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遠超回到歐陽家的時候已經很晚,巧合的是他竟然在地下停車庫看見了從車上跌跌撞撞走下來的安安。在歐陽遠超心中,安安是個自律性很強的人,除了以前因為他有幾次失態外,安安幾乎從來不讓自己失態。
歐陽遠超並不埋怨安安和歐陽玲玲的爭鋒相對,如同安安曾經對他的瘋狂與苦苦不放。如果不是因為林子言的存在,也許他也不會和安安分手,說不定現在還和安安在一起,安安也不會變得後來那麼偏執與不可理喻。仿佛一切都還是昨天,他的放蕩不羈還是那樣清晰,而今天他卻已經和林蕾成了夫妻。
歐陽遠超幾乎是下意識的向安安走去,濃重的酒氣卻撲面而來。歐陽遠超從來沒有看見這樣狼狽的安安,一身白色休閑服已經雜亂不堪,渾身的污漬,似乎在泥地里打了幾個滾,幾乎看不出原本的色彩。臉上青一塊紫一塊,明顯和人打了架,一身的禿頹怎麼也掩不住。
「安安。」歐陽遠超伸手想攙扶著酒醉的安安,安安卻突然抬起頭來,眼中的恨意一覽無遺,抬手就狠狠給了歐陽遠超一拳。
歐陽遠超躲閃不急,安安的拳頭狠狠落在他的鼻尖。一股疼痛立馬從鼻尖蔓延開來,伴著溫熱的液體,一滴一滴的滴落在自己胸前。不用看,歐陽遠超也知道自己流鼻血了。
「滾,滾遠點,要不我打死你。」
「我讓你打我,讓你打我,我打死你。」
狠咧的話語不斷從安安口中吐出,歐陽遠超卻知道自己受了無妄之災。伸手拿出紙巾貼上自己的鼻尖,雪白的紙卻瞬間被鮮血染紅開來。好不容易止住鼻尖的溫熱,歐陽遠超抬頭向安安看去,他卻倚在自己的車門口不斷喃喃低語。
掏出手機,歐陽遠超打通了管家金寒的電話。片刻那邊便傳來了金寒的聲音。
「少爺,你有什麼事情。」
「我在地下車庫,安安喝醉了酒,你過來幫一下忙。把安安弄回房間去。」因為鼻尖的疼痛,歐陽遠超一邊說著話,一邊輕抽著氣,聲音里帶著淺淡的沙啞。
「好,對了,少爺,你的聲音怎麼呢?」
「沒事,快點過來吧。」
「好。」
金寒掛斷電話,回頭卻看見了面色蒼白的林蕾,她的眼楮依然黑亮。金寒卻可以感覺到林蕾眼中的不安。
「少女乃女乃,你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要不要叫醫生。」
「不用,我沒事。金叔。是遠超嗎?他在哪里?」看著金寒眼中的關心,林蕾卻無暇顧忌,歐陽玲玲的話還回響在耳邊,那麼清晰。
「你知道嗎?林子言回來了。」
「你說我要不要告訴哥哥,林子言回來了呢?」
?????
「你呢,會不會被我哥哥忘在腦後。」
那樣的話語一遍一遍的回響在林蕾的腦海,源源不斷。讓她不安。讓她壓抑,讓她急切的想見到歐陽遠超。仿佛只有這樣,她才能相信歐陽遠超還在她的身邊,歐陽玲玲的炫耀只是夢境,睡一覺一切就會煙消雲散,一切都不存在。
「少爺在地下車庫。說是安助理喝醉了,叫我去幫忙。」金寒解釋著,看著林蕾除了面色蒼白外,沒有什麼大問題,才放下心來。
「金叔。我和你一起。」
「好的,少女乃女乃。」
話落,林蕾就急急向地下停車庫走去,把金寒遠遠甩在身後。
金寒看著林蕾的急切,有些意外,卻又馬上跟在林蕾身後向地下車庫走去。
另一邊,歐陽遠超掛斷電話,再次看向酒醉的安安,看著他少有的失態,卻感覺頭痛。
「安安,是我,歐陽遠超,你看看我。」歐陽遠超站在安安面前,輕聲喊著情緒不穩的安安,眼中的無奈卻是那樣明顯。面對如此狼狽的安安,歐陽遠超幾乎感覺到陌生。
歐陽遠超淺淡的聲音在安安耳邊響起,安安的腦海仿佛有了一絲清明。他伸手下意識的揉了揉眼楮,半眯著眼楮向自稱歐陽遠超的男人看去,入目的卻是午夜夢回不斷的臉。
「歐陽遠超,真的是你。」
安安臉上掛著苦笑,伸手向歐陽遠超的臉模去,歐陽遠超一驚,下意識的後退了兩步,讓安安伸出的手落空。
安安的手模空,卻沒有收回手來,繼續在空中模索著,臉上的笑容卻更加慘淡。
「我就知道,我是在做夢,我現在也只有夢到你了,你結婚了,娶了別人。」
「你怎麼可以娶別人,我喜歡你啊!那麼那麼喜歡,你怎麼可以丟下我。」
「歐陽遠超,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我喜歡你,只喜歡你,只喜歡你一個。」
安安的醉語不斷在空氣里響起,擴散開來。歐陽遠超卻能感覺到安安語氣里的傷感與認真。他從來不知道自己的放蕩不羈會害了安安,讓安安喜歡他,他承認當初和安安在一起是自我放逐,是因為刺激,是因為他心中那個心心念念的女子。可他從來沒有想過安安會愛上他,愛得那麼認真,那麼在乎。如果早知道他對安安的傷害這麼大,他當初一定不會和安安在一起。
「歐陽遠超,你怎麼可以,怎麼可以為了林子言拋棄我,我恨你,恨你。」
「你說過你喜歡林子言,想和她在一起,你會娶她的,你騙我,你騙了我,你怎麼可以騙我。」
「不能怪我,不怪我,真的不怪我,是你自己說喜歡林子言的,我真的希望你和她在一起,真的希望你可以娶她,我才會那麼對她的。」
安安不斷胡言亂語著,每當想起林子言失蹤那夜的迷人,那妖嬈的魅惑,那夜入骨的冷清,她淡淡的告訴他杜兵死了,沒有多余的表情,安安的心就陣陣似的痛。歐陽遠超。是安安生命中的第一個男人,林子言,卻是安安生命中的第一個女人。安安一直告訴自己林子言不值得同情,只因為歐陽遠超喜歡她。可安安卻不知道林子言什麼時候走進了他的心里,在他心中有了一席之地。安安一直告訴自己,自己只喜歡歐陽遠超,自己要得到歐陽家,他對林子言的態度只是因為她是他的第一個女人。可直到今夜與林子言無言的相處。他看著林子言手中的紅酒杯沿劃過她的唇,看著她的唇齒微啟,紅色的液體流入口中,舌尖微動,極致的魅惑卻似毒?藥一般讓他的目光微微迷離。他知道,那一刻。他要她,那麼想,甚至讓他狼狽而逃。
林子言,從安安的話中听到林子言的名字時,歐陽遠超還有一刻仿佛。仿佛自己已經離那個名字那麼遙遠。甚至他不知道自己回國後怎麼會面對林子言失蹤的消息,任憑他動用自己所有的關系也查不到林子言的消息。那一刻,仿佛他整個世界都沒有光彩,而他爺爺歐陽陌成為植物人的消息則讓他本就沒有光彩的世界更加黑暗,尤其是得知歐陽陌成為植物人可能和她妹妹歐陽玲玲有關。
「你到底做了什麼?林子言的失蹤是不是和你有關。」
漫無邊際的怒火隨之而來,淹沒了歐陽遠超的整個世界。歐陽遠超伸手握住安安的衣領,將他整個身體從車身上拉開。眼中的寒意濃重得幾乎融化不開。
「你生氣了,歐陽遠超,你生氣了嗎?」歐陽安安伸手模上歐陽遠超近在咫尺的臉龐,手中的溫度卻讓他的心慢慢溫暖起來。眼中的迷戀卻是那樣濃烈,幻化不開。「別生氣,你生氣我會心疼的。林子言怎麼會失蹤。她沒有失蹤,我看見她了。她還是那樣漂亮,她笑起來好美,好美。」
安安的話讓歐陽遠超拉著他衣領的手一僵,心中劇烈的跳動卻再也控制不下來。他似乎可以听到他心髒的跳動。那樣有力,那樣明顯。
「林子言在哪?」歐陽遠超听見了自己顫抖的聲音,幾乎不成語句。
「歐陽遠超,吻我,愛我,好不好,然後我們去找林子言,永遠都不分開。」
安安的手劃過歐陽遠超紅潤的唇,手中的溫度卻讓他那樣留戀,他的唇緩緩貼上歐陽遠超的唇,雪白的齒卻一下一下輕咬著歐陽遠超的下唇。
歐陽遠超知道自己應該推開安安,知道他應該閃躲,可林子言的消息卻是帶著魔力般讓他停留在原地,任憑安安的唇在他的唇上肆意妄為。
「歐陽遠超,要我。」
喃喃的低語從安安口中吐出,嘶啞性感,魅惑不已。
林蕾來到車庫看見的就是這幅場景,歐陽遠超拉著安安的衣領,他們的唇緊緊貼在一起,林蕾看不見歐陽遠超的臉,卻看見了安安沉醉不已的面孔,他臉上的迷戀是那樣明顯,刺眼不已。
莫名的屈辱席卷而來,林蕾可以接受歐陽遠超不靠近她是因為愛著別的女人,卻無法接受他和安安在一起。看著視線里的兩個男人,林蕾的心撕裂般的疼痛起來,無法控制。
「歐陽遠超,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
林蕾帶著怒意的聲音從歐陽遠超身後傳來,歐陽遠超一怔。緩緩的推開安安,回頭看著自己身後出現的林蕾和金寒,眼中卻深邃得沒有表情。他的唇因為安安的輕咬,在光線下發出誘人的光澤來。
看著歐陽遠超的紅唇,想到自己看見的場景,林蕾覺得一陣陣惡心,這就是她喜歡的男人,那個她一直害怕失去的男人。他可知道,自己喜歡他,喜歡得那樣卑微無力,甚至為了他可以付出自己的一切。
「對不起。」林蕾看著歐陽遠超的紅唇輕啟,盡管沒有聲音,可林蕾還是看懂了,歐陽遠超說的是對不起。
那樣簡單的一句,卻似一把利刃,讓林蕾的心鮮血淋灕。
似乎有種疼到了深處,就只能剩下撕心的絕望,看著歐陽遠超那張讓林蕾愛慕的臉,她的心卻意外的平靜下來。
「歐陽遠超,你已經娶了我,你的對不起沒有用處。我先回房間,有空給我個解釋吧。」
林蕾麻木的轉身,甚至不敢回頭,她怕自己再看歐陽遠超一眼。眼中的酸澀就再也控制不住,會流下淚來。她的不安,她的害怕,在這一刻看見歐陽遠超和安安時。徹底被摒棄,這樣的結果比知道歐陽遠超喜歡的女子林子言回來的消息更加讓人絕望。
也許只要歐陽遠超願意給她一個解釋,她就願意相信,哪怕那是一個謊言。可林蕾更害怕的是歐陽遠超連解釋也沒有。
歐陽遠超看著林蕾離去的背影,沒有出言挽留,內心的復雜感卻晦暗不明。
金寒看著離去的林蕾,想開口說些什麼,最終動了動嘴,什麼也沒有說。他選擇留在了原地,他更願意相信他和少女乃女乃林蕾看見的場景只是一場誤會。
「歐陽遠超。我要你,我們一起去找林子言好不好,我也要她。」
安安乘歐陽遠超不注意,踮起腳尖讓溫潤的唇含了歐陽遠超的耳,在他耳邊喃喃輕語。
「我也要她。」那樣簡單的四個字卻瞬間就轉移了歐陽遠超所有的注意力。讓歐陽遠超收回了看著林蕾離去的視線。安安的話中甚至還帶著留戀的語氣,魅惑不已。
歐陽遠超一驚,心中的慌亂隨之而起,他一把拉下在自己身上胡作非為的安安,刺骨的冷意卻蔓延了全身。
「安安,你到底對她做了什麼?」
歐陽遠超的嘶吼溢出口腔,全身卻無意識的顫抖著。滿心的絕望一點一點吞噬著他的全身,眼眶中卻流露出血色的紅光來。他甚至不敢去猜想,安安到底對林子言做過些什麼,林子言的失蹤到底和安安有沒有關系。這一刻,他心中的恐慌幾乎淹沒過自己所有的心緒,只剩下漫無邊際的黑暗不斷襲來。
「她。她是誰?」安安抬頭,看著眼前倍顯猙獰的男人,頭腦卻一片模糊,隱隱空白。
「安∼安。」歐陽遠超咬牙切齒的叫喊著安安的名字,雪白的齒卻下意識的咬在舌尖。讓舌尖那輕微的刺疼提醒著自己要保持理智。「告訴我,你到底對林子言做了些什麼。」
「林子言。對,林子言。」
「是林子言。」
「就是林子言。」
安安無意識的喃喃叫著林子言的名字,眼中的色彩卻開始迷離起來。他看著歐陽遠超輕笑,目光的焦距卻透過他落在了遠處。
鈴鈴鈴,電話鈴聲在管家金寒的身上響起,在寂靜的地下車庫響亮的回蕩。金寒下意識的掏出手機接著電話,只片刻,就被電話那邊的內容驚了心。
「林子言。」
「林子言。」
安安絲毫不受外界環境的影響,獨自沉?溺在自己的思緒里。口中喃喃著林子言的名字,卻不曾間斷。
「少爺。」管家金寒在歐陽遠超身後叫著他,聲音中的激動卻怎麼也掩不下去。「醫院來電話說,老太爺醒了,叫家屬去醫院。」
歐陽遠超一怔,被金寒所說的話驚了心。他看了看眼前帶著醉態喃喃低語的安安,又回頭看了看身後臉上滿是喜悅的金寒,輕閉上眼,壓下腦海中混亂的思緒。片刻,睜眼後卻只剩下清明。
「金叔,你扶安安回房吧。我去醫院看爺爺。」
「好的,少爺。」
歐陽遠超伸手將安安扶到金寒面前,甚至沒有再看安安一眼,轉身走到自己的轎車面前,打開車門進入車內,開著車匆匆向醫院出發。那樣的急切,甚至不敢停留,他怕多等一刻,他就不會顧忌自己的爺爺,只想從安安口中知道林子言的消息。
林子言,那樣平凡的女子,卻入了他的心,成了他的魔。
愛,那樣沉重的一種感情,有時侯只需要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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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安靜,冷清。
齊若雙站在窗口看著遠處的燈紅酒綠,任憑整個房間一片黑暗,自己隱藏在其中。手中的電話卻緊緊握在掌心,狠狠的用著力。正如歐陽陌的那一個電話所表達的意思,我醒了。
齊若雙知道,風雨已經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