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了抵抗,圍宅的馬隊很快破門而入,他們踢開每一扇門沖進屋去搶奪里面的財物。有的把桌子掀翻在地,有的把梳妝台用刀砍爛,有的砸破窗格,有的把床被子扯到地上。這群盜賊從前宅闖入後宅子鬧的天翻地覆,老管家站站兢兢沒來的及穿好鞋子就往後山跑。二個盜賊沖入一間偏房踹門面入,听的屋內一聲女人的驚叫把二人給嚇了一跳。待他們慎定下來的時候,才發現桌子底下趴著一位披頭散發的丫頭,丫頭渾身打顫縮成一團大氣不敢出。二個盜賊把走廊下的花燈摘下提進屋子對著桌子照了照,一個盜賊怪笑了一聲︰「好,讓兄弟們玩玩在說。」「姑娘長的好漂亮,我先玩」二個盜賊伸手就要去抓。丫頭見了大喊大叫︰「不要抓我啊,不要抓我」二個盜賊哪里听的進去嘿嘿笑著把姑娘給拉了出來。一個盜賊把人摁倒在地就撕扯女人的衣裙,另一個把花燈放到八仙桌子上撲壓過去施暴。眼看著女人就要慘遭奸污,突听的門外有人喊︰「不好,有人打進來了,快跑啊。」二個盜賊听到喊聲大驚失色丟下丫頭急急忙忙穿好衣服提了褲子往外跑。丫頭見人跑出門外這才驚魂未定的整理好衣裙躲進內間把房門死死關住。盜賊們驚慌失措的退出魏保長的深宅大院帶著搶奪到手的財物開始外逃。只听的宅子外面鑼聲緊湊,還有 哩叭啦的炮聲,遠處似乎有數不清的人向這里沖殺過來。魏小虎站在牆頭不停的敲打著一個破鑼,小壯壯持著點亮的檀香在後面不停的往遠處扔鞭炮,魏大嫂和幾個婦女守在巷子里不停的喊著話「抓賊啊,有賊進村了」老族長帶著村子里的勞力操著大刀長矛從二邊殺了過來。正在魏保長家里搶奪東西的盜賊們也不知來了多少人,怕被村民圍殲只好外逃了。整個村子很快又回復了平靜。遭受如此大難,魏保長心里很是難過,他回到家里的時候天已經快亮了,望著被翻亂的家,被砸毀的物品欲哭無淚,後悔自已沒有听從魏大嫂的勸告過于大意。眾村民幫助魏保長家收拾干淨屋子這才散去。直到天亮,魏保長才讓人趕忙修補被挖開的牆壁,大門,桌子椅子窗格。地上到處是散落的物品,有鞋子,有鏡子,還有女人頭上戴的發卡簪子。有的衣服掉落地上,還有的桌腿伸出門外。老管家不住的搖頭嘆氣,讓人把戰死的幾個家兵清洗了身子用竹席卷了裝入薄棺材里埋到了後山里。村民們對魏小虎的機智勇敢表示了贊揚,都夸他是個好孩子,要不是他出了那麼一個主意怕是盜賊要鬧到天亮才罷休。原來是魏小虎看到魏保長家里遭劫,一個人又不敢上前只好原路返回魏大嫂家里。他把心里的計策給魏大嫂說了,開始魏大嫂還擔心最後還是同意了下來。她把孩子從睡夢中推醒,開始聯絡村中留守的婦女和男人。魏小虎跑到老族長家里把經過說了,老族長忙帶人過來支援。魏小虎站在離魏保長家不遠的牆頭上拼命的敲鑼,小壯壯點亮了檀香放鞭炮,魏大嫂帶著幾個婦女對著保長家的大宅院叫喊。老族長率著幾十個上了年紀的男人操著刀和棍往這邊沖來,造成千軍萬馬的假象迷惑盜賊。本來盜賊就做賊心虛听到鑼響就急急忙忙退出來了。魏保長羞愧不安,又感激又高興。他把魏大嫂和魏小虎老族長讓進家里連連賠不是,說自已犯了大錯讓賊子有機可乘。老族長嘆了口氣,建議他盡快把值錢的東西搬進後山若者挖坑埋了。魏保長也擔心海盜在次光臨,不得不讓人把所有值錢的東西埋了起來。過了幾天安穩日子,魏保長又犯了煙癮,他哪里都不想去就想守在家里躺在榻上抽煙。看到他日漸消瘦的身體,老族長開始擔心起來。他和村中幾個有名望的老人進入大宅相勸,可這個魏保長就是听不進去。老族長嘆了一口氣坐在魏保長的床前,說︰「你這樣下去讓寨子里的鄉親很是失望,你和他們不同,家產萬貫,又是縣里的土豪鄉紳。小節如此不保是要壞大事兒的呀。」「老族長德高望重,言之有理。保長你可是言听計從了吧,為了你也為了鄉親,晚節一定要保。」另一位老人站在一旁也相勸。「是呀,最近咱們這寨子很不安定,你家又是大戶,還是盡快到後山躲一躲。」魏保長听完他們的話笑了笑︰「好了,你們都被盜賊嚇怕了吧。你們怕我老魏可不怕,前天怎麼樣,也沒把我給殺了呀!」老族長听了心里很是生氣,心想要不是眾鄉親救你,你還會坐在這里說話,你的家產還不全被給搶了。一老者看出了老族長的不愉快,見保長又如此傲慢頓時怒火上升拍了一下桌子吼道︰「保長,你不顧自家性命也就罷了,還不顧咱寨子幾百口人的生死嗎?為了你,咱寨子里的鄉民擔驚受怕,可你卻和一點事兒也沒有一樣。你以為有了點家產就感覺了不起,前幾天你是怎麼活過來的。」魏保長看著老人一下驚呆了,老族長搖了下頭對那老者笑道︰「好了,別發火。魏保長是舍不下家里的財產啊!」「就以為他家里有財產,別人家的就不是財產。要是人沒了,家產在多又有何用,我不想在這里多費口舌了,你走不走自已看吧。我可要走了,咱們回去,回去。」說著話老者背手甩袖而去,幾個老者見了連連搖頭也跟著退走了。老族長對著魏保長哎呀了一聲︰「你這人就是死木疙瘩不開竅,誰的話都不听。人家都是為了你好,又不貪你一分錢,不喝一口茶,何必這樣固執呢。好了,你好好想一想吧,我也走了,想好了,盡快搬到後山里去。免的那些強盜又來掠奪你的東西!」說完話也走了出去,魏保長急忙下床追出門外︰「老族長,你且慢行,吃了飯在走啊。」「不吃了,飯留著給自已吃吧。」老族長邁開大步甩袖而去。魏保長捋了下小胡子搖了搖頭皺了下眉頭︰「這些人都怎麼了,發這麼大的脾氣。不就是搬個家麼,躲躲,躲到什麼時候呢。」老管家跟在身後︰「保長,族長他們走了,咱們去後宅子吃飯吧。」听了他的話保長莫明其妙的發起火來︰「就知道吃,吃。我不吃了,你們吃好了,氣死我了。」嚇的老管家忙跪在地上陪不是,揚起手打自已的嘴巴︰「保長別生氣,都是老奴才多嘴,罪該萬死。」魏保長見了氣也消了把老管家扶起來︰「行了,用不著這樣,別打了。這麼大的年紀了,別人看了會說閑話的。好了,咱們後宅吃飯去!」老管家听了他的話咧嘴笑了笑從地上爬起來︰「保長爺不生老奴才的氣了,這就好,這就好。老奴才服侍了保長爺快二十年了,年紀大了,有照顧不周的地方還望多多包涵哪」「就你會說嘴甜,明白我的心思。」魏保長呵呵一笑向後宅走了去。正是午休時刻,工女丫頭和長工家兵們都在大棚里吃飯,他們圍在一個個木板搭成的飯桌前喝著豆腐白菜湯吃著粗糙的米饃饃。這些都是魏保長找來織布紡紗的女工們,她們不分年齡大小,不分晝夜輪流在坊間機器前勞作,用雪白的棉花和蠶絲麻絲織出了結實又漂亮的綢緞。這些人看到魏保長紛紛放下手里的碗過來參拜行禮問好,魏保長走進坊間看到女工們織出的絲綢心里很是高興,當場表示過年後給她們發厚重的年貨和酬金。老管家陪他出來,低聲道︰「保長老爺,咱們還是盡快把坊間里的紡車染缸搬運後山吧。那些盜賊若是一天不走就多一天的危險性。」「說的也是,搬家不容易啊。」「老奴才想起了一件事,當說不當說呀?」「哦,什麼事,你說吧。」魏保長邊走邊問。老管家道︰「听這里一沒海防,二沒守衛,強盜又多如牛毛。不如過了這個年,咱們把家搬到福清縣城里好了,在那里購置房產然後開辦一個大染坊,又織布又上染色多好。」「說的不錯,讓我考慮一下。」「將來在縣城安家置業,可比呆在這破山溝里好多了。以後花錢捐了個官差比當這個保長威風呀,這可是大好前途一片光明啊。」听的魏保長連連點頭稱是。進了餐廳坐下,老管家轉身就要離開。魏保長見他要走忙道︰「你怎麼走了呢?」「保長爺要吃飯,我也要回去吃飯了!」「你那飯就不用吃了,就陪我坐在這里一塊吃吧。」「這,這怎麼行,保長身貴,老奴才卑賤怎麼能和主子平起平坐。保爺你慢慢享用,老奴才走了。」「呵呵,不用走了。給我坐下吧,我想听你說話。」魏保長抓起筷子敲了敲桌子說。老管家只好坐到了他面前,又忙提起酒壺給湛酒。魏保長看了看他舉起酒杯喝了一口︰「剛才你說什麼來著,我想在听一遍。」老管家笑道︰「我的意思說,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魏保長也是讀過書的人,怎麼就要一輩子屈身這個窮寨子呢。當這個保長有什麼好,前後都受氣啊,縣里有什麼捐稅都要找你,可下面的鄉民呢,都是沾著皮貼著肉,你得罪哪個都不行。有的人家窮了三輩子皇糧都交不起,到了最後不還是你給補漏子。」魏保長似乎听到了其中含意,想了又想連飯也忘了吃了坐在那里呆呆瞪著眼楮。老管家又給他倒了一杯酒,說︰「你可不要留戀這窮山寨子,早拿主意早走人。在說了,海防無衛可守,就是掙了萬貫家產也不夠搶的啊!」魏保長吃了一口肉在嘴里嚼著說︰「明白了,可我祖輩三代都是在這阜塘寨子度過的。在說了,我也五十多歲的人啦,想走還是有點舍不得啊。」「呵呵,不說了,保長爺可要好好考慮,早拿主意啊!老管家也端起一杯酒來一口飲盡。吃完飯罷,老管家見魏保長有些醉意讓人撤了桌子扶著主子回內間休息。這個時候,前院的大丫頭手里持著一封信跑了過來,跑到門前喊︰「保長爺在哪里呀,有人送信來了」「啊,什麼信,保長爺在屋子里休息著呢。讓我看看。」大丫頭把信遞給了老管家轉身走了。老管家手捧著信進了內間,見魏保長躺在枕頭上飲著茶水就走了過去︰「保長爺,你的信。」魏保長瞥了一眼︰「什麼人送來的信啊?」「這個還不知道,保長爺看看不就行了?」魏保長接過信抽出里面的信箋從頭到尾看了一遍放到床前的櫃子上說︰「我怎麼記不起來了,我有這麼一個老舅舅麼?」老管家湊過身子︰「保爺,信上寫什麼了?」魏保長道︰「信上說我的一位段家老舅子要過七十大壽。我怎麼就想不起來了呢?」老管家听了皺了一下眉︰「有這麼一位老舅子,人家住在臥虎嶺山下西鄉鎮。可是,咱們十幾年都沒有來往了,今天怎麼就有請柬信送到了呢。」「是呀,有些奇怪。自從我娘死了之後,我和老舅家差不多十幾年都沒有來往了。俗話說親戚越走越親,舅家人怎麼想起往我這個老外甥家而且還發請柬了?那信誰送來的,送信的人呢,讓人過來見我。」听了魏保長的話,老管家笑了笑︰「送信的可能早走了。這請柬是送信人讓丫頭轉交過來的」「那讓大丫頭過來,我要問話。」老管家只好出了門去找送信的大丫頭。他到了前院子,看到大丫頭還在忙碌便把人叫到偏房說保長找她有話要問。大丫頭只好跟他走了,到了後宅子魏保長床前道︰「保長爺找奴才有事麼?」魏保長拿起床頭櫃子上的書信和請柬︰「這個是誰送來的,說說怎麼一回事,怎麼沒有留人家進屋喝口水啊?」「回保爺的話,來人是位二十多歲的年輕人,穿了一身青袍子。他口口聲聲說是咱保爺你在臥虎嶺山下西鄉鎮的老舅子堂弟段文。他說了這個人我一點也不認識,這個年輕人把信交給我就走了,讓他吃中午飯也不肯。」魏保長听丫頭這麼一說想了想擺了下手說︰「好了,我明白了,你下去先忙著吧。」「是。」丫頭退出門去。老管家捻著胡須︰「段文這個人倒是有點印象,十幾年前只是個小孩子而已。」「哦,這麼說,我老舅家有這麼一位堂弟,我舅還想起我這個老外甥。呵呵,人越老越念及親情啊。不錯,好,明天我就備了厚禮去西鄉鎮會會我這個老舅和堂弟去。十幾年了,沒有往來了,我還真有點想念我的舅媽和幾個兄弟姐妹呢!」「保長爺,這信送的有些蹊蹺,我怕其中有詐。那送信的年輕人為何來去匆匆不肯入府停留半步,在說了,你舅媽也死了好些年了,那個舅舅不是帶著幾個兒女去九蓮山當苦差了麼?」听了他的話魏保長先是一愣隨後大笑道︰「你又多慮了,怎麼說我這個外甥也要走一趟親戚,給舅媽上墳燒點紙錢去。」「那也行,看看也好。只是不知道家里還有沒有人,老院子還在不在,咱們該準備一些啥禮物呢?」「這樣吧,準備一些糖,綢子和米粟,在帶一些養家的銀子。」魏保長說︰「別忘了我的大煙袋和煙土」老管家道︰「走親戚煙土就不必帶了吧,這有失體統禮節。」「好吧,都听你的。這山路幾十里,夠我受得了」「呵呵,不必擔心,你就乘坐步輦上山下山吧。為了安全,帶上咱的護家兵。」「這樣太過于顯眼了,招人注目了,樹大招風反而不好。坐輦可以,不要那麼隆重,帶幾個人就行了。」「行,帶幾個武功高的家兵上路」老管家點頭哈腰︰「保爺你好好休息,我去讓帳房先生準備一下。」「行,你去吧。」魏保長揮了下手。老管家退出去把門關了。他回到前宅就開始招集所有丫頭僕人管事,備好步輦財禮。他特意囑咐家兵在保長離開家時一定要守好宅子,不見熟人不開門。安排妥當,他寫了一張帳單給魏保長過目。魏保長只是看了一眼就在上面簽了字,收了帳單老管家也就回去休息了。第二天一大早,魏保長就帶了幾個家兵坐上步輦被人抬出了家門。魏大嫂帶著兒子小壯壯在寨子外山坡前割豬草,遠遠的看到一行人出了寨子向西而去她也沒在意。只是兒子見了感到好奇又跳又是叫︰「娘親,你看那邊是誰?」魏大嫂回過頭來順著他手指的方向︰「什麼事呀,不就是一個坐輦子的嗎?」「娘親,我只是說保長現在出寨子去干啥,是要走遠親嗎?」「這個我可不清楚。是呀,他保長這一身行頭要出遠門的呀。」魏大嫂放下手里的砍柴刀站直了身子望著漸漸遠去的魏保長。見人走的遠了,她把木柴用繩子捆扎在一起讓兒子拿了砍柴刀就要下山。兒子走在她身後說︰「娘親,這柴讓我背著吧。」「這可不行,你還這麼小,等長大了在說吧。」「那我啥時候能長大呢?」「呵呵,傻孩子,長大還不是一轉眼的事情麼?」魏大嫂呵呵一笑︰「等你長大了,阿娘我也老了,兒啊,你長大了還會心疼娘嗎?」兒子嘻嘻一笑︰「娘放心,我不會拋棄娘的。」「好,那你娶了媳婦呢?」「娶了媳婦我也會跟著娘過的。」兒子毫無避諱的大聲說著。魏大嫂點了下頭︰「好孩子,跟娘回家吧。」母子二個一前一後向寨子里走去。那魏保長坐著輦帶著幾個家兵向臥虎嶺西鄉鎮而去,本來有一條山路可以通過,只是由于出了盜禍倭亂山路也荒廢了。除了進山打柴的鄉民偶爾路過,一般人是不大進山或者要經過這條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