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節、殺仙復仇
熬夜放哨在前世家常便飯了,可費揚如今佔據的是孩子的身體,jing神力強大受到身體的局限。
長夜將盡,天際顯露魚肚白時分,費揚打了個盹——
娘回家了,今天歇工了麼?娘好不容易回來一趟,姐還有丫蛋兒老疙瘩怎麼不在家呢?
費揚要出門找,娘拉住他嗔怪地說︰新棉襖刮破了也不跟娘說,這大冷的天凍壞了可怎麼好。
費揚撓撓頭,避開娘的嘮叨他有重要話說︰娘,橫刀寨出大事了,就我和百麟少爺兩個逃出來!
娘不搭話只是听,發髻上取下針線為費揚縫補刮壞的棉被。
娘不老,雖說四個孩子的媽了,可剛剛年過三十,光潤的額頭眼角不見皺紋,烏黑 亮的長發柔順地綰在腦後。娘身上有一股淡淡的味道,讓費揚安心、寧靜。費揚兩世為人,這更讓他珍視生他養他的母親。
娘飛針走線似听非听,費揚也不說了,就這麼挨著娘坐著。能挨著娘坐著也是幸福。
費揚激靈下醒了,娘自然不在了,可剛剛那個夢真真的,就像在眼前發生的一樣。天大亮了,轉回頭︰百麟蜷縮在雪洞底熊皮筒子里睡得正香,這樣的天氣野外露宿,若不是準備充分不凍死也要凍傷的。
彎腰出了雪洞,費揚伸展坐麻的腿,又呵氣搓搓凍僵的手,懷里掏出老早就捂在胸口的饅頭。咬一口饅頭向嘴里填一把雪,這就是早飯了。
風住了,晴空無雲,居高臨下前望江面一覽無余。劫匪們沒有倆孩子糾纏,也就近上岸宿營了。江岸上林木茂盛,他們砍下枯枝燃起篝火。橫刀寨百麟的族人可沒這待遇,只能相互依偎抱團取暖。這幫畜牲!
江面有動靜了,五六個匪徒一跐一滑到江心,圍做一圈 開始鑿冰。曠野寂靜,聲音傳出很遠,百麟驚醒了揉揉眼楮爬起來——
「他們要干什麼?破冰捕魚烤著吃麼?」
「不至于吧?前行不遠就是烏拉街,鎮子上什麼吃的沒有?」
說話間江心圍成一圈的幾個匪徒一閃,看來冰窟窿鑿好了,江水涌穿上來怕濺到身上。
又有兩個匪徒推搡著一個黑布罩頭的人上了江面。他們要干什麼?費揚向前邁了一步,隔了這麼遠邁一步也未必看得更清楚。這是下意識的,因為費揚覺得被押上冰面那人走路姿勢眼熟。是誰呢?
那人被推搡到冰窟窿前,頭罩掀開一頭烏黑的長發瀑布般流瀉——
「呀,娘,是娘!」費揚尖叫,匪徒抓娘干什麼?
腦袋轟的一聲,費揚悲嚎,「天殺的,他們要把娘投冰窟窿!」
「娘!娘!」百麟一把沒抓住,費揚順坡滑下高崗。
松花江在這處北轉打了個彎,費揚正露宿在突進的江岸上,他順坡直滑到江面,這里是冰窟窿的下游。
江面給酷烈的風打磨得鏡子一般,費揚穿的是牛皮短靴連滾帶爬到了江心——娘打上游沖下來了,隔了厚厚的冰層娘的滿頭黑發在急流中招展!
「娘——」費揚撲上去,劍斬、腳跺、拳頭擂、手指扣、牙齒啃、腦袋撞!
無濟于事,無濟于事!冰河無情地帶走了娘親!
啊——
費揚追爬著聲聲哭嚎,「娘!娘!娘!娘啊——」這一世十月懷胎,ru汁養大他的娘親,就這麼眼睜睜被奪走了!
悲憤、絕望、仇恨像魔鬼揪扯著費揚進入瘋狂境地,他全然忘了這正是期待們想要的,視而不見期待們撲到了近前!
百麟搶先一步抓住費揚短氅上的兜帽,拖著他滑開!噗噗噗,數枚火球落到左近,百麟蛇行前滑躲避。
費揚被拖滑在後冰面上翻滾著,「放開,放開,他們殺了俺娘!」
百麟不理只是疾速滑行,現在還沒有月兌離趙子建的遠程攻擊!這混蛋瘋了,不要命地揮霍著自己的靈力!火球接二連三追著倆孩子!
「放開我,我跟他們拼了!」
「你拼不過他們!」
「我要報仇!報仇!」
「活著才能報仇!」
活著才能報仇!這句話如當頭棒喝jing醒費揚。對呀,活著才能報仇!活著才能把殘害娘的畜牲們一個個碎尸萬段!娘,等著,二娃給您報仇!
依仗速度優勢遠遠甩開匪徒們了,可宿營處暴露了不能再回去了,幸好百麟把費揚的冰刀背了出來。
眼里沒有淚,淚給升騰的怒火蒸發了!費揚專心致志地換上冰刀綁鞋帶,勒緊,再勒緊!肋下是劍,費揚此時也是一把劍,出鞘的劍,痛飲仇敵血!
風又起,雪也跟著紛紛揚揚下起來,費揚仰起臉,天空灰濛濛的紛亂迷茫,涼浸浸的雪片拂過他滾燙的臉頰!
蒼天助我!趙子建,我定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費揚,他們過來了!」百麟提醒。
「現在不理他們,咱倆在東泉眼等他們!走!」費揚的話冷冽得堪比這天氣。
雪越下越大,狂風呼嘯更勝昨ri,似有萬千妖獸隱藏在雪幕後咆哮著,嗚咽著。這是正午,可能見度低得像是傍晚。
東泉眼四季溫泉,水流湍急涌入松花江。水溫高流速急,不容易結冰,結冰了也比別處薄,且冰茬是豎的。這種現象叫清溝。
從前住靠山屯,封江時費揚常跟大人們破冰捕魚,清溝要萬般小心躲避的。趙子建衣來伸手,可沒有破冰捕魚的經歷。
「百麟,看見右岸凹進去那處麼,附近有清溝!我要引姓趙的去那里,你別跟著了危險!」
「危險你還去,你不怕我就怕麼?我是橫刀寨少主!」
「百麟,這不是逞能的時候!你在我顧忌你,放不開手腳!咱倆分下工︰我負責引走他們,你隱伏在冰面上趁亂砍斷綁繩救人!滅了這幫雜種光靠咱倆不行!」
「他們來了,百麟埋伏好!」費揚拉上銀狐圍脖僅露出一雙眼楮,迎著冰封的江面上蠕動前行的大隊人群沖上去。
天光暗淡能見度本來就不高,費揚又一身保護se融入暴風雪的大環境,劫匪們剛剛看見尚不及辨認,他就無聲無息到眼前了!簡直形同鬼魅!
呀——
有匪徒捂住脖子,可捂不住噴濺而出的鮮血!
一招得手,費揚靈活的的一個錯身又隱入雪幕中!他就是收割生命的!不存一絲半點的憐憫!
匪徒們擰轉身,刀劍在手提防著費揚消失的方向,
「蠢貨,他在兜圈子!在我們看不見的地方再繞回來!還是小心前面!」
可三公子提醒晚了,費揚兜回來原路殺出再收一命!匪徒們炸營了,四散奔逃!他們想到了老人的傳說——山魈雪魅!那不是人力能敵的!
趙子建又把他們踢打回來,「他不過是個小崽子!多說九歲!三人一組,每組距離在視線內!並肩上封堵他,逼他上岸!」
趙子建直覺費揚的詭異功法只能在冰上施展,上了岸他就失去了速度,失去了速度就任自己宰割了!不除去這小崽子,誰也別想生離此地了!不得不說趙子建的思路是對的!
問題是,江面寬闊,費揚的行動靈活飄忽,身形又與背景混同,他有多少人手?他看似主動出擊,實則中了費揚的套!
大半匪徒給費揚引走,幾乎全部關注度吸附在他身上,潛伏在冰面上的百麟得隙,悄然尾隨在隊後割斷綁繩救人,他挑的都是jing壯!
費揚腳踩冰刀幾乎與成年人等高,說到游擊刺殺這一套,手法老到經驗豐富,所差只是力道方面。趙子建仙家手段使不出來,可凡人功夫了得,費揚不去招惹專撿軟柿子捏!抽冷子再撂倒一名稍有松懈的匪徒,他再次隱入風雪中!
挨打還不上手,趙子建快氣瘋了!對方不過是個孩子,憑借一套悠忽來去的鬼魅身法就屢屢得手!
趙子建豁出去了,甩下笨重的礙事的大皮襖,蹬掉氈疙瘩腳穿薄底快靴踏足冰面上,掌中一對護手鉤也不用了。繃指如劍,立掌成刀,曲指似鉤,趙家三公子手上功夫出神入化的!
一而再再而三,趙子建模透了費揚的規律,他乘風由左向右畫一條弧線突襲上來。原因很簡單,他右手執劍。
趙子建輕裝上陣,全身調整到最佳狀態,可這狀態持續不了多長時間——狂風呼嘯貼身的短襖就是一層紙!
「兔崽子,逼使本公子這般狼狽,你死一萬遍也不多!」
匪徒們守得嚴密絕不冒進,費揚心中有些起急︰誰知道這暴風雪會不會像猛烈的來一樣忽然的停了,那時再下手就難了必須要用更加放肆的挑釁激怒匪徒,主要是趙子建!
兜了個圈子又殺奔回來,費揚準備更加貼近劫匪的一字長蛇陣掠過!得意莫再往的道理他懂,這也是事出無奈!
眼楮掃過費揚心生jing兆——趙子建不見了!正想這時腳下傳來一股巨力,費揚一個前撲狠狠地摔出去!
趙子建反披羊皮襖伏身冰面,梢棒掃翻費揚暴起十指如鉤合身撲上去!
近在咫尺,又勢在必得,卻撲了個空!趙子建百密一疏忽略了這時在冰面上,費揚倒地不假可還速度不減繼續前滑!
更讓趙子建泣血的是,費揚止住前滑勢頭手柱冰面搖搖晃晃站起來了!
「不可能!不可能!這小崽子是鐵打的麼?」趙子建太知道自己剛才那下子的力道了,就算一頭牯牛也能掃斷腿的!莫非他身懷防御靈器?撤回梢棒檢視,果然硬木長棍上有一道凹痕!趙子建心頭涌上強烈的無力感,香爐頂真是下本錢啊!
費揚不是鐵打的,可他腳下的冰刀是,所以趙子建一掃予他的傷害僅僅是狠狠跌了一跤,摔得眼冒金星!
小崽子爬起來了想故伎重演,可他雙腿不似先前那麼靈便了,奔行的速度更是大不如前!
哈哈——靈器也沒保全你!小崽子,跑不動你就死定了!趙子建頂著狂風施展輕功餃尾追去。
趙子建終于上鉤了,費揚搖晃掙扎幾次險險給趙子建抓到,就這麼引的多疑的他滑向清溝!費揚心里有數︰冰層塌陷要三兩息的時間,自己體重輕速度快一沖而過多半沒事的。
感覺到腳下輕震,雖然狂風呼嘯可冰層傳來的輕微斷裂聲還是給費揚耳朵捕捉到了, ——
費揚猛蹬竄出去!身後的趙子建正趕上,冰層就在他腳下塌陷!他知機不對頓足試圖躍起,可是更糟——冰層給他一用力 嚓徹底斷裂!趙子建腳下一滑落水!趙子建情急拼命暴吼一聲,單手五指如鋼鉤硬生生扣進面前沒有塌陷的冰面,止住下落!
費揚聞聲回頭見狀,傾身一個急轉踅回,縱起身冰刀直向趙子建的手上跺去!趙子建痛呼,可另一只手撈著了費揚的褲腳——
「一起死吧!哈哈——」
殺母仇人面對面了,費揚短劍對準他眉心直刺進去直到劍柄!又猛地一抽,趙子建渾身的力氣都被這一抽抽走了,緩緩下沉被冰水浸沒。
趙子建的手下眼睜睜看著,誰也不敢踏足這冰層塌落之地。首惡伏誅,百麟率十幾名解救出的橫刀寨jing壯殺到!雖說他們多半赤手空拳,可劫匪們失了主心骨,不戰一哄而散!
這時的費揚面沖大江東去的方向端正跪下,一個響頭叩在冰面上,直起身沖著遠去的娘——
「娘啊——二娃給您報仇了!娘!娘!听見了麼?娘——」
身後橫刀寨眾人聞听無不動容,以夫人為首隔了斷裂的冰層齊齊跪下!
那孩子聲聲不歇,聲音卻給怒吼的狂風撕扯的斷斷續續,熱淚滾落到腮邊凍成了冰疙瘩!暴風雪越加猛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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