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中,景瑢正在電腦前處理文件,男人認真工作的樣子,真的很帥。不過,他心中除了工作,還有止不住的思念。從那天開始,在思妍那兒撂下狠話,他就再沒去看過她,但她的一切,包括具體到每一頓吃了些什麼,他都清楚明了。
景齊坐在一旁,依舊一貫慵懶隨性的模樣,坐沒坐像。
「最新消息,老爺子已經答應,下月初五,讓莫湘嫁給我,這樣一來,多了老莫的幫助,我們贏的勝算就更大一些。」景齊面帶笑容的開口y那天他拿著莫湘給「嚴帥」的那張特殊的邀請卡,去參加patty,也不知道莫湘那天為什麼沒有出現,最後卻選擇了他,很可能是因為那張宴會卡,將他誤以為是「嚴帥」。
景瑢抬起頭,看向他,淡淡的開口︰「沒你想得那麼簡單。」
「什麼意思?」景齊疑惑。
「其實,老莫背後的人是老狐狸。」景瑢輕笑,老莫是老狐狸的人,這確實是意料之外的事。
「怎麼可能!」景齊表示驚訝,老莫在景宮的立場,一直保持中立,因為他的勢力不小,別人就算拉攏不了他,也不能輕易解決了他。
景瑢眸光幽冷,慢慢的說起那天在景宮看到的事情。
那天,他被老爺子叫去景宮,老爺子先是幫他上藥,然後又以思妍的生死來警告他,他煩悶的出來後,並沒有立即離開,而是在景宮逛了一圈,後來,卻突然看到一個人從老爺子書房中走出,那人竟是老莫。景瑢進去的時候,書房中除了他和老爺子,並沒有第三人,他出來後。也沒有人進去。老莫竟能從書房中出來,說明他早就已經在里面,在自己進去之前,他已經存在。
呵,景瑢冷笑,老狐狸不愧是老狐狸,真是深藏不露。
景齊蹙眉听完,感慨的問︰「真是沒想到,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你先穩住莫湘,別讓她把事情給鬧大。」景瑢挑眉。「至于其他的。先看看再說。」
現在最擔心的是。莫湘一旦知道她要嫁的人,不是自己看中的「嚴帥」,而是景齊,會不會一怒之下。將事情鬧得雞飛狗跳。
「五哥放心吧。」景齊回道,他還搞不定一個女人麼。
事情談完後,景瑢的注意力又回到工作上,一般情況下,這時候的景齊會識趣的離開,今天,他卻沒有離開,依然坐在那兒。
「你還有什麼事?」景瑢眼角撇了他一眼。
景齊一臉為難,卻還是忍不住問出口︰「听說。嫂子流產了。」
「嗯。」景瑢沒有抬頭,波瀾不驚的應了一句。
「這段時間,五哥忽略了公司,恐怕」
景瑢知道,因為孩子和思妍的事情。他忽略了公司,工作堆積如山,造成了些影響,惹得老爺子很不高興,恐怕又要怪罪在思妍身上。但是,當時他真的管不了太多,為失去孩子感到痛苦,為傷害思妍而痛苦,只想著一定不能讓她死。
「別擔心,公司現在不是恢復正常了嗎?」景瑢輕笑,他知道景齊擔心的不是公司,而是老爺子對思妍會做些什麼。
「嫂子,現在怎麼樣了?」景齊猶豫著,最終還是問來。
他關切的表情,落在景瑢眼中,景瑢淡淡的說了一句讓他反應不及的話,「既然關心她,就去看她吧。」
景齊愣了半響,終于反應過來,退出了書房
院子里,思妍安靜的躺在搖椅上,面容平靜,她在想念七殺,想念婆婆,想你其他姐妹們,不知道她們在干什麼,是不是又出任務了,或者在意大利大本營,或者去各國旅游放松。
她對婆婆又失信了,上次答應過她救出陳嘉琪後,就回七殺,不再停留。沒想到短短時間,竟然又發生這麼多事情,每一件都讓她傷和痛,一直以為她已經足夠堅強,有足夠的勇氣面對一切艱難險阻,沒想到,有些打擊是致命的,是她不能釋懷的。
這一次,孩子的事情,真的讓思妍傷得太重太重,他已經成為她心中永遠的痛。
「嫂子。」景齊的身影出現在院子里,他遠遠喊了一句,打斷思妍的冥想。
「六少來了。」思妍淡然的笑,慢慢坐起來,動作優雅。
景齊走到旁邊的空椅上坐下,看著她蒼白的臉色,莫名覺得心痛,「嫂子,身體好點了嗎?」
「我沒事,謝謝六少關心。」思妍聲音淡然,態度客氣。現在,她和景齊之間的關系敏感,很容易被人誤解。如果被有心人造謠,惹是生非,那是非常麻煩的事。所以,她必須和他保持距離。
她冷漠客氣的態度,讓景齊不悅的蹙眉,心里很傷感,卻沒說些什麼。他拿出一個包裝精致的盒子,遞給思妍,笑道︰「這是美國朋友寄送回來的補品,我用不完,這些拿來送給嫂子。」
「無功不受祿,這麼大的禮物,我不敢收。」思妍笑著拒絕。
景齊月兌口而出︰「嫂子救了我的命,別說這點禮物,就算是要我的命,我也願意付出。」他說得很認真,不假思索。
思妍微愣,笑容僵硬。付出生命回報她的話,從景齊口中說出,實在是不合適,若被他五哥知道,又該惡狠狠的說‘你是我的女人’、‘不準看別的男人’之類的話。隨即,她笑著轉移了話題,「生命豈是那麼隨便的事,六少真會開玩笑。」
景齊俊臉僵硬了下,隨後笑開,「既然嫂子認為是玩笑,那就是玩笑吧。」只有他知道,自己說的並不是玩笑話,為了她,他真的願意付出生命。
思妍沉默,微微低頭,眸光微斂。
此時景齊也不知道說些什麼,一時間。兩人之間陷入尷尬的沉默。
很快,由遠及近的腳步聲打破了沉默,听琴的身影出現在眼前,她手中端著碗,一大碗黑色的苦藥,在思妍面前的小凳子上放下。
「六少好。」听琴先向景齊打招呼,然後對思妍說,「思妍,該喝藥了。」
苦澀的中藥味,令人作惡。思妍卻像是沒有聞到一樣。輕笑的應了聲。然後拿起勺子,輕輕搖動藥水,吹氣。
景齊將手中的盒子,放在藥碗旁邊。十分識趣的說,「嫂子,好好休養,我先走了,改天再來看你。」
「嗯。」思妍一笑,淡淡的應了一聲。
「嫂子,送你一句話,‘退一步,海闊天空’。」景齊走了。他的聲音遠遠傳來。
呵,退一步,海闊天空,真的會海闊天空嗎?
思妍搖頭失笑,她做不到。至少,現在做不到。
「思妍,這里面是什麼?」听琴好奇的拿起景齊留下的盒子查看。
「六少送來的補品,你拿去放好吧。」
「既然是補品,對你身體有好處,為什麼不吃?」听琴一臉不解。
思妍輕笑,搖頭,「拿人手的短,吃人的嘴軟,景齊這份情,我承受不起。」
「那為什麼不還給他?」
思妍沉默,思索,許久之後才回答︰「終究是他的一片心意,我怎麼能忍心剝奪。」
听琴不再追問,站了一會兒後,等思妍喝完藥,她才端著藥碗離開。
此時的院子,再次安靜下來,思妍一個人,靜靜地躺著。她就像景瑢的寵物,被養在巨大的華麗的籠子里,每天享受最好的待遇,卻沒有自由,沒有一個可以說話的人,她在孤獨中等待,等待生命的完結。她現在已經不敢再奢求任何東西,因為,凡是她想要的,她喜歡的,她愛的,一切都會遠去,離她而去。
每天,噩夢都會糾纏她,她不敢睡覺,只要一閉上眼楮,就會看到她的孩子,孩子一聲聲的呼喚著「媽媽,媽媽。」,可愛極了。然而,還不容她感受孩子的溫暖,下一刻,她的孩子就化成了一灘血水,鮮紅刺眼,異常恐怖。這時候,她就會失聲尖叫,然後恐懼的醒過來
醒過來後,發現這不過是一場噩夢,她對自己說,沒事,只是夢一場而已。然而,她卻無論如何也擺月兌不了噩夢的糾纏。
月亮悄悄爬上樹梢,清冷的月光灑在臉上,寒風襲來,冷得刺骨,她卻不願回房,仍然待在院子里,躺在搖椅上,用雙手抱住自己的身體,卻抵御不了寒冷,冷風吹得頭腦越發清醒。
一直以來,她都將自己逼得太緊,將自己逼上了愛情的懸崖,沒有退路。在過去的歲月里,沒有愛情,不知道愛情是什麼模樣,直到景瑢出現,直到他跟她說︰「等我,我會娶你為妻。」。在她的愛情路上,景瑢就像個引路人,照亮了她的生命,一句話給了她愛情的希望。
現在回想起來,也許是她錯了,她對愛情的堅持,對愛情的固執,只不過是因為一直得不到,得不到自己憧憬的愛情而已。她已經迷茫的分不清,自己究竟是愛上了景瑢,還是愛上了愛情。
也許,景齊說的對,退一步海闊天空。
不止退一步,現在的她,再往前已經無路可走,不如退回原點,回到最初,回到沒有景瑢的生活,她依然是七殺白狐,意大利殺手組織七殺中的白狐,沒有愛,沒有恨,活得瀟灑,無羈無束的白狐。
這俱瘦弱的身體,中了多少顆子彈,現在連槍都拿不穩了,為別人而瞎過的眼楮,家人慘死,孩子流產,自身也差點死去多少回,到底還有什麼人間慘劇,是她沒有經歷過的呢?
她,到底是怎麼一步步走過來的呢?
即使是這樣,一次次陪他出生入死,為他不要命,舍命救他的女人,救他的兄弟,他的眼里從始至終沒有你,沒有你啊。
景瑢,他教給你愛情,教會你如何去愛,可是,他卻不愛你。
他不愛你,不愛你,就算你做得再多,那又怎樣。
算了,慕思妍,都已經過去了,你就承認吧,你輸了,輸的徹底,輸的慘烈,輸的血本無歸。
離開吧,離開才是你最好的選擇。
從今天開始,從現在開始,慕思妍,你要學會不要再去愛景瑢,不要愛他。
思妍起身,走下了搖椅,站在地上,赤腳站在冰冷的地上,寒氣從腳底往上直冒,侵入身體,她卻不管,抬起頭,閉上眼楮,一滴淚從眼中流出,並沒有滴落在地,而是停留在蒼白的臉頰上,冰冷的溫度,疼的刺骨,這麼痛的感覺,都不足以轉移心里的痛。
呵,她輕笑,原來,放手也是如此痛入骨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