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小娥心里一喜沒有在跳馬。她摟住鄧光的腰︰
「給你說一下我吧,我叫杜小娥,今年二十六歲,落難在阜塘寨,不知家中父母是死是活。壯士,請問尊姓大名?」鄧光道︰「我也給你說了吧。我叫鄧光,是千戶營里的一個小軍官,家中父母尚在,只是離我太遠。」杜小娥嘻嘻一笑︰「那你多大了呢?」鄧光一笑︰「比你大一歲,我二十七了。」杜小娥眼前一亮︰「真的麼?那你做我哥哥好了。」鄧光听到這里呵呵一笑︰「我只有二個哥哥,還沒有妹妹,那就做我妹子吧。」說著話,馬隊已經走過高家莊向北一拐到了岔路口。鄧光帶著士兵過了岔路口向東北方向走了去,望著高底不齊的山峰,被風吹落的桃花,杏花,梨花,杜小娥心潮澎湃。她把臉貼在鄧光背上,道︰
「鄧哥哥,你的上司是誰呀?你當兵多少年了?」鄧光道︰「我的上司是總旗官弁綸,就是為了找他父親才下山來的。否則,我們可是無緣相見嘍。」杜小娥啤了一聲︰「哥哥說的是,咱們就是有緣份。總旗父親是誰呀?這麼大的青草山,這麼多的山寨莊戶,去哪把人找到啊?找了這麼久都沒找到,不會換個地方找一找嗎?」鄧光道︰
「想過了,從阜塘寨一位蘭花姑娘那里听說老頭子跑出來尋兒子。具體跑到哪里去了又沒明確方向,有人說只在高家莊一帶看到過,找過之後卻不見人。」蘭姑娘,怎麼越說越近了呢?難道這位兵哥哥認識魏蘭花?杜小娥心里又是一喜,她道︰「你也認識蘭姑娘啊?她現今又身在何處呢?」鄧光道︰
「蘭姑娘是城里頭一戶葉姓人家的大丫頭,她給知縣捎信路過青草山才彼此認識的。也就是她告訴總旗官的父親化妝成乞丐走出來的。」杜小娥這下听明白了,才知道這個老乞丐是誰。原來就是那個倭寇追打被蘭花和小虎解救的弁倌。她點了下頭道︰
「總旗官弁綸真是個好兒子。」鄧光听了一愣︰「你認識我們總旗官弁綸?」杜小娥點了下頭︰「豈是認識,我和他爹弁倌還有一面之緣呢。被倭賊追逃到阜塘後,蘭花姑娘和小虎把他給救了下來。差點就被打死了。」鄧光听到這里點點頭︰
「就是找不到。」杜小娥道︰「進了縣城也難說。」鄧光道︰「應該去縣城找一找,那里乞丐也多,想找一個人怕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說著,一拍馬背對士兵喲喝了句︰「加速前進。午後趕到青草山。」馬兒前躥一抬噠噠往前跑了起來。馬躥揚起的灰塵遮天蓋日,很快就到了萬福寺山腳下。鄧光拐了一個彎就直奔青草山,身後的士兵緊緊跟著。杜小娥望著半山腰的大雄寶殿感嘆了一句在心里道︰
我又回來了,又看到你們了。從寺院殿宇間升起的煙霧給人一種神秘又身臨仙境的感覺,走近山腳下,從千佛殿傳來僧人們課誦的聲音。鄧光回頭看了一眼道︰「杜姑娘,抱緊我,要上山了。這山路有些不好走。」馬兒努力向山上爬了去,杜小娥抱緊鄧光。馬隊很快進了一個山嶴口,不時听到山上傳來幾聲清脆的黃鸝叫聲。這是到哪里?杜小娥四下望望。竟然看到半山腰有懸掛在旗上的旗子。這里一定是軍人的營寨了,這座青草山東西偏長,北臨福清縣城,南臨臥虎嶺,狹長的地帶平地住著鄉民。東臨長達千里的海平面。倭寇經常會從這里悄悄上岸洗劫莊民。朝廷和官府在青草山布防也是有道理的,但不知是什麼原因,軍營在這里駐扎成了一種擺設。倭寇防不勝防,經常會有某個寨子被洗劫一空,官兵還沒到達,人家早已跑走了。
到了一個出入口,突然听的一聲喲喝。從柵欄里沖出來幾位手持長槍的軍漢。
杜小娥嚇了一跳扭頭看過去,幾個軍漢守在寨門口,還有的從亂石堆里鑽出來。鄧光亮了一下腰牌道︰「是自已人,我鄧光回來了。」見是自家人,軍漢們忙閃到一旁拉開木柵欄門。鄧光帶著杜小娥就要往里走,看到他背後還坐著一個女人。一個值守的小軍官突然抬起了手作了個手勢把人給攔了下來。鄧光道︰
「這是我的一個妹妹過來看我,放我進去唄。」小軍官搖了下頭︰「你妹妹?鄧光,你啥時候又多了個妹子啊?從沒听說你家中還有妹妹啊?」說到這里歪著頭看了看杜小娥︰「這妹子長的還真不賴?只是軍營里有規定,不許帶任何女眷。」杜小娥揚起眉頭,一下跳下馬來走到小軍官面前︰
「你說說什麼規定?不是給你說了嘛。我是他妹子,路過此地,想和哥哥聊幾句而已。」小軍官為難的擺了下手︰「如果讓你進了,怕是要擾亂軍心。這麼多單身男人怕是受不了煎熬,我看你還是回去吧。」杜小娥噘嘴揚起手來就要打,鄧光忙把她給攔住︰
「使不得,我們總旗軍紀甚嚴,他也是沒辦法。」
「不就是那個叫什麼弁綸的總旗嗎?」杜小娥道︰「那好,讓他出來見我,我有話給他說。」鄧光猶豫了一下,看了看小軍官對杜小娥道︰「你在這里守著,我去請示一下,一會就回來。」杜小娥對他點了下頭,背起一只手看他走進營里。他和士兵們把馬牽到後營馬棚里喂草,這才又轉身進了一個大帳篷。帳篷前依舊是二個守門的士兵,他們看到鄧光走到眼前互相看了一下也沒問什麼就讓人進去。杜小娥著急的在營門口等待,小軍官很是警惕的看著她,只要她稍微有一些小動作立馬握緊了刀柄。
總旗官弁綸正坐在幾案前審視軍報,看到來人皺了一下眉頭,合上軍報問了句︰「你回來了?」對他點了下頭應了一聲︰「是,我回來了。」說著話就要對他施禮問安。弁綸擺了下手︰「不必了,回來了就好,你怎麼沒有回帳休息一下啊?發現什麼情況了?」鄧光回頭看了一眼帳外道︰「弁總旗大人,今天還是一無所獲,沒有找到您的父親弁倌。我想,他肯定不會在這一帶,要不要擴大尋找範圍?譬如,去縣城看一看。」弁綸點了下頭︰
「我也有這個打算哪。這是知縣剛剛遞送過來的文告,我有好些字念不懂,你幫我看看。」鄧光接過文告壓底了聲音︰「弁旗官,這是縣里發來的協查通報,說是阜塘寨沒有收到足夠的錢糧款,說是被人扣下了。知縣那里懷疑咱們的正千戶諸子為有貪污重大嫌疑,讓我們暗地里觀察。這些銀錢都被他送到哪里去了?」弁綸一下變了臉色,鄧光看他臉色不對合上文告放到幾案上看了一眼外面道︰
「總旗官,你這是怎麼了?」弁綸嘆了一口氣道︰「沒想到堂堂一個正千戶如此貪婪,他的官位比我高,職權比我大的多。豈是我能過問到的事情?萬一我被牽涉進去,不僅丟了我這小小總旗官的烏沙帽,可能也因此斷送了性命。他們諸家父子什麼壞事都能做出來的,我這個官也是他給的。這可怎麼辦?」鄧光一笑道︰
「呵呵,總旗大人,知縣又沒讓你協助調查他諸子為,只是讓你暗中監視,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可以越級通報。在說,這糧錢可是百姓的救命錢哪?他諸子為什麼錢不能貪,偏偏要貪污這些募捐來的錢?萬一被百姓們知道鬧起事來,誰都逃不月兌干系呀。」鄧光的話不是沒有道理,也一下提醒了這個弁綸,在諸子為手下當差肯定不會有好下場,如果不給自已留條後路,怕是要和他同穿一條褲子輪為同黨。弁綸看了看鄧光︰
「說的不錯,言之有理,說下去,說說你的想法。」鄧光道︰「諸子為是什麼人哪?他能官坐到正千戶還不是他爹手里有幾個臭錢?可是,你看看,他自從當了這個正千戶,從來就不在堂上問事,整日不務正業,游手好閑。如今倭寇海盜猖獗,他不整頓軍務布置海防,操練人馬,帶著幾個馬仔逛縣城尋花問柳。听說哪,他在縣城一個客棧看上一個賣唱女人,正為之樂此不彼呢?前天回家拿了些銀子,昨天一清早就又走了。要是某一天出了事,咱們可怎麼辦?想想後果都讓人害怕,令人擔憂哪。」弁綸點了下頭︰
「不錯,我愛听,繼續往下講。」鄧光道︰「你在他手下當個總旗容易嗎?萬一有一天他倒台了,你怎麼辦?誰還會要你?別看知縣只是一個七品芝麻官,但他的權利可不比這個正千戶小哪里去。萬一,知縣大人追究起來,彈劾諸子為,說他消極怠軍,他可是易如反掌。別看你無品無級不是什麼官,但知縣大人能給你發這麼一個協查通報,說明還是看重你的,信任你的。反正,用不著你去查,只要暗中盯著諸子為,有什麼情況及時通報上去就行了。到時候,他諸子為丟了官,咱們也好自保,有了退路。說不定,朝廷還會任命你為正千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