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軒強壓下自己快要氣爆的心情,望著已經出動了的城衛,松了一口氣。他知道這條命算是保住了,卻不知這一場倉促的刺殺,到底是為他,還是她。
容夏疼的冷汗直冒,她能清晰的感覺到自己的肩骨裂了,吞了一粒藥丸,咬牙道︰「先回吧。」
沈明軒習武之人,也常受傷,自然看得出她左肩的問題,對于她還沒疼暈過去感到頗為驚奇,其實這也算是巧合,因為容夏常常頭痛的原因,對疼痛程度的忍耐力本就比一般人要好,若不是到極限,一般都越疼越精神。
因為令人的抽搐的疼痛反倒讓她的雙眸更加明亮,像是盛了一汪潭水,清冽寒涼。礙于男女之別,沈明軒也不能多做什麼,唯一的丫頭也死在了外面的馬車上,只好親自去租了一輛比較穩當的馬車,直接去了燕平侯府。
剛到燕平侯府門口,沈明軒就接到了要進宮面聖的聖旨,並且同聖旨一起來的還有兩名御醫,只不過沒有容夏期盼的祖父,其實她也沒抱太大希望,薛老太爺舉足輕重,是絕對不可能輕易出皇宮的。
燕平侯世子听說這位扎他的小丫頭來了,不顧病體,趕忙出來了,雖是三尺男兒錚錚鐵骨,但幾年前險些把他扎成半身不遂的小姑娘,其實挺怕的。
容夏覺得自己姐夫不對勁,眼神壓根不敢跟自己對視,一個勁的躲啊躲,飄啊飄的。不敢面色蒼白無血色,看起來是病的不輕。
容夏實在沒力氣翻白眼,直接問︰「我姐呢?」
「額……哦……你先進來,讓太醫診治。」容夏皺皺眉,看著兩位面目慈祥的老者,沒有反對,她對醫者都很尊敬的,尤其是上了年紀的老大夫。
「我祖父在宮中……」容夏試探的問了句。
太醫也沒惱火,笑笑︰「他老人家一切都好,宮中自比外面安全,姑娘自可放心。」
容夏懸著的心放了一半,老太爺沒事,自己父母就應該不會有什麼事。想再問問父母,幾度欲言又止,還是忍住了。
老太醫低著頭,嘴角帶笑,心想雖然年齡不大,倒是個知進退的人,最主要的是能忍,恩,是個好習慣。在宮中呆慣了,宮里那些個公主娘娘的,哪怕被蚊子叮一下,都得將**翻個個,擦破點皮,看那樣就感覺快要疼死了似的。
哪有這麼省心的。
「我姐呢?」終于在肩膀的傷處理了之後容夏忍不住又問了出來。
「唉……我說你怎麼這麼軸啊,姐姐姐姐姐的。」沈明軒回來的挺快,黑著一張臉,上來就嗆了她一句。
「我姐呢?」容夏懶得理他,繼續看向她那不會撒謊的姐夫。
「額……哦……啊。」
「你姐在城外別莊,你以為惹了太子妃之後可以什麼事都沒有嗎?你也不想想太子妃什麼身份,那不僅尊貴,還是長輩,你姐這不懂尊卑,以下犯上的罪名還不夠,還得扣一個沒有禮節,不懂尊老的帽子,不出去躲一段時間能成麼?」
沈明軒一說一大段,倒是極有道理的。
容夏看到自家姐夫不停的點頭,心下也信了,鑽進被子里睡了過去,肩膀疼的撕心裂肺的,她也沒有精力再問太多。
畢竟要是她姐姐真有個三長兩短,估計自己姐夫早就炸毛了,哪還有時間在自個兒府里生病,這是悖論。
那倆太醫倒是還沒走,正在正院給燕平侯看傷呢,因為是陳年舊疾,又是突然復發,來勢洶洶,太醫來了一波又一波,名貴的藥材換了一批又一批,都不見效。
而世子爺這個大孝子熬的瘦成了皮包骨,偏偏又這時候和東宮發生了不愉快,真是整個燕平侯府都籠罩在一片慘兮兮的烏雲之下。
靈樞和梨兒因為沒坐馬車而逃過一劫,也已經安頓好了,可靈樞卻覺得大小姐不在這件事很蹊蹺。或者說以薛凝萱的性格能和太子妃沖突這件事本身就有夠蹊蹺了。
靈樞好幾次想開口問,但看到容夏現在蒼白的模樣,也不敢亂講讓她擔心,只好將自己的憂心強行壓了下去。
容夏安心在燕平侯府養病的期間,外面卻並不平靜,一場被人捧上天的賞花會險些死掉一個名門小姐,這事兒簡直讓京城炸開了鍋,尤其是張家小姐回去之後沒有像別人以為的那樣被嚇病之類,而是在第二天就出城去廟里祈福,並且一住就是三個月。
張家沒有借此事做什麼文章,這是張家慣用的處事方式,穩妥持重,永遠不會太出頭。一切自有皇帝做主,張氏太過清傲,傲到根本不屑為爭。
而沒有人知道,廟里的張家小姐正開始了她的逃婚計劃,張家書香門第,姑娘們個個飽讀詩書,和只知道三從四德的女子本就有些差別,這差別平日里不顯,真遇了事兒,就會分的鮮明。
這事若放別家小姐身上,都得哭暈過去,要是沒看出來門道的,是被嚇哭的,看出門道的,是被氣的委屈的哭的。總之不可能如此平淡的像是生死門前走一圈的不是她自己似的。
張家不是沒有懷疑動手的是天策軍,但畢竟沒有直接證據,唯一算得上是人證的容夏躲在燕平侯府里日日連面都沒露一個。
容夏受傷,大多數人認為是被沈明軒所連累,在有心人的導向下,大家都以為那一場籌劃,是沖著沈明軒去的。
而對此,無論是燕平侯府還是元平候府都不可能做出澄清,畢竟燕平侯府是要保住這丫頭,只能讓沈明軒去背這一場霍亂的不明緣由。
至此,其實目的已經不重要,是誰出手,為何失手才是眾人討論的重點。
城門口的厚城牆是重中之重,沈明軒日日面對那些好心壞意的試探,忙的不可開交。那盲點不是他算的,他怎麼可能解釋出一二三來,可又不能說是那丫頭,他覺得自己用了二十年的假面,馬上就快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