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眠,在晨曦剛灑進房間的時候,韓優雅就爬起來。穿著遲雲離送的那件鵝黃色連衣裙,踩著拖鞋出了門。
順著昨晚大約記住的路,走去了山邊,呆呆的站著,看著遠處被晨霧籠罩的風景,身心皆是最寧靜的享受。
「天冷。」沒有多久,耳邊溫柔關切的語調揚起,一件稍厚的羊絨風衣便把她包裹。
韓優雅也不看他,只是目光迷離的鎖著霧氣環繞的千佛殿,慢悠悠的問︰「若有一天,我走了,你是否會找我?」
「不會。」李一南想也不想就答,隨後緩了緩語氣,苦笑道︰「因為你若想走,必是不想再見。」
韓優雅柔柔的笑著,嘴角翹起,努力呼吸了一大口清晨的第一抹清新空氣,像是要把胸中滯留的郁氣替換。
轉身間,只听得他在背後低低的說︰「但是我不希望你走。」
眼淚肆意而下,她努力的不讓自己哭出聲音,拼命的加快步子,跑回那間不屬于她的屋子。
看著房間里他為她布置的那一切,夢幻的粉幔,溫馨的白紗……
一切是多麼的刺眼,多麼的諷刺。
她有那麼一瞬間,想把這一切都毀滅,可卻是控制住了,因為這里,畢竟不是她的家。
而他,也不是哥哥,不會無條件包容寵溺自己……
更何況,他的心里還有個自己比不過,趕不走的她!
從那天開始,韓優雅便把自己關在房間里,誰來也不說話,不是躺在床上迷糊就是坐在鋼琴旁彈些悲傷的曲子……
李一南每天都會來三趟,都是吃飯時間。
他來也不說話,看著她吃完飯便也走。
時間久了,連遲雲離都有點扛不住這壓抑氣氛。
試探性的想跟韓優雅聊聊,可是誰知道那丫頭竟然直接把自己關在衛生間里沖水,怎麼都不肯出來。
直到李一南把他叫走,鎖了門,才使得那丫頭一身濕的從衛生間里出來,直接蜷進了被窩。
「南哥,這麼著下去我覺得你不瘋她也瘋了。」遲雲離趴在窗戶上看著,有些不太樂觀的說。
李一南卻是勾了勾唇,苦笑道︰「她是在等我讓步。」
「那你就讓讓唄!既然喜歡人家,面子什麼的,咱能放的就放放,何必讓大家都不好過呢!」遲雲離向來也不是糾結的主,只想著用最簡單的方式來獲得最大的利益,感情亦如此。
「可是有些事情,讓不了步。」李一南笑的苦澀,淡淡的語氣,流逝了自己最後的耐心︰「我打開心,讓她走進去,也準備過,讓她走出來。不過選擇權都在她那里。」
「那你何必把祖傳戒指都空運回來!」遲雲離實在不解。
「我說過,選擇權在她那里。」李一南最後望一眼房間,轉身帶著一股孤獨和蕭索走遠。
是的,選擇權在她那里。他這麼認為,自己的心為她動搖,為她敞開一扇門,但是總要留一個角落,給曾經的那個人,一個獨自悲傷的地方。這點,他不覺得過分。
遲雲離擰眉看著床上躺著的人兒,搖搖頭,自嘆一句,「感情這玩意,我是這輩子也不打算沾了。」悻悻挪步。
不過他剛走兩步,就遇到來送干淨家居服和睡衣的瑟琳。
桃花眼繞著瑟琳端來的衣服掃了好幾圈,又搖了搖頭,實在覺得感情麻煩,明明是在乎,明明是愛了,為什麼就要互相折磨?
冷戰,誰也不願意,可是在冷戰里,先低頭的那個人,以後終歸會太被動。
韓優雅不記得從哪里看過這樣一句話了,但是卻清楚的感受到了這冷戰的煎熬。
她不想妥協,不想向一個她從不知曉的影子妥協,拱手讓出那人一半的心。
說到底,她還是自私的。
又一日,天高氣爽,屋外的灌木叢里開出許多朵不知名的小花,散發著悠悠的清香。
韓優雅站在落地窗前,看去那些花兒,伸手竟然想去觸踫,縴長女敕白的手指觸在明亮的玻璃上,帶著希望。
可是眼前突地被一個一襲紫裙的年輕女子擋住。那女子雙手叉腰,趾高氣揚,重重的「哼!」一聲,听不太真切。
韓優雅往後退了退,看她不走,也不想理她,反正睡不著,索性徑自坐去彈鋼琴,十指輕彈,緩緩的哀愁瞬時流淌。
「呼——,你竟然敢彈那架鋼琴!」這女子像是受了刺激一般,直接沖了進來,木門猛然的前後搖晃,她也不管,只是怒氣沖沖的,伸手關去鋼琴前蓋。
韓優雅哪里曉得她會突然來這麼一出,一雙手還沒來得及收回便被夾出血跡,全身神經剎那間變的敏感,刺痛的感覺傳滿全身。
「吳沫沫!」遲雲離飛速從房外奔來,慌忙抬起琴蓋,待看到韓優雅那青腫的縴長手指時,臉變了顏色,有些可怖。
「滾出去!」他只是斜睨了那女子一眼,一句暴喝,能讓穩站在遠處的人都想顫抖。
這是韓優雅第一次見遲雲離發火,還是對一個女孩子。
「我沒事。」她想平息遲雲離的火,也不想那個被稱作吳沫沫的女孩子難受,雖然剛才她對自己很粗魯。可是看她現在那張巴掌小臉上,梨花帶雨。
「滾!」遲雲離又是怒吼一聲。驚得吳沫沫捂著臉哭著跑出去。他卻是根本不在意,慌忙拽著她就往主廳里帶去。
主廳里,李一南正在會客,和幾個西裝筆挺的中年中國男人。
韓優雅從落地窗看到他的身影,想掙開遲雲離的手,可是那手卻箍的那般緊,硬生生的就將她拖進了主廳。
「威娜!」遲雲離高聲喊著,也不顧旁邊幾個重要客戶的表情,「拿藥箱快出來。」聲音很急。
李一南起身,向在坐的幾人稍稍傾了傾身子,道了歉,叫佣人引客人先去地下一層娛樂一會兒。
幾位中國老板瞧一眼韓優雅穿著的家居服,頓時恍然,一群人笑呵呵的往地廳里走去,心知肚明的也不多問。
「怎麼回事?」李一南抬起她其中幾指問,動作輕柔。
遲雲離惱的不得了,說話也不好听,絲毫不遮掩,語氣很不喜,說︰「吳沫沫把琴蓋砸過去夾的。」
「我沒事。」韓優雅不明白遲雲離為什麼要把事情說的這麼嚴重,還要鬧散李一南的會客,只是本能的不想讓他擔心,心里有些奇怪,遲雲離平時根本不是這種人……
「疼嗎?」李一南面上沒有表情,語氣有些冷。
「有點。」韓優雅伸手給威娜,任由指頭被包成大蔥根。
這下好了,手又要殘廢很久,看來自己真跟這帝都相沖,自從來到這里,就基本沒有一件好事發生過。
「南哥,我把吳沫沫送回去吧?」遲雲離突然插一句有些明顯的敵對話語,本來是問句,可是听起來卻是主意已定。
「你看著辦吧。」李一南卻也不正面答,只是冷冷的回著。
韓優雅一頭霧水,瞧著這兩男人之間的默契,似乎有些什麼懂了些,卻又不是很通透。
看來,要會會這個吳沫沫了。
「我想見見她。」韓優雅緩緩開口。
遲雲離桃花眼掃她一眼,有些警惕,問︰「見那瘋女人干什麼。」
「自然是想听些瘋話。」韓優雅笑的絢爛,也不管別人,徑直去二樓找去。
「南哥——」遲雲離追出三步的腳又退了回來,看去李一南。
李一南淡淡一笑,「隨她。」落了眼簾。
該來的遲早要來,有些東西,不是能隱瞞一輩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