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諾吃了一驚,問道︰「你是誰?」
年諾細細看去,面前的是一個須發盡白的老者,一身白衣襯得他仙風道骨,淡然出塵。
年諾松了一口氣,笑道︰「老爺爺,您也是小木村的嗎?我怎麼沒見過你。」
老者看了一眼任諾背後的藥草筐,問道︰「小姑娘。你識得這些藥草嗎?」
年諾歪了歪頭,說道︰「我爹是鄉村的郎中,我自然識得的。」
老者皺了皺眉,忽的伸出手來探上年諾的右臂。他出手如電,年諾還沒看清他便已經將手收了回去,低嘆道︰「竟是個經脈堵塞的。」
年諾茫然的看著他,問道︰「老爺爺,你也是來采藥的嗎?」
老者點了點頭,說道︰「我煉丹尚需通天草。我順著靈氣尋過來的。」
年諾並未听懂什麼煉丹,靈氣,只知道老者需要通天草,當下爽快的從藥筐中揀出幾棵遞給老者道︰「老爺爺,你拿去吧。」
老者沉吟半晌,伸手接過了,問道︰「你有什麼心願?」
年諾一愣,說道︰「啊?」
老者不悅道︰「我既然取了你這個凡人的藥草,我自然要幫你做一件事,你有何心願?」
年諾雖然年紀小,也曾听村中之人說過修道之人法力無邊,神鬼莫測。她听老者如此說,驚喜的反問道︰「老爺爺您是修士?」
老者哼了一聲,說道︰「自然。老夫是醫修。不會佔你這個凡人的便宜。說吧,你有何心願?」
年諾猶豫片刻,問道︰「老爺爺,您能不能收我弟弟做弟子?他很乖,很听話。」
老者翻了個白眼,說道︰「不行。我可不願收弟子,麻煩的很。你換一個心願吧。」
年諾想了想,說道︰「那你能不能幫我醫治我身上的寒癥?」說著伸出手腕,等著老者來探脈。
老者奇道︰「寒癥?你經脈堵塞,應當不會有寒熱之癥啊。」他一邊皺眉,一邊伸出三根手指,搭到年諾的脈上。
老者觸踫到年諾的皮膚便是一驚,心道︰「這女娃看著滿頭大汗,皮膚怎麼反倒如此陰冷?」他分出一縷真氣,試探性的在年諾體內流轉了一圈。
年諾手一抖,臉上顯出細微的痛苦之色。她心知老者是為她治病,咬著牙並未移動。
隨著時間流逝,老者的眉頭越皺越緊。良久後,老者才收回手,問道︰「你這體寒有多久了?」
年諾道︰「從出生便有了。如今有十年了。」
老者喃喃自語道︰「十年。你如今體內的陰寒之力竟然勝過了血脈,而且你竟然未死。這這是何故?」他頓了頓,問道︰「你可曾服過什麼藥草?」
年諾搖頭道︰「沒有。」她努力思索了一陣,叫道︰「啊。我爹爹每晚都會給我按摩。他給我按摩時我渾身暖洋洋的。很舒服。」
老者露出釋然之色,說道︰「你爹爹想必是個體質純陽的修士,怪不得你至今未死。你娘親是誰?」
年諾奇道︰「我爹爹是修士?不可能的。他是我們小木村的郎中。我娘親在懷我時便死了。我從未見過她。」
老者又問道︰「你娘是什麼精怪?」
年諾臉上漲紅道︰「我娘親是凡人。不是修士更不是精怪。」
老者搖了搖頭,說道︰「不可能。你爹既然是純陽體質,即使你娘是純陰體質也斷斷不會生出來一個身患寒癥的人。況且你體內陰寒之力屬性甚強,絕不可能會是一個凡人所擁有的。但是精怪也不可能有這麼強的陰寒屬性,到底是為什麼的?」他說到最後已是自言自語,百思不得其解。
他琢磨半天也猜不透原因,一瞥眼看到年諾一雙明亮的眼楮正牢牢的盯著他,臉上不由一紅。他干咳兩聲,說道︰「對不起啊女娃,你這個病,我治不好。」他話語越來越低。
年諾笑道︰「沒事的。過年時我隨爹爹去過城里,那里的大夫連什麼病都看不出來呢。」她雖在笑,話語中的失望卻是顯而易見。
老者本來臉色訕訕,听到這句話臉又漲紅了,叫道︰「你你這個丫頭居然將我和凡人大夫相提並論你可知我是」他忽的停住了話語,重重了哼了一聲。
年諾嚇了一跳,說道︰「老爺爺我不是那個意思。」
老者白她一眼,思索了半晌,終是不情不願的在儲物戒里模索了一會,將一本小冊子甩到年諾的懷中,說道︰「這是我自己繪制的藥草圖冊。大陸上十之六七的藥草都在此有所記錄,給你。」
年諾不知其珍貴,道謝後便隨手塞進了懷里。
老者嘴唇動了動,還是沒有說話。
忽聞一陣雷聲,年諾抬頭看去,卻見剛才還是艷陽高照的天空陰沉了起來,雲層翻滾,看來不多時便會有一場雷雨。
年諾自言自語道︰「沒想到那個神仙哥哥說的竟然是真的。」她不知那青衣男子的名字,見他神采非凡,便稱之為神仙哥哥。
老者一看之下卻是面色一變,說道︰「沒想到這種小地方,也會有修士爭端。」
年諾一愣,問道︰「老爺爺,這不是變天了嗎?」
老者意味不明的笑了笑,說道︰「是變天沒錯。卻不是天因,而是人為。」他甩了甩袖子,說道︰「我走了。女娃。」
年諾叫道︰「老爺爺。您把這把傘拿著吧。謝謝您的書。」她說著話,從藥筐側面取出一把油紙傘。
老者看她一眼,笑著接過,說道︰「既然如此,那我再送你一句話。你今天不要回家了。從這雷聲來看,這修士心狠手辣,莫要白白送了自己性命。」
年諾望著陰沉的天空,心里一寒,再也轉頭,老者已在數丈之外了。她叫道︰「老爺爺,你叫什麼?」
只听遙遙傳來老者的聲音︰「莫要問了,有緣自會相逢。」年諾站在原地呆了半晌,向家的方向跑去。不管修道者如何心狠手辣,家中她還有父親和弟弟。
她發足疾奔,不多時便已到了村口。原本熱鬧的山村此刻死寂一片,隱隱可嗅到濃重的血腥味。年諾理智未失,悄悄沿著村子邊際進去。她一進村子便看見了遍地的尸體,剛才還和任明拌嘴的幾個小孩和他們的父母都橫尸一片倒在地上。
年諾胃里一陣翻騰,下意識的捂住嘴,忍不住流下眼淚。她腦中忽的閃過一個念頭,若是這些人都死了,那麼她父親和弟弟呢?她想到這里,心猛地跳了幾下,胡亂抹了一把臉,向著家的方向跑去。
她還未到家,便听到半空中傳來轟隆一聲巨響,爆炸聲連連從天空方向傳來。
她卻沒抬頭去看,眼楮死死盯著角落里倒在地上的男孩。男孩身體蜷縮成一團,靜的似是睡著了,胸口中破了一個大洞,殷紅的鮮血從中流出。
年諾也不知自己在原地站了多久,忽感臉上冰涼,卻是天空中淅淅瀝瀝下起了雨。她抹了一把臉上的水,分不清是雨水還是眼淚。
半空中任倫喝道︰「諾兒,快走!」
年諾茫然抬頭去看,只見父親與一男子相對而站,遙遙對峙。男子一身青衣,風度瀟灑,正是她在村口遇到的那人。
年諾心念電轉,睚眥欲裂,喝道︰「是你。是你!我要殺了你!」她憤怒悲痛之下不知自己在說些什麼,只覺一股克制不住的陰寒之氣從體內迸發,迅速席卷了全身,不多時,她便感到身體僵直,動彈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