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告,楊團長!曲師長請你去一趟師部。」門口一個傳令兵大聲的報告,驚醒了正歪在團部的躺椅上沉思的楊寰宇。
「嗯,我馬上去。」楊寰宇抓起桌上的帽子,招呼了站在門口的姜大柱,快步出門。
參戰軍第一師的師部在北苑靠那邊的一座四合院里。楊寰宇到達的時候,正廳里師長曲同豐正陪著幾個穿日本軍服的人在說話。看到楊寰宇進來,站起身迎了上來。
「這是參戰軍獨立團的團長楊寰宇上校。」曲同豐拉過楊寰宇向幾個日本人介紹道。
「這是日本駐北京公使館的武館、參戰軍總顧問阪西利八郎將軍。」曲同豐指著一個身材矮小,長著一張圓臉,留著八字胡的小個子日軍將軍道。
「將軍!」楊寰宇無奈的敬了個禮。
「這是參戰軍顧問,土肥原賢二大尉。」曲同豐指著阪西邊上另一個矮胖的留著撮丹仁胡子的日本軍官。
楊寰宇站在那里,沒有說話。剛才給阪西敬禮,不是因為他是什麼總顧問,而是因為他佩戴著少將的軍餃。楊寰宇現在只是個上校,見到比自己軍餃高的軍人,禮節上應該敬禮。現在介紹的土肥只不過是個大尉,自然就等著他先給自己敬禮了。
氣氛變得尷尬起來。曲同豐暗暗地給楊寰宇打著眼色,偏偏楊寰宇恍若未覺。
「巴嘎!你們支那的軍人都這麼沒禮貌嗎?」土肥下首的一個日軍中尉長野一郎跳了出來,指著楊寰宇說道。
「啪」楊寰宇欺身上前,甩了那個中尉長野一個巴掌。隨即退後一步,慢慢摘下手上的手套,隨手丟在腳下。楊寰宇的這個舉動讓所有人都驚呆了。這是*luo的打臉和蔑視,打了人不算,還嫌髒了手。日本的軍事顧問在北洋的軍隊里,向來是以太上皇自居。就拿這個土肥來說,他平時見到曲同豐這個中將也從不敬禮。可今天,在自己的直屬上司面前,不但被眼前的這個小上校*著自己要先敬禮不說,還當著上司的面抽了自己的部下長野一個巴掌。
就在大家還沒回過神來的時候,卻听到楊寰宇波瀾不驚的開口了「你們日本軍隊的*典條例里,有規定低級軍官見到高級軍官可以不敬禮,還可以辱罵嗎?怪不得你們日本陸軍會經常發生下克上的事情。」
話音一落,就連阪西也變了臉色。這句話的打擊面太大了,已經不僅僅是在指責眼前這個小中尉長野,而是把整個日本陸軍都包括進去了,言下之意是日本陸軍就是不守軍紀,沒有規矩的軍隊。剛挨了抽的那個長野更是怒火中燒。
「你侮辱了帝國軍人,我要和你決斗!」長野唰的拔出了腰間的軍刀。
此刻,最焦急的就是曲同豐了。本來,今天叫楊寰宇來的目的就是給他引見給日本軍事顧問的。原來的模範營只是掛在第一師的序列里,軍餉補給都不在他這里支取,所以當時誰也沒注意。可現今擴編成團了,顧問團里的土肥源賢二就發現怎麼還有個獨立團在,而自己對這個獨立團的主官、人員編制、武器配備等情報居然一無所知。稍一打听,土肥就更有興趣了。這支部隊在平定張勛叛亂時,竟然用一個連八分鐘就攻破了安定門。並且,團長還和徐樹錚關系密切,軍餉軍需都由徐樹錚掌控的陸軍部直接劃撥。這樣的部隊的情報怎麼能沒有呢?土肥原賢二打定主意,要派個顧問去獨立團,收集獨立團的全面情報。這才有了今天的會面。可沒想到,才一見面,就因為敬禮這點小事,搞得劍拔弩張,更令人哭笑不得的是,要和楊寰宇決斗的長野,本來是土肥想派到獨立團做顧問的。眼看局面變得不可收拾,曲同豐想要緩和下氣氛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好把求援的目光看向阪西利八郎。
阪西利八郎對曲同豐求援的目光視而不見。反而露出了一付贊賞的表情。「吆西,很好,這雖然是你們兩個個人的事情,但你們都是為了維護自己的榮譽。而榮譽就是男人的生命,男人之間解決問題,當然就要用男人的方式!」在阪西心里,也早已經把楊寰宇恨得牙根發癢了!此刻非常希望看到長野一刀砍死楊寰宇。在他看來,楊寰宇竟然敢當著他的面動手,羞辱帝國的軍官,簡直就是罪該萬死。自己的手下長野一郎是一刀流現任館主的得意弟子,要砍死楊寰宇應該也是輕而易舉的事。只是楊寰宇畢竟是現役軍官,而且還和徐樹錚關系密切。所以才說出這番話。先把事情定位在兩個人的私事上,再用榮譽來套住兩個人,*兩個人斗起來。他壓根就沒想自己的部下打不過怎麼辦!不用想那種問題,那怎麼可能呢,軟弱的華夏人怎麼可能是帝國一刀流高足的對手呢?
听見阪西這樣講,曲同豐知道這事已經無法善了了。更是急得滿頭是汗。這事怎麼就這樣了?這兩人決斗起來,死了誰他都不好交代啊!楊寰宇死了,他怎麼和徐樹錚交待?人可是他叫到師部來的。長野死了,那事情更大,搞不好就成了外交糾紛,段祺瑞能放過他?
就在他一籌莫展的時候,楊寰宇說話了。「阪西將軍這是贊成這場決斗了?刀槍無眼,要是我和他之間要是死了一個會不會有什麼麻煩呀?」
這話在阪西耳里听來,那就是楊寰宇示弱了。這個膽小鬼,現在怕死了?阪西鄙夷的想著。嘴里卻風淡雲清的說道︰「比斗麼,當然有可能造成損傷,就算萬一有人死了,這不是有曲將軍和我做證人嗎?能有什麼麻煩?」
「那你看是不是我和他之間簽個生死文書之類的,不論死傷,皆由自負,阪西將軍和曲師長做個公證人,也在上面簽個字?」楊寰宇繼續說。
「這個麼……,曲師長,你看呢?」阪西從這句話里隱隱感到了不妥,可話都說道這份上,難道服軟嗎?那豈不是顏面掃地?沉吟了一下把皮球踢給了曲同豐。
「刀槍無眼,我看就別決斗了。」
「曲師長,這里我們是主,他們是客!既然阪西將軍認為這牽涉到了榮譽,我們當然要考慮客人的感受,最多我把我這條小命交給他了嘍。只是麻煩師長,找人寫個生死文書來。」看見曲同豐要和稀泥,楊寰宇急忙打斷他的話。
「這……,嗯,那就尊重客人的意思吧。李參謀,你幫著寫份文書。」曲同豐現在是度日如年,只盼這事快點解決。現在楊寰宇既然這麼說,那說明楊寰宇也願意決斗。雙方既然都是自願,有了台階下,他自然下的比誰都快。
「大柱哥去幫我找吧大刀來。」楊寰宇回頭對姜大柱說。
姜大柱聞言一言不發,轉身就出去找刀去了。不過,很快他就回來了,手里拎著把鍘刀。「團長,找不到大刀,只在馬廄找到了這個,你看能用不?」
這把鍘刀長在一米左右,十一、二公分寬,刀背有近一公分厚,重量在七八斤,手柄大約三十厘米長。楊寰宇接過來,在手里掂了掂。
「湊合著用吧,這件事倒提醒我了,等回去,你記得提醒我下,給部隊打點大刀。」楊寰宇旁若無人的對姜大柱說著。
長野一郎在邊上咬牙切齒,恨恨地想著,合著你就沒把我看眼里啊,等下看你人頭搬家時,臉上會是什麼表情。
參謀寫好文書拿了過來,楊寰宇搶先拿過來,看了看就簽上了自己的名字。把筆一丟,拎著鍘刀就向外走去。長野一郎、阪西利八郎和曲同豐也都簽了名。
阪西不好的預感越發的強烈了。這個怕死鬼怎麼會搶著簽名?不由得對身邊的土肥原賢二小聲問道︰「土肥君,沒問題吧?」
土肥原賢二看著自信滿滿隨著楊寰宇向外走的長野一郎,小聲的回答;「將軍,看長野君的樣子,應該是沒問題。」
听說獨立團的楊團長要和日本顧問決斗,師部的參謀們、警衛等等都跑到了院子里遠遠的站著觀看,看見楊寰宇拎刀出來,有人興奮,有人擔憂,卻很默契的沒人說話。
楊寰宇站在院子當中,默默面對著離他五米處站著的長野一郎。只是有心人發現楊寰宇拿刀的姿勢很怪異。只見他雙手握刀,刀尖下垂在兩腳中間,刀鋒卻是面向著他自己。這其實就是後來的西北軍大刀隊的一式刀法。使用的時候,利用厚重的刀背上撩,砸開對手武器,這是面對自己的刀鋒正好向下,順勢劈下來就行。
對面的長野看著站在那里怪模怪樣的楊寰宇,緊了緊手里的軍刀,「呀……」一聲大喊,舉刀沖了過來。沖到楊寰宇近前時利用前沖之勢,揮刀劈向楊寰宇。就在長野的刀向下劈地剎那,楊寰宇的刀也撩了起來,只听「嗆」的一聲,長野下劈地刀被彈了上去,彈開刀的同時,楊寰宇一個下劈,「 」的一聲,長野的人頭已在半空中飛舞,而此刻的楊寰宇,隨著這一刀的刀勢,一個輕巧的轉身,避開了長野頸項中噴灑而出的鮮血。
在場所有的人此時仿佛都忘了呼吸。只一招,不可一世的這個日本刀道高手就已經身首分家!
阪西和土肥都突然感到一種無盡的後悔。阪西在後悔不該鼓勵長野的挑戰;土肥後悔的是不該挑起這次事端。看著還在曲同豐手里拿著的生死文書,阪西強忍著痛恨,擠出了張笑臉。「果真是拳怕少壯啊,楊團長後生可畏啊。」言罷,直接就向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