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芳澤給了在場讀書人大大的難堪,又自吹三歲啟蒙讀書二十三載,經史子集皆有所略,作為資格最老的讀書秀才,何明德自然要作為來見識一下她到底有多少水平了。
「想必李賢弟已經有了好作,何不讓我們學習學習?」
李芳澤自然不能墮了自個兒的氣場,面上極為自信一笑,朝鐘二姐問道︰「可有紙筆?」
何明德皺眉︰「何必要書于紙上,只管念來罷!」
李芳澤極為裝逼地說︰「某不才,三歲習書法,書法大家的碑帖臨摹不少,後又自創一體,自覺也有大家之風,能與今日留作一首,讓諸位指點指點。」
這話說的!大狂傲了!還自認為自己的書法有大家之風,既然有大家之風,還讓人點評什麼?
何明德的眼神更加冷了,咬牙切齒道︰「李賢弟如此說,我等皆拭目以待呢!」
李芳澤這時候自然不是故意來拉仇恨值的,她自忖自己寫的詞一定會讓那個鐘桃兒喜歡,但不至于驚才絕艷的地步。誰叫自己剛才牛皮吹的太狠,把自己捧成一個不出世的高才了呢?不過好在她「機智」了一把,文不足,筆來補!她從小學書法,正如剛才說的,學了二十多年,小有成就,各種書法大賽參加過不少,獎也拿過不少,卻還沒有達到自成一體的程度。
她最愛董其昌的書法,而董其昌現在還沒出生,如果她現在寫出一手董體,一定會讓現場的有眼前一亮的感覺。
這個時代先不說自創一體,就是寫的一手好字也會讓人敬佩。
古人想要寫一手漂亮的字,首先要有錢,畢竟名人的碑帖不便宜,而自創一體就更不得了了,要有悟性。
李芳澤沒有悟性,但是有穿越的金手指,她會董體,而董體現在還不存在。
筆墨紙硯上來後,李芳澤流暢地寫下她原創的詞。
都說行家一出手,就知道有沒有。
李芳澤寫下一個「根」字時,場上的人就有了強烈的興趣,心中都暗道︰「好字!」
全詞如下︰
根本仙家,長在塵土,花中為賤志還篤。
猶懷百媚冰三寸,巧飾雲鬢听鐘鼓。
已誤前緣,今由東主,秋節將至君且住。
清香裊裊山溫,且留一縷隨爾去。
李芳澤寫一句,在場便有人念一句,鐘桃兒也自然听得到。詞里拿她比作玉簪花,而玉簪花有個很美好的傳說。傳說玉簪花本事仙女頭上的玉簪,因為思念凡塵想下凡被王母娘娘阻止,于是把頭上的玉簪扔下界,讓玉簪替她到凡間。
又有人贊玉簪花同蓮花一樣,出淤泥而不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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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桃兒很喜歡,覺得遇到了知己。
因為李芳澤裝逼過猛,在場的讀書人都不夠看了,又因為她和周葛二人拿出了足夠的銀子,鐘桃兒的初夜毫無懸念地被李芳澤奪下了。
但是因為周葛的兒子周匯成臥病在床,所以得把鐘桃兒請到周家,不過出去過夜又得加二兩銀子,李周二人百兩銀子都出了,又哪里還會計較二兩銀子?于是出了錢叫了一架滑竿,把鐘桃兒抬回家了。
鐘桃兒很高興,恩主不僅有才還有財,最重要的還是樣貌好,「他」真的和自己所幻想所期待的那樣,果然老天爺還是厚待她的,不忍見她和一般娼女一樣被糟蹋。
不過,她心中的歡喜還沒來得及走向□□就被打斷了。
李芳澤走到了二拐巷的岔路口,就和周葛揮手道別了,人走十分瀟灑。
等李芳澤的身影沒入了夜色之中,鐘桃兒才反應過來,今夜她的恩主可是李芳澤,而李芳澤沒有帶走她!
鐘桃兒嬌喝一聲︰「慢著!」
抬滑竿的兩人立刻頓住了腳,周葛轉頭問︰「小姑娘,有什麼事?」
鐘桃兒心中隱隱不安,問道︰「不知大官人要把奴家抬到何處去?」
周葛捏著胡須老實回答︰「抬到我周家去,我知曉你中意李兄弟,不過李兄弟卻無意于你,他是幫我孩兒把你求來的。」
听了這話,鐘桃兒無異于遭了個天雷,她銀牙幾乎咬碎,怒斥道︰「大官人好不曉事,奴家身份雖卑賤,卻也不是什麼阿貓阿狗都能見的!今日梳籠奴家的恩主必要德才兼備才行,奴家既然跟了李公子,就絕不會去見你那面都不敢出的兒子!」說完就要跳下滑竿。
周葛立刻冷下臉︰「今晚姑娘出了門誰不知道?你現在不知好歹走了那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鐘桃兒身體頓住。今天她跟著周葛和李芳澤出門的事誰不知道?就算她現在回去誰還會相信她是清白之身?還得賠償周葛錢財,的確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想到這些,她銀牙幾欲咬碎,流下兩行清淚,又不得已上了滑竿。
街道靜謐昏暗,只有滑竿吱呀的聲音來回震蕩
次日,陳掌櫃一大早就過來二拐巷叫醒李芳澤,落戶的事辦的差不多了,今天得去那人家見個面,讓人家心里有個底,雖然銀子是好,但讓一個不老實的人入了宗譜,那也對不起先祖不是?
在陳掌櫃的指導下,李芳澤買了兩只雞、二十只雞蛋、兩斤豬肉、十斤菜油裝了一大籃子當見面禮。
陳掌櫃辦事很周到,李芳澤預想中的是隨便找一個清白人家落戶就成,而陳掌櫃還想到了不讓她改性,專門找的李姓戶,李芳澤十分感激。
「這戶人家世代務農,再清白不過了的。當家人李仲,生了八個孩子,全是女兒。嫁了三個,賣了三個在大戶人家當丫頭,還有兩個小的在家養的十分艱難,我拿了十吊錢去說了這事,李家真如久旱逢甘霖,喜的跟什麼似的!」
他家沒生兒子的命,香火差點就斷在他這了,不得不說命不好。可巧了,緣分到了,賢佷這樣的人物去他家做兒子,續了這斷香,也是時來運轉。」
李芳澤和陳掌櫃二人叫了牛車前往上家塢,正是李姓家的所在。一路上陳掌櫃向她介紹著李家的現狀,十分詳細。
玉山縣山丘多,竹林多,時值農歷八月中旬,秋意尚淺,依舊綠意盎然。景色,詩情畫意;空氣,清新自然。李芳澤感覺心曠神怡,這是個好地方,就算默默無聞地在這里生活一輩子也很好吧。
上家塢幾乎是在一個山窪里,一眼望去,只有零星的幾戶人家,大多掩映在山樹之中不見影子。
陳掌櫃說,上家塢只有一百多戶人口,他熟門熟路地走到李仲的家門前。
開門的正是李仲,陳掌櫃率先上前問好︰「老兄近來可好?」
李仲今年才四十七,但是生活的壓力把他變的和一樣六十歲的老翁一樣。
此時他面帶笑容,臉上的褶子幾乎皺成一團︰「托您的福,都好。」說完便看向李芳澤。
李芳澤提著籃子朝著李仲深深一揖。
直起身後將放著禮物的籃子推上前︰「些許禮物,不成敬意。」
進了李家院子,便發現里面的人不少,不僅有李家的親戚,還有村里的里長和老人,都是來為李芳澤入李家宗譜做見證的。
李芳澤一進院子,就遭到一群人的圍觀,是要看她這人言行舉止如何,若是形象猥瑣,言語無狀,那肯定要被帕斯掉的。
隨便聊了一通,相互了解了一下,眾人見李芳澤儀表堂堂,談吐清晰,是個人才。于是暗暗通了眼色,表示很滿意,同意李芳澤入宗了。
而後一群人出了李家門,前往宗祠,祭拜先祖,然後在族譜上寫上李芳澤名字事情就算成了,最後的程序就是去縣衙戶房登記一下,李芳澤才算是有了身份的人。
李家用李芳澤送的禮物置辦了一桌酒席,雞蛋羹、炒鮮肉、煲雞湯……對于村里人來說,十分體面。桌上的人雖然極力保持著修養,可還是暴露出了饕餮之色。畢竟平時吃的都是咸菜青菜糙米,葷菜也就初一十五能享受到,今日有這麼好的席面,還不扎本了吃?
李芳澤現在明面上的母親徐氏和兩個小妹都不能上桌,只能窩在逼仄的廚房里。
散席後,李芳澤還要正式給名義上的父母親見禮磕頭,到這時,事情才算妥當了。
李芳澤磕完頭,掏出一個荷包遞給母親徐氏,說道︰「娘。」她喊娘倒是自然,若是喊媽那就喊不出了。
「兒子在外居住,不能在跟前孝敬您,心里十分愧疚。所以帶了些銀子來,好讓兩老和小妹們生活寬裕一點。」
荷包里面里面裝著兩個銀錠子。
徐氏和李仲並不是那種見錢眼開的人,貧窮讓他們對錢財十分渴望,心里的良知與淳樸也讓他們不願意白拿別人的錢。之前已經收了十吊錢收的有道理,現在還要錢就是不要臉的。
李仲不肯要錢,徐氏也極為強烈的,李芳澤拗不過只好收了回來。
但是接著又從袖子里掏出兩個大荷包,不要問為什麼李芳澤的袖子里有這麼多荷包,所謂禮多人不怪,她準備的還真不少。
這兩個荷包里的東西倒不是很值錢,里面裝著蜜餞和飴糖。
她把荷包遞給怯弱地站在旁邊的兩個小妹妹,十分溫和無害地說︰「這是哥哥給你們買的小零嘴,拿去吃吧。」
七妹和八妹不敢接,都看向她們的母親徐氏,等她發話。
錢不接是因為不能墮了自家的骨氣,這點小零嘴也不接那也太不把李芳澤當一家人了。于是徐氏點了頭︰「這個哥哥給你們買的,不是外人,接了吧。」
七妹和八妹歡天喜地地接了荷包,小心翼翼地拽在手里,卻不急著打開。
李芳澤不禁感慨,這家人雖窮,但窮的有骨氣,家中教養也實在是好,不免感覺十分高興。畢竟別人不想接受一個不好的人當兒子,她也不想背上一個極品家庭。
到了下午三四點的時候,李芳澤與陳掌櫃告辭回縣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