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優雅!你堅持一下!」李一南的聲音很大,像是咆哮,在記憶中,他還沒有出現過這樣的情緒。
不過這幾個字卻讓她動容,往事一幕幕浮現在眼前,心像是有了希望。他還在這里,所以她不會有事。
韓優雅蜷縮的身子在听到聲音的剎那間仿佛注入了新的血液和氣力。搖搖晃晃的站起來,使勁的拍著門,被濃煙刺的啞然的嗓子發出破碎的聲音︰「我在里面!我還在里面。」
是的,活著,才是她該努力做著的事情,也如哥哥說的,那是媽媽的最後的希望和執願。
木門上有玻璃,只不過已經被熱浪沖頂的有些花白,看不清楚外面的景象。她拼命的拍著玻璃,呼吸有些虛弱。
她這才清醒,外面的情況不會好到哪里去,不然怎麼可能到現在他們都不能過來找她。
就算不相信李一南和遲雲離,她還是相信方怡的,不論那個女人做什麼,總是會在不傷害她的前提下,更不允許她受到任何的傷害,哪怕只是星點。
別人在要救你的同時,你也要配合的自救。這也是哥哥說的話。
那一年,她接受著大面積換皮手術,一次次的感染,高燒不退,意志迷糊,在她自己都覺得活著好痛苦,不想要繼續下去的時候,耳邊是溫暖的聲音︰「優雅,大家都在想辦法救你,可是你卻太讓我失望了,你竟然一點也不努力,你是想離開嗎?但是你有沒有想過你如果真的去天堂見到至死都要你活著的媽媽,她會不會生氣?會不會傷心?你是她全部的希望……」
那一晚,醒醒夢夢之間,全是溫暖的氣息,雖然很多時候是恨鐵不成鋼的語氣。
她努力的告訴自己,要醒來,要堅持。要活下去,要報仇。不能讓媽媽難過,不能讓媽媽傷心……
而就這樣,心神好像在慢慢聚攏。她也能听到更多的人跟她講話,尤其是醫生一句「換皮成功了。」讓她激動的想要睜開眼楮。
不過她卻是在三天後的夜里,悄悄醒來,床邊趴著已經睡著的哥哥,他比自己做手術時,又瘦了……
對!要自救!強迫著自己清醒,搜索著周圍的一切。先確保自己的位置絕對安全。
在離她兩米左右的靠壁上,有一根鐵棍,是方怡撿回來每天早晨練身用的。
她凝著那根鐵棍,側身靠著圍氈。挪過去,撿回來,用盡自己全部的力氣,捅著木門上的兩塊玻璃。
蒙古包基本全是氈毯和羊皮包裹縫制起來,沒有足夠的火引不容易燃燒。而房頂的那幾處開口,更是給了火焰肆虐的風向和空氣。
自己身處最低,空氣漸漸燃燒。窒息,這是火宅最常見的死因。
玻璃碎了,新鮮的空氣撲面,更讓她神智清晰了些。
入眼可見的,李一南的蒙古包也被火燒。但是沒有她這間這麼厲害,只是從外燒著,火勢不大。
李多柔一抹暖黃色的身影蹲在最遠處,抱著腦袋,似乎是受了驚嚇。
遲雲離、李一南、方怡三人,正在跟一群身材魁梧的漢子打架。嗯,這一次是群架……
而站在李多柔身側的,竟然是那日被遲雲離教訓的壯漢,名叫達吉。如果不仔細認,到是認不出來。渾身多處綁著繃帶,唯有一雙眼楮,露著凶狠的目光。
他身後,還是那群小嘍,各個傷勢都不輕,不過也沒缺胳膊斷腿,像是監視犯人一般的盯著力豪那群膘乎乎的高層。
而那幾個男人,竟然也就那麼乖巧的蹲在地上……連絲毫的掙扎都沒有。
看來這次只是達吉的報復行為,本來韓優雅還怕遲雲離下手太重,當晚連覺都沒睡安穩。耿耿于懷卻又不好意思問。
現今看來,這群人,冥頑不靈,活該被打。
跟李一南三人對峙的,至少有二三十人,而且看得出,各個都是好手。遲雲離和方怡背靠背,繞圈打,有些吃力。
李一南只身一人一直在找突破口。可是那群人卻重點防範他,好幾次都是以肉盾之勢攔堵,絲毫沒有進攻他的意思。
這時候再好的身手,也不如一群肉盾來的實在……他是果決狠戾的人,但是也不想隨意傷害,尤其是根本不打算跟他動手的人。
一時間,外面的氣氛凝重。
她微笑著看著那男人微蹙的眉宇,心中有淡淡的欣慰。不過她更是想知道,方怡和遲雲離現在的臉色,是不是都在綠,後悔在敵人來之前打的過于賣力,導致現在體力不支……
本來想喊方怡過來幫忙開鎖,可是看這情況……
還是靠自己比較靠譜。
火勢比剛才要小了很多,這間氈房本來就是臨時扎的,里面的東西也不如其他住戶家里多,沒什麼可燒的,若不是有汽油做引,怕是一時半會兒根本燒不起來。
只是現今圍氈和撐梁被故意燃著了,雖然還不明顯,但如果一會兒徹底燃著,那整間氈房應該就會徹底坍塌,像只口袋,把自己罩在其中。
韓優雅提了一口氣,找突破口的瞬間,才想起木塌上還有琪琪格送給自己的訣別禮物……
想也沒想,繞過著火的地方,快步跑去,拿鐵棍挑撥著木塌還帶著猩紅火星的灰燼,木盒早已經不見了,那張寫著歪歪扭扭漢字的紙條也不見,只有那顆包銀狼牙還在,染著黑灰。
小心翼翼的將狼牙撥出來,在頂梁墜落的瞬間抓起就跑,也顧不得燙手。
門框也著了火,整個房間沒有一個地方能固定停留,于是只能走走停停,跑跑跳跳,躲避一切,雖然對于她這身子有些費力,但她在堅持,因為有人說讓她‘堅持一下’。
屋外的景象在燒破的圍氈中能看到一些,形勢不好,三人再強,也不是那麼多從小練摔跤的壯漢的對手。
現在才發現,電視劇和小說都是騙人的……那些個一人打十人的是怎麼打的?還是說那十個人的前提條件是菜鳥?
一根木梁直直倒下,帶著可怖的通紅,掉地的那瞬,裂成段段。
韓優雅本能的「啊」一聲,卻立馬掩唇閉口,她不想驚擾到外面的三個人的情緒。背上被蹭到,火辣辣的生疼。
現在的氈房已經無處可藏,無地可躲,整個氈房都在搖晃,帶著最後的脆弱。
可是突然之間,外面似乎停止了打斗,一切變的靜悄悄。
不過她正忙于自救,沒心思理會。
而這時,門被一腳踹開。嗯,的確是一腳……
後來回憶,她總是在想,如果知道那門那麼好踹,就真的不用勞某人費力了,就算上面全是火苗,她也能拿鐵棍自己搗搗……
李一南突然就出現在了她眼前,步履成風,帶著震驚。似乎並沒有想到,她還能站在這里面。
「你——」怎麼來的。
她想這麼問,可是還不等她問出口,整個身子卻是被凌空撈在他懷中,背後的蹭傷,瞬間的敏感。她大口喘氣,身子驟然繃緊,卻是沒說話。豆大的汗珠滾落。
李一南飛奔而出,外面一群面目猙獰的壯漢竟然無動于衷,站在原地呆呆的,眼睜睜的看著他們走遠。
廢物力豪高管們這會兒正在從小溪中打水,澆滅大間幾乎沒怎麼被燒著的蒙古包。而自己所在的那間,無人問津。
她苦澀的勾了勾唇角,深刻明白了權勢對于人的重要。
不過卻是安慰自己,搶救輕微受損的比較劃算,自己那間的確沒什麼希望了。
「哪里傷了?」李一南放她下來,很急切的問,手臂有些不知所措的頓在空中。眼楮所及的位置都沒什麼大礙,所以他在猶豫。
「我還好,你去看下李小姐。」韓優雅偏頭看去,那個縴細的身影蹲在地上,瑟瑟發抖。如同小時候的自己,只是自己那時候有媽媽依靠,不怕面對死亡。而她現在只身一人,從小養尊處優,怕是很難擺月兌這樣的恐懼。
李一南卻沒理解她的意思,只是冷哼一聲,抿唇輕笑,大步離開,的確如她所想,向著李多柔的方向。
「多柔,起來。」他將她扶起來,攬在懷里,輕輕的拍著她的背,有種寵溺,有種溫暖。
韓優雅站在不遠處,看著,眼前模糊了。
原來他可以那樣溫柔,對別的女人。
酸澀在心湖里泛起了漣漪,慢慢漾開。
他的聲音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總是正好落在自己耳邊。句句柔情似水,字字暖人心扉。
待李多柔情緒穩定了些,李一南才牽著她,冷聲喚達吉︰「過來,咱們談談具體事宜。」
達吉抬著吊著紙筒的胳膊,慢吞吞的走去,不服氣的瞪著他。「論打架,你還真不是我們的對手。」
「我呸!你好意思說?總共五十多號人,跟三個人打,什麼叫對手?」遲雲離桃花眼一瞪,眸光如刀。
達吉不說話,只是鼻子出氣,哼哼唧唧的。
「你這種態度,怕是沒什麼好談的了。」李一南清冷的聲音,不帶任何感情,轉頭跟遲雲離說︰「通知警方。」
遲雲離應了,掏出手機,轉去一旁安靜的地方通話。
「放我們走!」達吉怒了,聲音不覺的大了很多。
「晚了。」李一南輕笑。l3l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