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姓公子的笑聲因這突如其來的嚴肅而突然一窒。
「喲,陸將軍,怎麼著,突然擺出這麼一副凝重的表情。」邵峻笑著,目光不著痕跡的瞟了站在後面的容夏一眼。
不過是剎那的時間,容夏腦子卻超告訴的運轉起來,越著急就越冷靜,幾乎就在陸承安起身的那一瞬間,容夏把目標鎖定在了那一幅字之上。
「我就是想問一下你府上的這個小丫頭。」陸承安指了指容夏,剛才端茶的時候從那雙手就可以輕易的辨別出她是個姑娘,只不過他對小廝還是丫頭不在意罷了。
其他人倒是把目光移了過來,頗為感興趣的打量起容夏和梨兒來。容夏想著這段時間該打听的也打听出來了,能知道的也都知道了,就算被人知道了她是薛家的女兒也無所謂了。昨兒薛弘還說在城外驛站的人這幾天就能進京了。
邵峻看這場面,只好出來打了個哈哈,可是還沒等他說話,陸承安就指著那字問道︰「姑娘的書法是和誰學的?」
容夏抿嘴,果然就是那幾個字。她幼時就對寫字有著極高的天賦,並沒有請過師父系統學過,但卻像是醫術一樣,似乎是技能一般就在她的腦子里。
她的書法很特殊,介于行書和楷書之間的某一點,卻又帶著些本屬于草書的瀟灑不羈。薛家老太爺曾經贊嘆過她這一手字,在此之前,她也從沒想過就因為幾個字會給她引來麻煩。
「記不得了。」容夏的答案很敷衍,本就是冷性的人,再加上對陸承安一點好感都沒有,她還記得身份,做了回答已經很不容易了。
倒是素問早就移步到了容夏身邊對陸承安欠了欠身子,「我們家小姐的字既然是跟我們老爺學的,將軍要是有什麼問題,不妨去問我們老爺,反正他人在京城,可能這里的人除了我們,都知道她在哪。」
素問的話不咸不淡,也有一股不折不扣的傲氣,那話里帶刺和她家小姐如出一轍。邵峻抽著嘴角扶著額頭。
「姑娘是……」
「小姐是燕平侯世子夫人的嫡妹。」梨兒覺得還是搬出薛凝萱比較好,便搶著回答道。
「薛家是醫藥世家,若我沒記錯的話,燕平侯世子夫人也有著很不錯的醫術,不知……」
唉?竟然還有人不信,容夏手一抖,三根金針被夾在她縴細潔白的手指間,「公子哪不舒服。」
金針在陽光下閃爍著奪目的光芒,和容夏一臉冰霜形成鮮明的對比。邵峻瞬間就想到她治病時那草菅人命的表情,簡直是不忍直視。
「額……我沒病,不勞姑娘。」容夏袖子一抖就收了針。「想確認我身份問他就好了。」她想不明白干嘛這些人把重點放在她這,她是誰礙著他們什麼事了。
卻忘了在風聲鶴唳的京城,任何風吹草動都有可能在不知不覺中影響大局,這些人早就習慣草木皆兵,再加上薛氏此時不同以往,薛老太爺現在還在宮中,甚至可以說是得到第一手消息的那一撥人。
這里的人,每一家都對洛陽薛氏進行著朝夕不停的關注,掌握著他們任何的動態,也知道好像有一個小姐跑來了京城,但是因為最近都沒有听到風聲,就沒著急,可一個閃神,人家姑娘已經在眼前了。
沈明軒看著那指頭的方向正是自己,不由得苦笑。果然各種目光都投了過來。沈明軒勉強笑笑,「我說,不過是想父母姐姐的小姑娘,干嘛都這幅表情。」
這話來的及時,確實有很多人神情松動了。
「可是……我對她的身份不感興趣,我只對她的字感興趣。」偏偏有人抓住不放。
「諸位,今兒能坐在這里的人,對我父親都是有所了解的,他這一生,書劍雙絕。書法獨樹一幟,不論從運筆還是風格上雖算不算上最為獨特,卻也難以模仿,而這幾個字,承安雖不願承認,但確確實實是我陸家的書字之法,甚至比我還要更加悟其要領,更加入木三分。」
容夏嗤之以鼻。
果然第一印象最為準確,陸家的人一個好東西都沒有。
「你的意思是我偷你們家的書字之法,這可笑不可笑?」容夏瞥了他一眼,這一眼卻包含了很多情緒。
邵峻知道,容夏這姑娘是從骨子里散發出的冷傲,今兒的事兒,陸承安算是把她得罪的緊了。
陸承安在感受到容夏那一眼之中的不屑,可笑以及不以為然之後,一股子憤怒由心而生。
「家父的心血不容他人玷污,今天的事薛小姐恐怕要給我一個交代,否則……」話沒了常常掛在臉上的溫潤,而是如刀鋒一般直逼人心,同時腰間配劍起,只是瞬間,便抵在了容夏的脖子上。
容夏伸出兩根手指,敲了敲自己脖子上的劍,發出叮叮的清脆聲響。那表情沒有恐懼,甚至連眼楮都沒眨一下,倒是讓其他人小小的驚訝了一把。
「天子腳下隨便殺人的話……至少得有個罪名吧,偷字嗎?」容夏話里帶著嘲笑。更加激怒陸承安。
看著陸承安噴火的眸子,林妹妹急忙擠了過來,拿掉搭在容夏脖子上的劍,「哥,冷靜點。」
「薛姑娘,這字的寫法我細看了,確實是陸家的不傳之法,希望姑娘做出個解釋,我哥他性子急,沒有其他意思。」
容夏冷哼,「性子急的人也可以做將軍麼?」一句話直戳陸承安心中最為驕傲的地方,可是事兒到了現在,他卻冷靜了下來。
今兒是他失態了,涉及到還在被囚禁的父親,他就沒辦法冷靜。尤其是容夏那一張波瀾不驚卻又不屑的面容,更是戳中了他年幼時最悲慘時光的記憶。
「你會寫這字麼?」容夏轉頭問林妹妹。
這姑娘低了頭,略有些尷尬,還是搖頭道︰「我還沒被冠以陸姓,還沒有習此的資格?」
容夏上上下下打量了眼前的少女一眼,確實柔柔弱弱的,只不過那一瞬間的不甘還是被她清楚的收入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