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是夢的延續,去的盡管去了,來的依舊來著。
但每個人都只有做一場夢的權利,當那場最華麗最絕美的夢醒後,她就該清醒,該面對了。
我們無法也不可能將一條路走兩遍,卻總是能看到別人從我們走過的路上走來。我們重復著多少人走過的路?又有多少人在重走我們的路呢?
可是,我們卻不能告訴那些後來者這一路上何處有風險何處有劫數,只能讓他們自己去體味。在她當年決定離開流雲谷時的勇氣到現在想起都覺的震驚。可是從踏出的那一步起,她便沒有再後悔。她只把那當做自己人生中的劫數,而他,就是她注定無法躲開的命運。「你終于來了,急死我了!」當那襲青影從幽草中閃現時,少女歡快地叫著奔了過去,兩個時辰的等待,卻漫長似百年一般,「阿淵,你果真沒事啊!」少女拉著她的手這才放下心來。「我說過一定會平安出來的。」少年挑了挑眉,神色間似乎並未覺得闖出百蝶谷有多難。
「對了,心兒,剛才你有沒有被那群妖物傷到?」他這才想起來,有些焦急的問道。少女一驚,月兌口道︰「妖物?哦,你是說血蝶子啊,沒有,我趁你引開它們時就跑了。」
她心里有些好笑,血蝶子怎麼可能傷到她啊?阿淵這才吐了口氣,有些釋然道︰「沒有就好,心兒,你家住哪里?我送你回去。」她微微一怔,「家,我的家就……」
她終未說出玉蝶宮就是她的家,而玉蝶宮主就是她的師傅和母親。「我已經沒有家了。」她低低道。阿淵劍眉一挑,厲聲道︰「是玉蝶宮,那些妖女害的你嗎?」語氣中義憤填膺。少女一時不知是喜是悲,只是驚訝得不知所措。望著對方的樣子說不出話來。阿淵緩了口氣道︰「對不起,我能力有限,不能為你報仇。」他的聲音有些不對,似乎有股心酸,繼而自嘲的冷笑道︰「我連自己的仇都沒法報,還談什麼替別人報仇?真是自不量力。」「阿淵,你怎麼了,說什麼呢?」少女惶然道。意識到方才失言,他急忙斂色,掩飾性的笑了笑,「心兒,你接下來去哪兒?」少女皺了皺眉,半日前只顧著逃出那處囚籠,然而真正獲得自由時心里卻一片空茫,仰頭望著湛藍遼闊的天空,黯然道︰「我沒處可去了。」兩人都是默默無語了,她心里有些失望,本以為他會帶她同行,至少有個安身之處,卻不料他竟一句話也不說,似乎有些為難。忽然間,心里有些明白,她抬起頭盯著那雙黑得如同不見底的古井般的雙眼,輕聲道︰「你不想與我同行,是怕受連累吧?你怕會被玉蝶宮找上?」阿淵眼中閃過一絲驚異,似乎沒料到眼前的少女如此冰雪聰慧。他嘴角泛起一絲苦笑,搖頭道,「心兒,你不懂啊!」他的聲音帶著些蒼涼和無奈,那種苦笑讓少女的心里更驚異,他似乎不是個簡單的人,他一定經歷過很多常人沒有經歷過的事。
那種蒼涼的眼神不該出現在他的臉上,那應該是飽經風霜後才有的無奈啊1「我並未將玉蝶宮放在心上,又怎會怕?」他淡淡道。「那你就是嫌帶著我不方便,你是不是有什麼麻煩?有人追你嗎?」少女不解地問道。阿淵有些贊許,點頭道︰「心兒,你是蘭心慧質的女子,又正值青春年華,真的不應該去受江湖風霜。你猜得對,我帶著你真的不方便。我是個江湖浪子,一個人漂泊慣了,來來去去無牽無掛,忽然帶上像你這樣嬌貴的女孩,真的不太好?」「什麼嘛,我才不嬌貴呢!況且我都十七歲了,早不是孩子了。我也會武功,不用你保護我。」少女一句一句推翻他的疑慮。見他不語,少女冷笑道︰「你還不放心的是我的身份吧?你怕我是玉蝶宮派來的臥底,跟在你身邊有所企圖?」少年豁然抬起頭,失聲道︰「你怎麼知道的?你究竟是什麼人?」少女眼中泛起淚光,哽咽道︰「你既然不信任我,為何要救我出來?你不如不管我。與其被你這麼扔在半路上,還不如就那麼被關著……」說到後來已經泣不成聲了。
都說女人的眼淚是最厲害的武器,這句話並不是沒有道理的,尤其是一個美女的眼淚,更容易讓人亂了陣腳。阿淵見此有些慌亂,不知所措的望著她道︰「心兒,心兒,不是的……我相信你,我錯了,對不起,我不該懷疑你。你別哭,好不好?」少女強忍住抽泣,抬起淚眼道︰「我是真的不會害你的。」「我知道,我知道,對不起,真的對不起,心兒,我向你道歉。」少年有些局促不安的低聲喃喃。
他已出道多年,見慣了爾虞我詐人心險惡,所以當發覺她想要跟著自己時,不由得心生戒意。卻不料立刻便被她看穿了,只怪自己過于謹慎,居然善惡不分了。見他如此,少女拭了淚,露出明麗的笑顏,柔聲道︰「那你以後不許懷疑我,也不許甩下我。」阿淵認真的點頭道︰「我答應你。」
少女沒有說話,只是微笑看著他,他卻轉過了臉。「你要帶我去哪兒?」穿過叢林密布的山路時,她忍不住問道。「浪跡天涯,」阿淵側過頭望著身畔藍裙少女道,「心兒,以後跟著我肯定會受很多苦的。」「我不怕,只要你不像我……只要不被人像囚犯一樣關起來,受什麼苦我都不怕。」藍裙少女笑得天真爛漫。
阿淵見她這麼說,心里有些難過,想來她一定也受了很多苦,這麼一個孤弱無依的伶仃少女,不曉得玉蝶宮那些妖女為何這麼為難她?可是以狠辣著稱的玉蝶宮為何並未真正下毒手?他有些犯疑,但一想到答應過她要信任,急忙打住,不再往下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