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優雅。」李一南喚她,可是她卻連絲毫反應都沒。
他不想在眾目睽睽之下做出讓自己後悔的事情,可是形勢卻偏偏不準。
「韓優雅?」終于,還是沒控制住自己心中的焦躁,彎身動作輕柔的將蜷縮一團的人兒翻正。
只見那杏眼緊閉,那粉唇緊抿,臉色蒼白的無一點生機。柔順的黑發糾成一股股,胡亂的堆在脖頸之中,幾撮碎發黏在額前鬢角上。
耳際鼻翼和脖頸中汩汩淌出細細密密的虛汗,將睡衣全部沁濕貼在了身上,顯得更是虛弱不堪。
李一南眼中閃過一抹戾氣,將人撈在懷中,面無表情的沖著門口圍堵的一群花痴冷冷的道一句,「借過。」
忽然之間,整個樓道自覺的讓出一條小道,所有人都奇怪自己為什麼像是被操控一般的自覺,又是那樣的乖覺不開口。
遲雲離在後緊追著,到樓梯口丟下雨傘,說︰「我去開車。」
李一南望一眼那個消失在雨中的背影,再看一眼懷中這個燒的渾身發燙的淒慘模樣,淡嘆一口悶氣。
「喂!你怎麼能抱著女人在這停留呢?啊?」門衛從小房里沖出來,聲音有些聒噪,想是過久過明顯的停留引起了這不負責任人的注意。
李一南輕掃過去一眼,淡淡道︰「我剛進去的時候,也沒見你攔我。」
「……」門衛被說的有些語塞,上下打量幾巡李一南的裝著,猶豫半天,最終還是裝著耳聾眼瞎,趕忙回了自己老窩。
在這公司里,隱藏在普通員工中的董事二代太多,他不想招惹些不必要的麻煩,或許這就是小人物的悲哀。
不到一刻鐘,遲雲離便將車子停在了女生宿舍門口。
車輪胎卷起的水箭四處迸濺,看得出來一路是飆來的。
李一南抱韓優雅坐進後位,壓抑克制住的煩躁,嗓音有些低沉,「去仁和。」
「明白。」遲雲離一踩剎車,車尾一擺,急急駛出了園區。
他怎麼會不知道力豪的專用醫院是武/警某附院,可是李一南就是不想讓有些爛人糾纏這個女子,所以才要他驅車去相反方向。
遲雲離瞥一眼後視鏡中李一南那緊閉的雙眸,好看的嘴角揚起一抹莫名的弧線。
有些人,已經在情漩之中,只是自己不想承認,不敢面對罷了。所以才要他這樣勞心勞力的費神張羅,好讓他暫且能舒緩下緊繃的神經,只是不知這個女人的出現能不能將他心中烙刻下的那個身影抹去,少受些折磨……
仁和,帝都著名醫院,坐落于與力豪相反方向的一區中。
掛急診號之後,李一南便將韓優雅丟給了遲雲離,整個人消失在了視線中。
一上午,遲雲離照顧韓優雅打針輸液,還叫來了幫工給她小心擦身淨臉梳妝換洗。
等一切都忙完之後,抬手看表,已經是下午四點多。
遲雲離坐在單人椅上迷迷糊糊地打著瞌睡,床上的人兒昏昏沉沉的睡著,嘴邊時不時的還溢出些模糊不清的只言片語。
外面的雨小了些,綿綿軟軟細細密密不再是那麼的冰冷。
可是卻依然淋濕了立在郊外高速公路口的李一南。
蓬松的紋理不見,額前的劉海伴著雨水一起遮住了眼簾,順著皮膚淌進了領口,鑽入了衣服。
一身canali西裝即使在雨水的浸泡下也依然有型。內里的淺藍色條紋襯衣貼身,發達的胸肌若隱若現。
他倚在左車門側,半弓的右腿蹬著輪胎,雙手環在胸前,頭埋在脖頸中。
似是沉思,又似反省。
來來往往的車輛從他和車邊飛馳而過,未曾有過停留。
漸漸暈黑的天幕,讓他清醒了不少。
六個小時的淋雨,讓他心靜了不少,也理順了不少事情。
他從那個雨天算起,將他和韓優雅所有的相遇算在一起。
原來這一切是那麼短,甚至很多都是些瞬間,可是為什麼他會動心?對,他確認了,是動心。
他不想承認,可是卻不得不向自己的心妥協……
所以,他現在是恨自己的。
恨自己是那麼的不堅持,那麼的薄情。
如果他對韓優雅這動心是真的,他又該拿什麼去面對那個深愛在骨子里的女孩,那個叫做李多靈的女孩,那個喊他哥哥的女孩,那個說要快點長大,給他做新娘的女孩……
「多靈——」心底在呼喚,在吶喊,在哭訴,「你快點回來好不好,我多想等你一輩子,可是卻怕自己堅持不了那麼久……」
腦中那個掛著甜笑的稚女敕臉龐慢慢變花,變模糊。
混著最後一幕雨水,將自己所有的悲痛化為淚水一起發泄。
雨間歇,那一身深藍色西服的男人在第一抹夕陽余暉灑出時,劇烈的搖晃了腦袋,發絲中的水劑四射,閃出奪目的晶瑩光芒。
理了理衣褲,拉開車門,坐進駕駛位,單手操控,駛回市區。
昏黃的醫院單間內,厚重的布簾遮住了所有光亮。
遲雲離坐在椅子上歪著腦袋淺睡,床上的人兒換上了干淨的病號服,頭發也被洗淨吹干,披散在臉側,渾身的通紅已褪,只是那眉梢上的憂愁不減,牽著來人的心。
「韓優雅。」李一南站在床邊,手指輕描那兩抹黛眉,希望能舒展開去。
牆角的遲雲離听到了響動,揉著眼楮扭著脖子躡手躡腳的過來,低聲打招呼,「南哥。」
李一南收回手,再看一眼床上的人兒,「走吧。」
遲雲離沒再多問,跟著出了病房。
「我已經通知過用餐室了,你聯系下和她同室的女孩來照顧她。」車上,李一南如此說。
遲雲離點頭,「明白。」看來自己的這位大哥,是打算理清一切了。
放棄那個女孩,也許從一開始他就預料的到。遲雲離苦笑,笑自己的自作多情,笑自己竟然忽略掉了在那人心中的另外一個女人……是那樣的刻骨銘心……
直到回到力豪園區,倆人一路無話。
天色暗了,醫院的蕭索和街上的燈火闌珊形成鮮明對比。
劉琦戴著無框大眼鏡,拎著飯盒,照著手機上收到的地址,模到了仁和的住院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