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陽明于四月十四日發兵,四月十七日到達南昌,並乘著勢頭,整頓好攻城機械,即刻攻城。
南昌守軍不是傻子,所以最先在城外布下了伏兵,可惜人力不足,被一舉拿下。
原本周霽雲這次只算是個見習生,因王陽明認為他年少毫無經驗,並沒指望他上前線殺敵,所以把他和神秀都安排在後方搞後勤。
但周霽雲不甘心,他身有武功,又知兵事,絕不肯老實地躲在後面享清福。
于是毛遂自薦,並在王陽明面前秀了一番功夫。
王陽明是贊賞周霽雲的本事的,加之進攻南昌前已考校過他,認為他有些本事,所以干脆給了他一個千總當,掌管一千號左右的兵。
此次南昌派出伏兵想要襲擊軍隊,周霽雲于埋伏之中獨自輕輕松松殺敵一百多,他殺氣騰騰,使得已方士氣大漲,叛軍被打了個落花流水。
周霽雲第一次出征就如此勇武,得到了軍隊眾將的贊賞,皆道他小小年紀就有如此能耐,後打听其家世,得知其父竟然是周葛,都道︰「難怪如此,小哥兒竟是周葛的兒子,當真是虎父無犬子,這是家學淵源吶!」
其實周葛雖然官小,但因他仰慕關公忠義,一直做關公打扮,行仗義之事,且他武功高強,使的一手好刀法,在廣信府的名聲還是很響亮的。
于是周霽雲的名聲地位一下子水漲船高了。
都說事情有兩面性,有人喜歡他,自然也有人嫉恨他,更何況周霽雲還是平步青雲。
且放下這不說,伏軍被滅,城上的守將也怕的魂不守舍了,于是王陽明才率軍沒攻城多久,那守將們就都跑了。頭都跑了,那些當兵的還守什麼?于是打開城門,迎接王陽明。
這一戰,打的真是順利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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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慶久攻不下,朱宸濠听聞又听聞自己的老巢被佔了,心如火燎,決定立刻回南昌!取不了南京,至少先把自己的老窩給拿回了!
李士實與劉養正勸朱宸濠別回南昌,因為此番王陽明帥大軍佔領了南昌,防守必言,難以攻克,去了只會使自己的軍隊疲憊。而安慶怎麼說也打了這麼久,再堅持一下,說不定就成功了!那時一舉攻取南京,南昌還算什麼?
朱宸濠不听,立刻從安慶撤退。
王陽明這邊听偵探得來朱宸濠從安慶撤回來攻取南昌的消息,眾將皆以為︰朱宸濠乘怒而來,士氣必盛,我軍最好按兵不動堅守城池,待朱宸濠糧盡,必不攻自破。
周霽雲卻不贊同,他認為朱宸濠手下的兵將謀士無非是看中了朱宸濠所許的爵位,可此番他既打不下安慶,又失了南昌,且他從安慶撤回,已失了奪取南昌最好的時機,如此一來,他進無可進,退無可退,如此一來,反賊必然軍心大亂,怎麼可能有什麼士氣呢?是以我軍若是發兵討之,其軍聞聲,必然大潰!「
王陽明贊道︰「還真此言甚是!今日便是討賊的好時機!」
于是,兩軍于四月二十二日,在南昌的東北邊鄱陽湖西邊的黃家渡相遇,分別駐扎在對岸。
此次出兵,周霽雲跟著前鋒,吉安知府伍文定。當晚,伍文定前去襲敵,假裝敗退,把敵軍引出,叫周霽雲埋伏在路中,只等敵軍完全路過後,抄其後路,與伍文定夾擊。還另派兩路兵馬埋伏敵軍側翼,看情況而殺。
此一計,使得朱宸濠損失了三千多人,除此以外,還有那些見情況不妙,跳河逃跑的,合起來,損失了近五千人。
而就在此時,朱宸濠得到消息,南康和九江也被攻下了,氣的差點吐血,哀嚎道︰「九江一失,我就再無一絲土地了……」
李士實與劉養正勸朱宸濠逃走,但朱宸濠來了骨氣,不肯逃,一定要和王陽明決一死戰!
此時軍心渙散,朱宸濠下令,將士有當先效命的,賞千金,突陣受傷,加給百金!
朱宸濠與王陽明之軍再次相斗。
所謂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此次朱宸濠的軍隊士氣大漲,不同以往,打起來根本不要命,倒是讓前軍伍文定吃了個硬磚頭。不過伍文定這邊不是還有周霽雲麼?這廝殺起人來就像修羅一樣。
他痛恨反賊,因為反賊,多少無辜百姓受難?因為反賊的野心,攪亂了多少人的太平生活?因為反賊,李芳澤才會身受重傷臥床不起!
他一想到那天李芳澤差點死去,還心有余悸,所以,殺起反賊來,他毫不留情!
來一個,砍一個!來兩個,剁一雙!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可是,當這些人發現可能沒命去領賞的時候,又慫了。
局勢立刻變了,伍文定這邊越殺越勇,朱宸濠那邊,且戰且退。
最終,朱宸濠再次敗落,退到鄱陽樵舍,以鐵索聯舟自守,結出一個方陣,方便行動。
當王陽明這邊的偵探回稟這個消息時,周霽雲哈哈大笑。
伍文定問他為何發笑。
周霽雲說︰「君不聞火燒赤壁故事乎?昔日劉備孫權與曹操戰于赤壁,曹操因其軍士皆是北方之人,在船上行動不便,于是以鐵索聯船,並在上面釘上木板,使得船陣平穩好似在陸地上一般,方便軍士行動。後東吳以火攻之,把那船陣都燒的一干二淨,曹操大敗!」他挑眉一笑,朗聲道︰「此番反賊重蹈覆轍,我等何不故技重施,以火攻之?」
伍文定撫掌而笑︰「好!便依你計!」
結果可想而知,朱宸濠大敗,與歷史不同的事,昔日的曹操逃跑了,而他卻被俘虜了。
此時,他忽然想起妻子婁素珍的為勸說自己不要謀反做的一首詩︰婦語夫兮夫轉听,采樵須知擔頭輕。昨宵雨過蒼苔滑,莫向蒼苔險處行。
他後悔了,可是世間沒有後悔藥。
也就在此時,婁素珍知道丈夫被俘,投身于贛江自盡。
這天,是四月二十八日,寧王從叛亂被俘虜,用了三十三天。
朱宸濠的財產被收繳時,周霽雲拿著幾本厚厚的賬冊去找王陽明。
「此乃何物?」王陽明問。
周霽雲道︰「這是在上饒時發行國債的賬冊,昔日都堂招兵從國債銀中花出的每一筆銀子都在賬冊上記著,未免百姓怨懟,請都堂清查反賊財務後的銀子將此賬補上。」
王陽明笑了︰「難道我是個欠債不還的人麼?你放心,這筆賬我會補上的,你將賬冊放在這吧。」
周霽雲也跟著笑︰「都堂英明!」
王陽明擺手︰「這算不上英明,這只是作人之根本。倒是你,英明的很,不僅英明,還勇猛。此次你與反賊三次正面相擊,殺敵無數,卻沒受一處傷,不可謂不勇猛;幾次于臨敵前做出正確的分析和決策,不可謂不英明。你小小年紀便有此造化,將來必定前途無量!」
周霽雲從來就不是個喜歡客套謙虛的人,被表揚了,倘然受之︰「小將必不負都堂期望!「
若是一般人,可能會認為周霽雲不太謙虛,但王陽明不這樣認為,在他看來,若一人當得別人的稱贊,無需說什麼「謬贊」和「不敢當」。
正如他所認為的聖人理論一樣,如今的學子,皆不敢為聖人,只因覺著自己的學識和為人不可能達到聖人的境界。而他卻認為,人的心中都有一個聖人,只是人人都覺得不敢當,不自信,所以聖人之心被埋沒了。
是自己所有的,何必要推辭?
一個人就該自信,才能發現自己本身原有而被忽視了的一些東西。
而面前的周霽雲卻做的很好,他自信,能發現自己的優勢,一個知道自己優點的人,才能將優點發揚光大。
假以時日,周霽雲必成大器!
且說朱宸濠叛亂時,朱厚照正在昌平,听聞朱宸濠造反了,第一反應不是震怒,而是興奮。原本江山在他眼中不算什麼,而朱宸濠造反,他可以帶兵去攻打,倒有些樂趣。于是立刻返回北京,下令去南下江西,朝臣勸阻,他卻不听,自登基以來,他好像還沒怎麼听過朝臣的話。
朝臣根本阻擋不了朱厚照的一意孤行,于是朱厚照于五月初動身南下了。
可到了山東時,卻得到王陽明已經平亂了的消息,並勸其不要難行,遂感到失望,虧他還帶了許多精銳想好好打一場!
但既然不能打戰,好歹也要玩一場,否則不是白來了?
朱厚照繼續南下。
王陽明這邊听說朱厚照不听自己諫言,繼續南下,還收到了李忠等宦官的信,說是叫他把朱宸濠放了,讓聖上親自再抓一次。如是,聖駕也不虛此行。
看完信的王陽明怒了,這群小人,根本不知道打一場戰要需要多少錢糧,會死多少人,會有多少百姓受災!竟然想出這麼個餿主意出來。
即使犯上,王陽明也不會干這種蠢事的!于是他決定私自將朱宸濠押送到北京。
跟著他的還有周霽雲與神秀。
但一行人偏偏遇上截道的人,王陽明不肯交出朱宸濠,于是改道浙江,想出海走海路北上。
可不巧的是,在杭州的時候,又被內臣張永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