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怕驚到小姑娘,特意柔和自己面部表情,慈祥地笑著點了點頭。
「朕听聞薛二姑娘你自小便和你祖父學習岐黃之道,不如朕今日考校考校你如何啊?」皇帝把話說的像是話家常一樣自然,容夏疑惑了瞬間,繼而恍然大悟。
朝廷里的人,大都以為皇帝在太子和六王爺之間難以抉擇,而初來乍到的她也自然而然的相信了這一決斷。
可今兒一見,簡直扯淡,皇帝明擺著偏愛太子這個兒子,他的偏心如此明顯,容夏簡直不能想象,身處太子之位,有一個文武雙全的兒子,又得到親爹全盤寵愛這樣天賜的外掛,還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對手六王爺坐大,還能混到今天這樣慘不忍睹的局面。
簡直蠢得不可復制。
皇帝想原諒他,想給他台階,甚至哪怕是這樣大不敬的罪,他也依然想把皇位傳給他。容夏心底有些躊躇。
這樣的已經逼近溺愛的寵愛來源于他的母親,也就是皇上的第一任皇後,是現任皇後的親姐姐,一門雙皇後的陸氏直至今日,依然是京城勢力最大的外戚。
中山郡王便是陸氏之後,算是最悲劇的一房,一門將軍,死的死傷的傷,沒一個長命的。
而有些事兒要是細細咀嚼,就會發現,總有那麼些事兒,不太對味兒。
小陸皇後無子,撫養六王爺長大,情同母子,和親佷子,也就是皇太子並不親近,連帶著的,在她身邊長大的中山郡王也和六王爺親如兄弟,不惜站在太子的對立面上。
可陸家在這里面的態度就耐人尋味的多了。他們並不偏幫哪一派,看似中立,可就這樣才是最令人奇怪的。
朝廷內外一直對先皇後突然暴斃的事諱莫如深,但也難免心存疑惑。
陸家是太子的外家,對太子卻並不偏幫,這在誰看來都是不太對勁的。還有現在的皇後,為何突然連掉兩胎,為何再不能孕,無奈之下擔負了撫養六王爺的職責,這些早已成為秘辛的陳年舊事,都在影響著如今的局勢,而對這一切不甚了解的容夏,當真是舉步維艱。
皇帝的考校,甚至連個前奏都沒有,直接急吼吼的問她︰「你可知道馬鞭草的汁液遇馬血會生出怎樣的毒素?」
即便常年在高位,即便依然擁有無上威嚴,但已垂暮的皇上,還是暴露了他急切的心情,急切的想知道答案的心情。
或者說,是急切的想找到一個台階,急切的想把皇位名正言順的傳給太子的心情。
容夏笑了,「無稽之談。」
她的毫不猶豫張揚出一種的獨到的自信感,石榴紅的衣裙在金鑾殿上熠熠生輝,嘴角含著笑,彎成神秘的弧度,雙眼微微眯起,卻也遮不住那瞳孔流轉的五彩華光。
似乎至真至純,似乎剛正不阿。
宋晏輕笑了,在這一片朝南的金鑾殿上,他也能不期然的找到那一抹陰影,置身其中,模糊不清。是任誰都模不準的情緒。
但他卻可以清晰的看清楚這大殿上每一個人的情緒變化,他看到了容夏投過來的帶著微笑的目光。
看來她把賭注下在了自己身上,即便因為氣憤燒了自己的房子,依舊沒有改變她的決定,或是說薛家的決定。
嘴角的笑容擴大,心情驀然好了起來。
「稟皇上,畢竟還是個小姑娘,就算打娘胎里跟著薛老太爺學習醫術,也不過十幾年的道行。」
那大臣可是把話說的很委婉了,要不是看著薛老太爺人還在這兒,那話在心里彎彎繞繞的,吐出來可就不是這味了。
「是啊。」
馬上有人出來附和道。
「皇上,小姑娘太小,再者說是臣的女兒親耳听到柳先生如此言論的,是吧柳先生。」
柳先生抿緊嘴,他生平最反感的就是如同現在的狀況,本來好好的事兒,竟還真有天上掉下來的意外,砸了頭。被一小姑娘听去了,說來也夠慚愧。自然,他還沒搞懂,這即便是天上砸下來的意外,也是宋清宋大人蹲在雲彩上往下扔的。
看柳先生不接話,有一太醫直接道︰「不如這樣好了,我們當場來做一個試驗,也不用人,用小貓小狗,這麼多人的眼楮看著,總不會出錯。」
容夏毫不掩飾的嗤笑。
那大臣不悅地看了過來,對此容夏絲毫不覺得自己的行為有欠妥帖,只是翻了個白眼,做了個您請的手勢。
世界上最好笑的就是外行裝內行,這麼偏門的東西真的這麼好試驗的話,也不會到今日全天下也只有屈指可數的幾個人知道。
馬鞭草的汁液和馬血融合之後放出的毒素是短促且直線向上,如果把握不好時間,角度,甚至高度,有一點偏差,都不可能讓人中招。
所以容夏那麼精準的讓她自己都很滿意的計算力被彥當成胡鬧時,她才會有那麼一點又好氣又好笑的情緒出現。
一貓一狗,這大臣還有點重復試驗的精神。容夏撇撇嘴。
折騰吧,折騰吧,看你能折騰成什麼樣。
我閉著眼楮都知道你踫不到那萬分之一的機遇,原因就是貓狗太矮了,沒有那個高度,等把**拿下來的時候,毒氣早順著直線往天上跑了。
宋晏看似無所謂,其實心中還是有一絲緊張的,他安然站在這里,自然不可能沒有後招,但是後招這種東西,都是用一個少一個。他自然希望不需要他出馬,太子那頭自己砸自己場子咯。
他從未輕瞧過宋清和皇長孫,但就同容夏嗤笑的那般,他和柳先生相處的久了,自然也知道醫道一途,外行人確實很難明白其中的這些那些。
或者說人間大道,道道如此。
所以他看到容夏老神在在的模樣,甚至憋著不讓自己打哈欠的舉動,好笑的情緒已經漫過了那一絲緊張。
馬鞭草的汁搗的很細,連一丁點草葉也不見,可見人的確是做足了準備。
這其中最緊張的莫過于春蟲蟲太子了。不管是宋晏,宋清,還是皇長孫,都能想出一百種方法在不管是何種結果之後,唯獨他,以為這就是定了他人生的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