沒有修習過任何的道法神通,顯得極為羸弱。
這些普通的人族,猶如大地上的黃牛,ri出而作,ri落而息,也許是近年風調雨順,豐收的喜悅掛上了每一張臉龐,生活平靜而祥和。
姬元看到這些,不由想起了少典族,想起了部落的生活,巫人大多數身強體壯,武技高強,可以輕易地獵殺虎豹等猛獸,他們風里來雨里去,穿行于深山峻嶺之間,不斷上演著殺戮與被殺的一幕,在血光中獲得生存的資源。
這一刻,他突然發現,原來生活可以不用殺戮,可以如此的祥和寧靜,他很喜歡這樣的感覺,所以每到一處,他都能跟當地的普通人族聊上半天,沒有一絲「仙師」的覺悟,讓趙師等人暗暗搖頭。
在普通人眼里,仙師都是高高在上的,極少有姬元這樣隨和的,而在修士眼中,普通的人族,也猶如過眼雲煙,不值留戀;築基期修士一般至少有五百年的壽命,金丹期則有上千年,境界越高,壽命越長,在修士漫長的修行途中,壽命僅有百年的普通人族,除了一些親族,又有什麼值得讓他們去了解呢?
也許是姬元修行的時間還太短,他感受不到那種高處不勝寒,歲月無情的滋味,所以他顯得與眾人有些不太一樣,金老大等人也不以為意,他們也是從普通的凡人開始踏上修煉之路的,雖然大多數的修士對凡人比較冷漠,甚至無情,但同門之間,並非如此,一樣存在著感情。
半個月過去,眾人一路西行。
這一ri,來到一個叫豐莊的地方,豐莊周圍數千里之內,皆是山巒起伏,人煙罕至,群山之中的人家,一般都是獵戶,豐莊也是如此。
豐莊只有百來戶,不到八百人口,因為自然環境並不太好,所以莊民一邊飼養栽種,一邊打獵補貼,生活雖然清苦,卻也安寧。
可眾人來到的時候,莊內卻並不太平,最近兩月以來,隔三差五就會有人失蹤,或者莫名其妙的死去,失蹤的多為青壯獵人,而死去的則都是年輕女子,一時之間,人心惶惶,莊里的獵人們也曾經組團上山查探過,也在莊內守候巡查,但卻沒有絲毫效果。
獵人們都嚇得不敢上山了,莊民們也皆盡量不出門,但盡管如此,仍舊有人失蹤,有人莫名死去,後來都認為是邪物作祟,但豐莊實在是太偏僻,根本請不到降妖除魔,做法闢邪之人,也有些人選擇了逃離,但第二天,那些逃離的人,就會變成一具尸體,倒斃在莊外。
「幾位仙師,請用茶!」說話的是豐莊的族長孟三公,一旁沏茶伺候的是莊內最年輕貌美的姑娘小鹿與小綿。
孟三公足有八十多歲,白發蒼蒼,但要說年齡,也許金老大他們比他要大的多,孟三公似乎很了解這些宗門弟子的習xing,除了不斷的問他們需要什麼,絲毫沒有提莊內的事。
這些普通的人族,雖然實力弱小不堪,但制造出的食物卻是極為美味,補充干糧,順便休息,這是金老大他們這些宗門弟子借宿的主要目的,一般來說,他們都會順手給這些人族些好處,比如給些丹藥,或者治療疾病等,但只能順手而為,太過麻煩的事情,他們是不會答應的。
「好了,孟族長,你們可以下去了,我們需要休息,明天還要趕路。」金老大從懷中掏出一只玉瓶,放到桌上,淡淡的說道,但語氣中卻透露著一絲不容違抗的意思。
如果是在平時,孟三公會欣喜若狂,一般的宗門弟子,給丹藥也是一粒兩粒,極少有給一瓶的,但這次孟三公卻沒有伸手去拿桌上的玉瓶。
他知道這是豐莊唯一的機會,活命的機會。
撲通!
孟三公猛然跪倒在地,他身後的小鹿、小綿自然也是急忙跪下,孟三公瞬間老淚縱橫,哭乞道︰「諸位仙師大人,請你們救救我豐莊數百口xing命吧?」話一說完,就砰砰的直磕頭,絲毫沒在意地上鋪的是堅硬的青石,頃刻之間,三人額頭就猩紅一片,鮮血直流。
金老大眉頭一皺,喝道︰「出去,你們都沒听到嗎?」
孟三公等人仍舊在地上不斷的乞求。
姬元正想向前,但被趙師一把拉住,搖了搖頭,傳音道︰「我們只听金老大的意思,你不要節外生枝。」姬元心中憤然,正要掙扎,魚師姐忽然出手了。
只見她玉手輕拂,一蓬淡藍s 的光芒生出,微一閃爍,就罩在了孟三公等人身上,藍光似是擁有一種魔力,孟三公等人雖然神情掙扎,但身體卻不由自主的站了起來,額頭上的傷口也立刻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著。
「拿著丹藥先出去!」魚師姐說道。
孟三公知道不能再強求,點了點頭,拿起桌上的玉瓶,一瘸一拐的走出了房門,雖然額頭上的傷勢恢復了許多,但剛才的一陣跪拜,他的腳也是酸痛難忍,可他此刻哪里還顧得上腳,領著小鹿、小綿兩名少女,神情木然的走出了房間。
但他們並沒走遠,出了院門,就靜靜的又跪下了,漸漸的,院門外的人多了起來,全都跪倒在地,黑壓壓的一片,卻沒發出一點聲響。
屋內,金老大等人也並沒有休息。
「姬元,你有什麼話要說?」金老大直接問道。
姬元沒有遲疑,直接說道︰「金老大,我覺得我們應該幫幫他們。」
「趙師,你說呢?」金老大沒理會姬元,忽然朝趙師問道。
趙師一愣,沒想到金老大會突然問他,稍微猶豫了一下,說道︰「豐莊並不是我們此行的目的,幫他們也不是我們宗門任務,所以幫不幫,我都听您的。」
金老大冷哼了一聲,沒有再問趙師,轉頭對著北斗問道︰「北斗師弟,你覺得呢?」
北斗笑了笑,說道︰「我們遇到此事,說明是他們的福氣,但幫不幫,卻是我們的選擇,幫是他們福厚,不幫,說明他們福薄。」
小英卻說︰「他們好可憐,咱們還是幫一幫吧?」
金老大環視了一周,忽然冷然說道︰「哼!你覺得想就要幫?覺得他們可憐就要幫?憑什麼?是憑這茶水,還是這些肉干?難道我不知道這個莊子有問題嗎?想幫?你知道怎麼幫?原因是什麼?對手是誰?滿腦子盡是沖動。」
「姬元,我知道你心里還是不服氣,我也不想解釋什麼,如果你想送死,不要拉著大伙,沒腦沖動的青年我見得多了,你知道後來怎麼樣嗎?他們都死了,修煉未成身先死。」一連串的反問,讓姬元滿臉通紅,他剛才一著急,卻是沒想過這些問題。
定了定神,姬元眼中閃過一絲堅毅,對著金老大一拱手,說道︰「金老大,您說的沒錯,是我太沖動了,考慮的不夠周全,但救人還是必須得救……」趙師拉了一下姬元,想阻止他繼續說下去。
金老大臉s yin冷,喝道︰「趙師,沒你的事,讓他繼續說下去。」
姬元目光清澈,沒有絲毫畏懼,繼續說道︰「不錯,這些人給不了我們報酬,救人也不是我們此行的目的,而且救人也許還會有危險,但您也說過,我們的修行之路充滿危險,有危險我們應當小心,但不能畏懼,如果心中時刻存在著畏懼,那我們修行又有何意義?」
金老大神s 絲毫沒變,仍舊冷著臉,姬元繼續說道︰「豐莊的人,的確實力微弱,比作螻蟻也毫不為過,但他們畢竟不是螻蟻,他們也是人,跟我們一樣,會說會笑的人,我們幫他們,也就是幫我們自己,我曾經發過一個誓言,無論自己修行到什麼境界,我都要有一顆凡人的心,一顆螻蟻之心。」姬元說到這里,神態間忽然顯出一種奇異的神采,宛如有一種魔力,讓人相信,他說得到就做得到。
「你的意思是說,我們沒有了良心?」金老大冷聲道。
小英急了,急忙說道︰「姬元,你先別說了,听金老大的就是了。」
姬元說道︰「師姐,我認為自己說的沒有錯,我要說這些不只是為了讓大家救人,也不是為了要表現自己,這是我的誓言。」
「我剛從大山里出來的時候,親身經歷了一件事情,幾名九玄宗的弟子,為了完成自己的宗門任務,竟然故意讓整個商隊做誘餌,最後他們的任務順利完成了,可商隊數百人,十不存一,我當時就是商隊里的一員,你知道我們這些螻蟻的感想,螻蟻的心聲嗎?」姬元近乎嗚咽的說出這段話。
「後來我知道了一句話‘以道得民,人道通天’,我們都是修道的,何為民?什麼又是道呢?我們修道到底是為什麼?」
到底什麼是道?修道又是為了什麼呢?是為了強大的力量,還是為了漫長的生命?那麼獲得強大的力量與漫長的生命,又是為了什麼呢?
房間內,瞬間變得一片寂靜。
而就在此刻,誰也沒有發現,一道黑影宛若青煙一般,飄出了莊子,沒入了漆黑的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