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王一曲動人心扉,唐絕合了合眼。她知道自己又憋不住掉了眼淚,有了多次的斗爭經驗她也做出了反應,偷偷擦掉,保證不會被發現。……她總是記得自己是什麼人的。
刻意忽視眼前的人,她思緒也不知飄到哪里……乞丐幫師傅教的「妙手空空」果然好,自己現在真是偷雞模狗殺人放火毀尸滅跡小能手……
魏王的眼神她也看懂了另一層意思,帶著遣責的︰听出區別了吧,我吹的和你彈得不一樣。
是了,一個賦予多情如淵如海,一個干巴巴壓抑只是應付。
真的不同。
……那你還非得听,一遍遍,找虐麼?
她當然是沒有問出來的,尤其是現在有人那麼靜靜地凝著你,漾漾柔波,好似春江水。
于是心被揪緊。
……其實,不只是你,我也是心里有你的。
……其實,我這麼面無表情著,你不知道,我心中早就團成麻團。
她听著自己的心跳合著魏王走過來的步子。
她面無表情著看見他站在眼前。
手被抓起來。
有什麼涼涼又溫溫,帶著溫度輕輕落在掌心。
她不用看,是那只笛子。
手指輕觸,是他皮膚的溫度。
合上她的手,他復又傾身……
近在咫尺,呼吸也可聞,她微微睜大了眼。
是,要給一個擁抱麼?
……
……
現在唐絕仰在床上默默無語了,手心里是那個笛子。
其實,那一刻,她真的覺得自己缺少那個擁抱的,抱過去,便是此生圓滿。當然,被她躲過了。魏王當時的臉色可是很不快活。
希望他的耐心不要耗盡了吧。
笛子被她攥得很熱乎,其實他們那時候的距離更熱乎。她保證自己沒有臉紅。
其實她那個時候真的很想很想很想翻過手去和他十指相扣的。
身份去死吧時間去死吧老頭死吧死吧一切都去死吧,既然我們能相遇,還……相愛了,便什麼也別管就這麼生在一起死在一起吧!
甚至……
她還產生了別樣想法。
你先招惹我的,你是我的了,你只能在我身邊,管你願不願意我就是要拖著你,這一世下一世下下世,我們生生死死綁在一塊!
手背遮住的眼楮暗了暗。這個時候還不明白麼,老頭就是要她修心——情劫。
情劫。
陰差陽錯的情,不被祝福的情,不該存在的情。真的酸甜苦辣受了個遍。
困擾何其多。她知道自己是栽了,然而更知道身份不允許;會覺得如此深情承受不起,然而心中動容根本無法忽視,蠢蠢欲動;不甘心,明明相愛為什麼說都不能說!怎麼甘心,輾轉光年好不容易遇見一個人,他們相愛!不忍心,是自己的出現把他拖入泥淖!
心有愧,覺得對不起段世子;更擔心,真的擔心,陷入此情劫數的自己會不會變得不像自己……
顧忌何其多。進不得進,退不忍退。
她的思緒被打斷。吱呀一聲是門開了,走進來的是白衣白裙的女子,帷帽摘下了,月兌塵清麗,面色若冰凝。
是的,現在已經是三百年後了,自己前胸中箭,現在在養傷,戰陣之中,虧得慕容嫣相救。
唐絕已經不想理會老頭是看什麼規律把她三百年前前後後地這麼扔來扔去……無外乎要磨她的心罷了。
冷冰冰的美人冷冰冰地說了句讓唐絕眼皮子一跳的話︰「你今後便是我徒兒了。」唐絕一嗡。她知道自己會和慕容嫣扯上關系,真沒想到來的這麼快。
慕容嫣淡淡地聲音響起︰「便這麼定了。」唐絕張張嘴,她還猶豫著要不要永永遠遠躲著慕容嫣呢。
一涼。
卻是慕容嫣刀橫在她脖子上︰「你已在雲天之巔,不應便殺了你。」冷冰冰的美人臉上無甚表情,一出口便是這麼地無可辯駁順理成章。
刀光閃著唐絕的眼。……美人你這麼霸道魏王造麼?
接下來唐絕連吐糟的時間都沒有了,根本無從反抗地,慕容美人單方面替她決定了一切。她說自己是看見唐絕使的劍法很有意境便起了心思救她一把,說雲天之巔就她們倆人,哦還有一個雲游在外的師兄,說雲天之巔其實是個暗中保護皇室護衛大魏的組織,又支使著唐絕耍了一會兒劍,說唐絕跟她走得「道」不一樣比她平和點,那麼就拜她故去的師姐為師叫慕容美人她為「師叔」吧……
至此,唐絕,秦江月,被打上了雲天之巔的標簽。
雲天之巔,也是一個霸氣側漏的名字,唐絕仔細回憶了,段無傷記憶里根本就沒有「雲天之巔」這個名字,看來是這三百年間出現的門派……要保衛皇室,和皇室有關?
箭傷漸漸好干淨了,唐絕開始了被慕容嫣當沙包折磨的日子。
還是魏王比較好,魏王是紙老虎,光說不練,慕容嫣可是一點不含糊,嚴肅較真到了極點,唐絕天天疼得要死累得要命,卻也感覺自己真的在一天天地進步……
忙得有點忘了心事。
那當然是不可能的。
這是雷雨轟鳴的夜晚,唐絕抱著棉被鬼祟現身慕容嫣房里。雲天之巔白瞎了這霸氣側漏的名字,其實上到霸氣側漏的雲天之主慕容小師叔,下到門口看守陣法的老大爺,過得都是苦行僧一樣的日子,慕容美人這麼艱苦樸素的日子過起來還能生的這麼水靈,顯然是天生本錢好的緣故。
慕容嫣冷淡淡的眸子唐絕看著心里有點犯別扭。有件事情,我知道,你不知道。你明明……
那麼在乎我的。
又有點體會到魏王的感想了。
雷聲陣陣,唐絕打了個哆嗦,有點可憐地湊過她床邊,頂著慕容嫣讓人亞歷山大的眸子︰「小師叔……我怕打雷。」
其實她是冷了。
真的冷。
慕容嫣其實也算是好說話,淡淡看了她一會兒就讓開點位,唐絕爬上床,大大咧咧佔了好大一塊,滿是挺清淡的美人香。慕容嫣合上眼,唐絕盯著她的睡顏湊啊湊,試探著,明明知道人家沒睡著還是壯著膽子熊撲上去抱了一大抱!
慕容嫣盯著她,唐絕嘿嘿作勢捂耳︰「打雷最可怕了……」
不想等慕容嫣的反應,就是死死抱住不撒手。
頭扎在暖暖的懷里。
「你哭了。」她听見慕容嫣的聲音自上方傳來,淺淺的疑惑。
哭了麼?因為你實在是太美了,把我美哭了。
嗨,絕對沒有授受不親的問題,小師叔早知道她家師佷的真實性別了!……在換藥的時候……一想起來就羞澀了腫麼辦……那邊魏王應該沒看到吧……
「受了什麼委屈?說,我給你報復回去。」美人小師叔這麼對自家眼圈紅紅的師佷說。
……真是的,干嘛要對我好。
…………
清清涼涼香香軟軟的美人懷里睡過去,醒過來發現回到長秋宮里來了。還是被關著。有魏王出沒。
還是委屈的,這個真心抱不得。
魏王說曾經答應要……嫁!給?她?唐絕心一抖,腦子里閃過慕容嫣的美人臉。
再看看眼前慢慢喝茶一派淡定的魏王,心中感嘆時光和命運的奇妙。
其實,近距離接觸了慕容嫣的武力,她也想明白了,魏王當初撲過來擋箭什麼的……他其實完全可以從容避開吧,拉著她一起。
當初刺殺的人,查出來主使者是段世子另一個弟弟,听說了他們的桃色故事自覺抓住了魏王的弱點要把他們一網打盡——畢竟魏王大勢已成,別人除了這個也想不出別的辦法找不到別的機會了麼。
現在,所有礙事的全給魏王清掃干淨了。
魏王在喝茶,她在喝酒。
不是喝,是灌的,酒杯不盡興就用壇子灌。魏王一開始還淡定著,後來就忍不住搶她的酒壇子了。卻被唐絕避開。
又灌,甚為豪邁。
魏王臉色很不好強行奪過來。
是了,這副段無傷的身體和秦江月可不一樣,已經病歪歪的了——失去原魂的軀體,她心思郁結著,關著,不好好養著,真的很弱,便受不了酗酒什麼的了。
魏王放下手里的壇子,誰知唐絕又從桌子底下模出來另外一壇,這一次可是真的不好搶了,唐絕給它抱了起來圈在懷里。
魏王臉色極為不妙,唐絕喝得臉很白,顯然是過頭了,魏王不想讓她繼續,干脆就抓住酒壇一邊將要使力,唐絕這時卻抬起眼,看著他,眼神有點朦朧迷茫︰「別搶。」
迷迷糊糊地︰「坐下。」
魏王臉色依舊很壞,但真的坐下了。他看出來唐絕的情緒很不對。
「你不打算放我出去。」醉酒的唐絕這麼道。
魏王沒回答,唐絕呵呵一聲,又拎著壇子灌,魏王去勸,卻被唐絕一把抓住手腕!
魏王凝著唐絕,手腕子被抓住,沒出聲。
唐絕湊他湊得很近,輕輕地道︰「王弟……」魏王顯然是在觀察奇怪了的王兄要做什麼。他感覺有什麼湊在自己唇邊,酒味……
是酒壇子。
「喝。」這就是他王兄的話。
「和我一起喝。」醉鬼這麼說。
魏王伸手指給它撥往一邊,他王兄卻並不樂意,語氣變壞了︰「喝!」
抬起酒壇子,酒水順著壇口向下走,魏王無奈地張了口……
然後?
然後他就一片暈暈乎乎的了。
他當然是不可小視的,運功抵抗,卻發現渾身無力。模糊中他看見自己王兄段無傷拍拍手站起來,精神矍鑠的樣子。
……想逃?這便是他的想法。
他還是運功,發現用不了力,軟綿綿,所有內力石沉大海,他額上冒起汗,心緒激蕩,涌出口血來。
他王兄其實是沒逃的,反而蹲在他身邊。
是的,他已經堅持不住歪在地上。
……要報復他?
他袖子里劃出幾根針。金針刺穴,很久很久之前也用過這種方法。
不過當初是為了她活著,現在……
手被抓起來,針被奪走。
果然不該小看他王兄的。
「哎!」他感覺有手拍他的臉,那個聲音有點著急︰「不就是點麻藥麼!」
他哪知道自己王兄心里在咆哮了︰不就是點麻藥麼,我的比你質量好,修真界的,就要死要活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