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樓的許哲昊並沒有去自己的房間,而是呆在了那個女孩曾經住過的房間,房間仍是她剛離開時的模樣,沒有任何變化。粉色系的房間因為常年沒有陽光照射而顯得有些昏暗,窗簾拉得緊緊的,一絲微弱的光芒從米白色的窗簾透進來,這里就算光線不好,許哲昊還是能輕車熟路的走過一個個障礙物。自從那個女孩走後,他只要心情不好,就會在這里躲起來。
他猶如三年前坐在床邊的地毯上一樣,身體蜷縮在一起,把頭深埋在臂彎里,眼淚就從眼眶一直流進領口。即使是哭泣,他也不曾發出一點聲音,只是微微的顫抖顯示出這個少年的脆弱。
我不是鬧,這只是對我悲劇的命運的一種無力的反抗而已。許哲昊心里默默的說。
段希瑞再打過去的時候,許哲昊的電話已經是關機的。他心中隱隱不安,剛才電話傳來的吵鬧聲,估計現在許哲昊的情形也不會好到哪里去。
段希瑞心疼的望著湯慕青,想起這三年來的尋找,心里一陣感慨。這三年來,他不知道請了多少私家偵探去打听她的下落,可是卻一無所獲。她的號碼,賬戶的信息,轉學的資料,甚至是醫院的病例全都找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要不是一個星期前突然查到有位叫湯慕青的乘坐了去s城的班機,本來也是半信半疑,畢竟這世上同名同姓的人實在太多了,可是他還是不願放過著渺茫的機會讓人查了這個人的資料,並自己親身來h大驗證,當他看見坐在角落里的湯慕青時,激動的心都蹦到嗓子眼了,三年了,頭發變長了,可相貌還是三年前的模樣,那麼傻里傻氣。所以他控制不住直接在眾人面前把她拉走,還一直找借口說是敘舊。
想起這三年她毫無訊息,眼神冷了一下。這世上能有這個能力將一個大活人隱藏起來而且會這麼做的人就只有那個人了吧。段希瑞想到這里握緊了拳頭。
湯慕青在醫院里住了一個星期才出院,這一個星期里,許哲昊並沒有出現,這也證實了段希瑞的猜想,許哲昊被禁足了。當湯慕青回到宿舍貪婪地吸收校園清新的空氣時,唐瑩一腳踹了過來,幸虧湯慕青躲閃得快,不然又得進醫院了。
︰「湯慕青,你打算鬧怎樣啊,上次是一聲不響的回去探親,這次居然不說一聲消失了一個星期,我還以為你被外星人綁架了呢!」唐瑩雙手叉腰,氣鼓鼓地說。
看來段希瑞沒把自己暈倒的事告訴他們呢,這樣也好,省得他們擔心了。湯慕青這樣想著,走到唐瑩身邊,扶著她的腰︰「為了賠罪,我請客吃飯怎麼樣。」湯慕青果然了解唐瑩小吃貨的本質,她想了想點頭答應了。這才發現自己又著了湯慕青的道,悔恨不已,但是想想現在湯慕青平安回來了,而且還有免費的午餐,何樂而不為。于是就興沖沖的給林清揚打電話了。
住院一個星期,落下了好多課,湯慕青每天都呆在圖書管理,一天三頓都在圖書館里解決,就差打個地鋪睡在圖書館了。其實湯慕青是有這個打算的,可是按唐瑩的脾氣是堅決不會同意的。難得的是,這幾天段希瑞都沒有來找湯慕青吃飯,她也樂得清靜,一心鑽在書本里當個小書蟲。
唐瑩對于湯慕青突然消失一個星期這件事並沒有詢問過多,她一直都能感覺到她的朋友湯慕青有著不簡單的過往,所以她就睜一只眼閉只眼。只要湯慕青不說,她絕不會追問。可是這幾天湯慕青為了將落下的幾節課不會來,已經開啟學霸模式,人也消瘦了不少。本來人就瘦,現在就是皮包骨了,唐瑩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卻不見傳說中的湯慕青的男友段希瑞來探望過她,不禁疑惑︰「喂,你男朋友好像很久沒看過你了?」唐瑩對著挑燈夜戰的湯慕青問。
其實湯慕青也很疑惑,他好像消失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那次問話感覺對她有愧,還是真的有事忙,反正聯系不上他。不過她也沒想這麼多,或許他厭倦了平民生活回去了呢,她只希望段希瑞不要將自己在h大的消息告訴許哲昊這就夠了,不然她又得換一個地方一個人獨自舌忝傷口了。
段希瑞回了s城,不,準確來說是被人一只電話給喊回去的。周六的清晨空氣特別清新,段希瑞獨自一人坐在咖啡廳里,因為還早,咖啡廳里幾乎沒什麼人,整間咖啡廳里環繞的是悠揚的鋼琴聲,段希瑞點了杯摩卡,慢慢品嘗,味道微苦,可仍是優雅的一口抿著,沒有了平常的嘻嘻哈哈,倒還是很有貴族範的。
他沒有想到那個人會主動聯系自己,不過這樣也好,該來的總是要來的。
一陣剎車聲打亂了段希瑞的思緒,門口停了一輛嶄新的林肯,司機從駕駛座出來鞠躬請坐在後座的人出來。
楊怡穿著一身紫色旗袍,襯得膚色非常明亮,一頭卷發挽成一個發髻盤在腦後,加上一副黑框眼鏡顯得即知性又優雅,一點也看不出已經四十幾了。
她踩著高跟鞋走進咖啡店,環視了一圈後看見坐在窗邊的段希瑞走了過去。
段希瑞看見她走過來,放下杯子,笑著叫了聲︰「阿姨。」便喊來服務員點了杯藍山。
一杯冒著熱氣的藍山捧在手里,楊怡望著面前的段希瑞說︰「你知道我打電話給你是為什麼吧。」
段希瑞笑笑,︰「知道,為了慕青。」不然您這個大忙人怎麼可能會打電話約我見面呢,這句話段希瑞只在心里想想,並沒有說出口。
︰「給我一個理由。」楊怡的語氣很鄭重,讓段希瑞不得不和她對視。
︰「什麼理由?」段希瑞選擇裝傻。
︰「為什麼要將湯慕青的事告訴哲昊?」
︰「因為我希望哲昊能活得開心點。」沒有笑容,段希瑞滿臉的的嚴肅與認真。
︰「嗙」手中的杯子重重甩在大理石的桌子上,杯中褐色的咖啡飛濺出來,流的桌子上都咖啡。
雖然已經想到了這種反應,段希瑞還是心疼了這兩百塊錢的咖啡。
︰「開心?你這麼做帶給他的只是痛苦!你難道想讓三年前的事在重演一遍嗎?」
三年前,呵呵,三年前他見到了最不想看見的一幕。許哲昊像一個抽去了靈魂的木偶般,眼神空洞,還流著眼淚,只是不停的重復這一句話︰「慕青,她恨我,她不會回來了。」這是長這麼大段希瑞第一次見到高高在上的許哲昊哭,那麼的脆弱,像是失去了最心愛的東西一般。如果可以,他絕對不會再讓自己的兄弟在經歷一次這種痛苦。可是,這種奢望也不能建立在慕青的痛哭之上。
段希瑞望著楊怡,回想起以前那個溫柔和藹的阿姨和現在這個抓狂的女人真心聯系不到一起︰「阿姨,您是什麼時候開始變了,變得讓我覺得好陌生。」
︰「為了哲昊,為了許家,變一下又何妨。」
段希瑞一陣苦笑,為了哲昊?為了許家?
︰「這三年來是不是你把慕青隱藏起來了?」會這麼做的大概也就只有她了。
︰「沒錯。」楊怡也不掩飾,大方的承認了。
楊怡回答的雲淡風輕,段希瑞想起那時候他動用所有關系都沒找到湯慕青時,他也是和阿姨這樣面對面坐著,他問她︰「慕青去哪了?」
︰「她死了。」也是如這般的雲淡風輕。那次談話以後,段希瑞足足三天沒好好吃過一頓飯,滿腦子都是湯慕青已經死了。他不敢告訴許哲昊,怕他精神再一次崩潰。他只憑著心中最後一點希望,希望阿姨是在騙他,他就是抱著這樣的微茫的希望來尋找慕青的。
他抿了一口咖啡,異常的苦澀呢。
︰「阿姨,如果哲昊知道,他會恨你的。」就算哲昊表面上已經將湯慕青忘記了。可是他知道哲昊也有暗中派人尋找過慕青,他其實依舊愛她,不然也不會在湯媽媽的忌日去慕青的老家,他或許想的就是能再看她一面吧!
︰「恨」她笑了,「恨吧」如果這樣能阻止一個更大的悲劇,那就讓他恨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