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與骨 血與骨!第十二章 無人理睬

作者 ︰ 獻血蚊子

校長辦公室位于教學樓的一樓,就在大廳進門右手最里面一間。後來得知是老校長由于工作關系,長期的伏案,導致脊椎不好,加之四層教學樓沒有電梯,老校長上下樓梯很不方便。就把他的辦公室設立在了一樓。

幾個保安推搡著我,我的攜行彈簧刀也被保安扣了。一路吵吵鬧鬧的走向校長辦公室。

白色的牆面,淡藍色的油漆地面,頂上幾米遠一個的日光燈很有規律,我被押著走在最前面,後面簇擁幾個保安,被我追打的教導主任遠遠的跟在口面,始終與我們保持一段距離,好像隨時可以跑開。

早上發生的事情,很快就在學校傳開了,很多學生和老師都跑過來看熱鬧,走廊兩邊教師辦公室也不時有人探出頭來,可是沒人出聲,只有「啪嗒啪嗒」的腳步聲在走廊里回蕩。

走在其中,我突然發現有種被押赴刑場的感覺。可能是從小京劇樣板戲听多了,感覺自己好像是《智取威虎山》的英雄楊子榮附體,頓時膽氣豪生,竟月兌口唱起來了。

黨給我智慧給我膽,

千難萬險只等閑,

為剿匪先把土匪扮,

似尖刀插進威虎山,

誓把座山雕埋葬在山澗,

壯志撼山岳,雄心震深淵,

待等到與戰友會師百雞宴,搗匪巢定叫它地覆天翻!」

听到我突然開唱,圍觀的學生都開始起哄、叫好,個別老師也偷偷的笑著,只有我身後的教導主任低聲的嘀咕︰「你先瑟(顯擺)吧!等會有你哭的!」我听到也不介意,回身白了他一眼,繼續沒臉沒皮的邊走邊唱。

選段唱完了,校長辦公室也走到門口了。保安敲門,里面一聲進來,隨著門慢慢打開,我反而有點緊張了。畢竟我上學這事,是媽媽一手操辦的,我也沒和校長打過交道,只是知道這個校長叫蔣忠華,原來是北京師範大學的高材生,幾十年前只身來到白城這所高中任教,從實習教師一直做到校長,其余就不了解了。所以緊張難免!可是回想爸爸以前教導過我,遇見害怕的人,不能膽怯,要直視他的眼楮,看到對方心虛才行。事情既然已經這樣了,最差是不讀書了當個大頭兵,至少還有退路,爸爸最多狠狠的揍我一頓,沒什麼可怕的!穩定住情緒就進了門,準確的是被推進去了。

辦公室不大,估計十個平米都不到,里面只有一個書桌和椅子,旁邊一個書架,角落里還擠著一個灰色布藝的雙人沙發,門口有一個衣架和垃圾桶,其余就沒有了。可能是這些物件都有些年頭了,顯的特別破舊。水泥地面倒是打掃的很干淨,顯得很亮。

觀察了四周,才發現書桌對面端坐一人,背對著陽光,看不清相貌,只是感覺這人周身都在散發著光暈,我當時的想法是,這就是校長?難道這個人的小宇宙爆發了?身上都發光了!

房間本來就不大,一下子進來幾個人,就更顯的局促了。桌子對面的人好像也不著急招呼我,慢慢的喝了口水,才氣定神閑的說︰「這學生留下,其余走吧!」聲音不大,確很有威嚴和氣場,幾個保安尤其是教導主任怕我惹事,還想和校長解釋,但見校長態度堅決,就不再說話,陸陸續續的離退出了辦公室,教導主任走之前還狠狠的看我一眼。我發現後,身體快速向他移動了一下,他兔子一樣的關門跑了。

無關人等都離開了,房間里只剩下我們兩個人了,一個坐著慢慢的喝茶看,另一個站著在揣摩喝茶的人,一直沒有說話,唯一有交流的就是眼神,兩個人一直打量著對方。

等適應了房間里的光線,我才認真的打量起校長,年紀應該50多歲上下,頭發大部分都白了向後梳著,面容清瘦,鼻梁上一副黑色的大眼鏡框尤為打眼,一身藍色的中山裝,可能經常洗滌,雖然干淨但是還是有點破舊,腳上一雙布鞋。整個人在座位上安靜的坐著看著我,給人一種精神矍鑠但很有壓力的感覺。

我發現在我觀察校長的時候,他的表情不是憤怒,而是嘴角還有一絲絲的笑意,這種笑容不是我在面對混混時候的冷笑,而是讓人很放松、很溫暖的笑容。就這樣彼此看了有一會,我實在忍不住了,剛要說話,校長卻先開口了︰「樣板戲唱的不錯!」

嗯?不是應該說我拿刀追教導主任的事嗎?我都斗志昂揚的進來了,像憤怒的紅眼公牛一樣只等你紅布落下,你死我活了,你確說唱戲的事情!這是什麼情況?完全不按照常理出牌,完全打亂了我的節奏,氣勢頓時矮了一截。

校長好像沒在意我的感受,繼續慢悠悠的品了一口茶,繼續說︰「我是你的校長,姓蔣名忠華,你可以叫我老蔣!我年輕的時候,在bj師範大學就讀,去過北京天a門見m主席,和你唱這個樣板戲一樣的感覺,斗志昂揚、氣勢高漲。」我想要插話,他沒給我機會,又自顧自的說著︰「當時我是師範的學生,一直認為一國之人皆有自由、平等、博愛之精神,皆負革命之責任,自己也義不容辭。年少沖動做過不少錯事,後來自己明白了一些道理,就主動離開了北京,來到現在的高中做老師,教書育人至今。送走幾十批畢業生了,也算是桃李遍天下了」,說著他自己還呵呵的笑起來了。

听老校長娓娓的敘述他的故事,我原本高漲的氣勢已經全沒了,剛進門時候的對抗情緒,已經完全煙消雲散了。自己也慢慢的坐在他對面的破舊沙發上,繼續听他講。

「我現在感覺身體確實不如從前了,歲月不饒人啊!明年我就要退休了,」老校長感嘆了一下歲月,又看著我繼續說︰「祁亮,你的事情你媽媽和我說過了,你還年輕,沖動作出一些事情,情可原但理不能讓,每個人都有過年輕,但這並不能成為推月兌一切錯誤的借口,你說呢?」說完老校長又靜靜的看著我。

我當時感覺自己很局促,好像一個做錯事情的小孩子,手足無措,緊張的嚅囁著︰「校長…我…不是…其實……!」

老校長看我如此緊張,並沒有過多的指責我,只是溫柔的對我說︰「祁亮,我只問你一個問題,你如實回答我就行了,你會是個好學生嗎?」

「我是!」我急切的站起來叫到︰「老校長,我一定會是好學生的!請相信我!我絕對不會辜負你對我的信任!」因為激動,我臉色都漲紅了,說話語速也加快了很多。

長大至今,媽媽對我總是溺愛,爸爸確總是暴力相加,從來沒有遇到一個人能如此,能和我靜靜的交心,我當時只有一個念頭,一定要好好的!給信任自己的人長臉!

老校長見我這樣,也開心的笑,並沒多話只是把我叫到身邊,替我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亂的衣服,還把那把彈簧刀還給我,並告誡我,征服一個人並不是用武器就可以的。我拿著刀心理羞愧極了,當即表態絕不使用了。

看著老校長連站起來都很費力,不停的揉著腰部,我眼淚都要掉下來了,老校長看見我要哭,反而打趣道,小鬼,我還沒死吧你哭什麼?我這把老骨頭還能撐幾年。留著點眼淚,我要是真走了,你再哭也不遲。我听了也破涕為笑了。

最後老校長叮囑我,調整自己安心學習,有什麼事情想不開,可以隨時來找他老蔣聊天!我立正敬禮回答︰「是!委座!」老校長笑罵我鬼崽子!然後安排老師帶我去自己的教室。追砍教導主任這件事,我原本以為會影響很大,結果被老校長四兩撥千斤的化解了,但是我明顯感覺自己的內心發生了一些變化,具體是什麼變化,我還一時想不明白。

一會功夫,我就到了高一(6)班的門口,這是原來的班級,帶我過來的老師把班主任叫了出來,就是我印象模糊的張老師,沒想到張老師看見我,沒有一點意外,也沒有和我說一句話,反而把帶我來的老師拉到一邊,兩個人不知道說些什麼,只是看張老師的表情好像很激動,好像在拒絕著什麼。我心理有種不好的預感,這個班級好像不是我最終的歸屬。

結果果然沒出我預料,這個張老師本來就對我經常逃課多有意見,加之听說我幾個月前捅人、跑路,今天是上學第一天,又把教導主任追的像條死狗,她擔心把這樣的學生將來在他的班級上,成績不好影響她的升學率不說,萬一哪天脾氣來了,還不把她給砍了!所以態度堅決的不要我,就這樣我又像被退貨的貨物一樣,心情沮喪到了極點,垂頭喪氣的回到了校長辦公室。

校長有又叫來了幾個高一班級的班主任,都一個結果,知道是我,都異口同聲的不要我!听他們這樣說,我徹底絕望了!

正在我想殺人的心都有的時候,听到一聲清脆的敲門聲,扭頭看見進來一個青春活力逼人年輕人,二十五六歲的年紀,一頭長發被利落的梳成馬尾。160左右的身高,雖然談不上漂亮驚人,但是兩只大眼楮一閃一閃的,我正奇怪這人是誰,她先對校長開口了︰「老蔣,我听說今天來了一個追打教導主任的學生?別的老師都不要?」老校長對我努了努嘴,就算是告訴她了。

她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對我說︰「我是高一(1)班的代班主任楊青風,今年剛來的,現在還是代理班主任。你可以叫我楊老師,也可以叫我風清揚大師,有沒有興趣入伙?」

我當時像個垃圾一樣,有人要就不錯了,還哪有挑的資格,馬上不停的說有有有!

老校長听到楊老師要我,他還有吃驚,笑著對楊老師說︰「小楊你可要考慮好啊,這是你代理班主任的第一年,能不能轉正?重要性你自己比我清楚。」

「你放心吧老蔣!」楊老師不以為然的說︰「這學生看著本質不壞,另外敢和惡心的教導主任打架,品質壞不到哪去!」原來那個教導主任之前就因為生活作風問題和老婆離婚了,到現在一直單身,看見小楊老師剛從師範畢業調進來,心中暗生壞念頭,總是借著工作機會去騷擾小楊老師,小楊老師不勝其煩,但苦于沒有什麼證據,也就一直忍讓。

反正不管怎麼說,我算是正式上學了,像個貨物一樣被扔來扔去的,最後到了一個新手老師手里,總算是有了歸宿。我的高中生活從此就正式展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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