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仗工整,條理清晰,真乃世之奇文也!」荀彧拿著剛剛抄錄完畢,粘連起來的小冊子撫掌贊嘆道。
「這還是多虧了文若你啊,要是我自己一個人來指不定要做到何時吶!」張毅輕笑道,這千字文畢竟不是這個時代的產物,自己跨越百年信手捏來,卻是需要改掉一些不合時宜的東西,不過幸好有荀彧這個百科全書,自己才能在一個下午的時間將這千字改好補全。
「吾只是做了一些收尾的修改罷了,當不得如此!」荀彧搖著頭,苦笑道︰「平白如話,通俗易記,確是識字明詞之典範。」
怎能不好?張毅忍不住端起桌邊的熱茶,輕抿了一口,這千字文可是以儒學理論為綱、穿插了天文、自然、修身養性、人倫道德、地理、歷史、農耕、祭祀、園藝、飲食起居等各個方面。
四字短語,音韻諧美,記背起來朗朗上口,可是後來古代教育史上最早、最成功的啟蒙教材。
「局于有限之字而能條理貫穿,毫無舛錯,如舞霓裳于寸木,抽長緒于亂絲,公禮之文筆底蘊,吾心服也。」荀彧拱手欲行一禮,幸好張毅手疾眼快,慌忙托起︰「文若乃吾兄長,如此之做,豈不折煞了在下。」
「學問之道,何能以年歲為長?」荀彧後退了幾步,沉聲道︰「吾敬此絕世文章,公禮無需在意。」
見到荀彧真是躬身彎腰行禮,張毅急忙屈身還禮道︰「術業有專攻」
「砰!」的一聲,兩人捂著腦門倒退在一邊,「唔,好痛!」
張毅揉著腦袋,咧著嘴,瞧看了一眼,只見荀彧歪著身子,眼角似有淚花,比自己更是不堪,想來是剛才自己急于行禮,沒能收住力。
「文若,這下你滿意了吧。」
「這不得怪公禮你。」荀彧略帶撫了一把臉,無奈道︰「此等文章,若是推傳出去,乃功在千秋也。」
「推傳出去?」他震了一驚。
「公禮莫不是不願意?」荀彧先是疑惑,隨即便勸解道︰「此文淺顯易懂,百姓亦可學也百姓成,則天下」
說得也忒遠了吧,不過反正也不是我的,傳了也就傳了,他想了想說道︰「文若,你想傳我也不攔著你。」
「那就多謝公禮了。」荀彧大喜過望道。
「不過我有個條件。」
「如此寶貝,公禮莫說一個條件,十個吾也依得。」荀彧捧著那冊子說道。
「不不不,一個就夠。」他搖了搖頭說道︰「只要這書不掛我的名字就好。」
不掛你的名字,難道還掛我的不成!荀彧滿是疑惑,「公禮,此等揚名天下的機會,你何以不取?」
「名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要之何用!」他淡然地說道,還不如錢財來得實在。
「公禮真乃誠厚之人也。」荀彧拱了拱手贊道,世間文人官員又有幾個不在乎名聲的?
他擺了擺手說道︰「文若你也就吹捧我了,免得我一時不甚掉下來。」
「哪里,公禮乃真才實學之人,吾言何曾有假。」
「好了,天色不早了,文若你還是早些回去要緊。」再留可就得趕上晚飯了,莫名的多個電燈破總是不舒心的。
「即是如此,吾就先走了。」荀彧拿著冊子心滿意足的歸去,一時之間甚至忘了政事廳里,張興一個人苦苦的熬了一天。
連綿幾天的小雨終于慢慢停了,和煦的陽光漸漸鋪灑在大地上,屋頂上,還有巷堂街道地陰暗處,本是窩在屋檐下的狗兒,也都歡快地嬉鬧在街道上。
暖風吹拂過人的臉龐,帶來絲絲的癢意,張毅撓撓了耳腳,閑庭散步著。
什麼你說政務?都跟荀彧說開了,政務能扔給子平的還不趕緊扔給子平,如此一招,一天能做的也就那麼些,晚點去又有何妨。
「咦!孟德?」
「嗯?公禮。」曹操轉身一看,先是驚喜,後是頹然,「你又偷懶閑逛,看某不罰你的俸銀。」
「孟德此言差矣,我這可是探訪民情,亦是政務之一,怎是偷懶吶?」罰錢,想也別想,自己現在都省著錢買彩禮吶。
「公禮詭辯,某說不過汝。」曹操苦笑道︰「不過,汝之懶散,文若可是向某抱怨了好幾次。」
「孟德,貌似你與我一般無二吧。」打蛇七寸,須得一招斃命。
「這個這個」曹操忽是卡了一會,隨即反應道︰「某這是暗訪,暗訪,你知道嘛?」
「暗訪?」他仔細一瞧,只見曹操身穿一領單深色羅團錦袍,腰系一雙雙搭尾龜背銀帶,穿一對翻花朝樣套靴,這哪有半分的暗訪之色嘛!
「孟德,你掉東西了。」
「哪里,哪里?」曹操立馬低頭掃了掃,連帶著順時針轉了一圈,「公禮,沒有啊!」
「你的狐狸尾巴掉出來了啊!」他指了指曹操的衣裳笑道︰「哪有人暗訪穿得這等光彩的!」
「好啊,公禮你戲弄某!」曹操佯裝大怒,欲是撲打上去。
「來啊!」他一個閃身,往另一邊折返而逃,「追上吾,吾請你吃飯。」
「這飯你可是請定了。」想我曹孟德也是軍馬嫻熟,怎會輸給一文士。
兩人並著街道彎彎繞繞地跑了數條,最終卻是到了迎客居的三樓。
曹操月兌了外套,坐在臨近窗戶的位子上瞧了瞧張毅,疑惑道︰「公禮你這身體是如何練得,怕是都趕得上一個伍長了。」
伍長?我就能跟伍長比啊,張毅郁悶地拿起酒兒飲了一杯,輕笑道「孟德剛才可是沒能追得上某,莫不是連伍長都」
「你這公禮,怎如此不識好意,某剛才可是放了不少水。」曹操拈起一塊細肉放入口中,似是愜意了不少。
「識好意?」他頓了頓,說道︰「識好意,還是交給你的文若來做吧,某可是做不來。」
「你呀你」曹操晃著酒杯,沉吟了片刻,傷感道︰「不知何時文若、志才與操的距離越來越大,再也無法像昔日一般暢談暢飲,唯有公禮你和奉孝,還能听得某心中之言。」
「孟德,文若、志才皆以主之禮待你,何能如以往一般混在一起。」他有些明白曹操的心情,忍不住安慰道。
「混在一起?」曹操干笑了幾聲說道︰「那何以公禮還能與操如此?」
「孟德明知故問矣。」他吃了幾口鮮菜,漠然道。
曹操灌了幾杯酒,釋然道︰「今早從文若那得了一趣物,不知公禮知道否?」
文若,趣物?他輕笑了幾聲,回道︰「尚不知矣。」
「就是這個。」曹操從懷中掏出一本小冊子,輕放在桌上。
咦,這好像比昨日那本的樣子好看了不少,莫不少孟德自己從文若那嗆來的。
曹操盯了盯張毅,發覺他毫無異色,難道真不是他?不對,如今城里能有如此水平的只有文若與他,既不是文若,那
「說來這書卻也稀奇,以操之閱歷竟是聞所未聞,不知公禮知曉否?」
文若果然守信,這孟德乃欲炸我也,他微微一笑說道︰「孟德,一本冊子而已,我這可是有更重要的事要說。」
「更重要的事?何事?」
「孟德你看,這幾日我也得閑不少,成個親應不是問題。」
「成親?」曹操吃驚道︰「不是說要過些時候嘛!」
他搖了搖頭笑道︰「如今有子平頂著,東平的政事也都上了正軌,成個親怕是費不了什麼事。」
「公禮,這這最好還是晚些時候,畢竟奉孝、志才他們都已領兵出征。」
「快馬賀個喜又耽誤不了多少事。」他皺著眉頭,思索了片刻,說道︰「孟德你幾次三番阻我,莫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
「哪有!操怎會如此?」
「真的?」
曹操被他看的有種很不自然的感覺,微惱道︰「你想成親,自可成之,又沒人攔著你。」
「孟德這話可不中肯。」張毅放下手中的酒杯,沉聲道︰「若是不相干之人,我自是不請,可孟德、奉孝你們」
一時之間包廂內靜默無言,連窗外傳來的鳥叫聲都甚是清脆。
且過了半晌,曹操終是輕嘆了一聲,說道︰「奉孝臨行前再三告誡操,公禮乃重情之人,萬不可知曉此事也。」
「到底是何事?」他不由得心慌,怪不得那日郭嘉再三阻我。
「其實在你率兵出征之時,操在長安的探子快馬匯報,說是說是蔡世叔猝死于獄中。」曹操疙瘩了半天才將話說了出來。
伯父!怎麼會這樣,我不是告誡過他了嘛,張毅一時之間,心亂如麻,驚問道︰「伯父怎麼死的,又是死在何處?」
「探子亦是明了個大概,說是司徒王允以通敵違逆罪將世叔壓入大牢,但不知怎得竟會猝死于獄中。」
歷史重演?莫不是我所做的一切皆是徒勞,天命自有定數?
曹操看著忽是丟了魂魄的張毅,沉聲道︰「世叔死前被定為朝廷叛逆,按理說是要誅連血親之人的,奉孝為保全你以及昭姬,才告誡此事,若是你們現在成親,必會傳揚出去,不容于當下。」
不容于當下!沒想到這皇朝漢室崩壞至此,竟還能有這等威力,怪不得日後曹操挾天子以令諸侯,能佔得如此上風。
「公禮,節哀」曹操不忍道。
「孟德,你說一個男人若是保護不了自己的女人,還能算得上男人嘛!」
曹操頓了頓,似是明白了他的意思擔心道︰「公禮,如今還不是時候。」
「咚咚咚!」樓梯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吱呀」一聲,門豁然打開,只見曹仁深情悲愴地跪伏在地上,呼喊道︰「孟德,舅父舅父他死了!」
舅父?曹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