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謀,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剛退卻回來的呂布,尚未來得及擦去臉上、手上的血污,就憤懣地看著曹性,滿是無奈。
曹性一抹臉上的黑灰,捋了捋已被燒焦了半截的胡子,傷感道︰「主公,剛才營寨後方突閑一支強軍,某某實在是抵擋不住。」
「哼!強軍?某連個人影都沒看到?」呂布一拍桌子,怒道︰「三千兵馬守不住一個營寨,明顯是之謀你玩忽職守,喝酒誤事。」
「主公,不不是這樣的,某確實喝了些酒,但絕沒有瀆職。」曹性慌忙屈膝抱拳說道︰「實在是那敵軍過于勇猛。」
「勇猛,強軍?人吶!」呂布郁悶道,剛才城上自己是未佔得上風,但要拖住那三個曹將,絕非難事,只要待過些時候,自家的兵士壓制了守軍,破了城頭,這東平還能不是自己的嘛!
奈何一句「走水了」,讓自己誤以為曹操親率大軍趕到,無奈退兵,結果功虧一簣。
一旁的陳宮卻是有些看不下去,事已至此,多做責難,只會讓將士離心,于此好言問道︰「之謀,當時到底是何種情況,你細細道來。」
「是,軍師。」曹性想了想,沉聲說道︰「剛才某听得敵襲,便急忙帶著兵士往後軍而走,只見一支似是流寇、馬賊的強匪已然破了後門」
「笑話,流寇、馬賊?天大的膽子敢來襲擊我軍!」呂布忍不住插話道︰「再者,區區流寇,怎能敵得過我三千精兵。」
曹性慌忙說道︰「主公,末將所言絕無半分虛假。」
「之謀,你何以看出他們就是流寇、馬賊?」陳宮瞥了瞥呂布,疑問道。
「軍師,那伙賊人身穿草甲,手上的武器也是五花八門,絕然沒有諸侯之軍的樣子,倒像是落草為寇的山賊。」
「山賊,就把你打得這般模樣,真是丟了某的臉!」呂布越听越氣,指著曹性的鼻子罵道︰「你所謂的強軍?難道就是這山賊!」
「主公,這伙山賊絕對不一般。」曹性苦著一張臉說道︰「那帶頭的兩個賊將聯手,末將真是頂不住,而且那些看起來零亂的賊兵,似是結了某種兵陣,相依相靠,互為呼應,將士們根本擋不住。」
「放屁!之謀你越說越離譜,一山賊還結兵陣?」呂布還想罵些什麼,只見陳宮擺了擺手說道︰「主公,是真是假,喚些兵士來一問便知。」
「對啊,公台你一語中的。」呂布隨即招招了手,叫了一些兵士進來,听著他們大同小異的話,陳宮的臉色是愈發的沉重,眉頭是愈發的緊皺。
「奉先,如此說來,我軍附近真是藏了一支勇猛異常的山賊。」高順不覺有些興奮,陷陣營自攻城那日起就一直無用武之地,很是憋屈,而那唯一一次的黃巾出城,自己除了震撼,更多的是莫名的怒火。
陷陣之名,必須要用血來捍衛。
陳宮思慮了片刻,擔憂道︰「主公,外有強軍,內有堅城,實不宜在做強攻,不若就此退去,再做打算。」
就這樣退去?呂布不由得模了模身上的傷口,憤懣道,三萬多兵士竟是拿不下一區區東平城,某還有何面目,「公台,敵軍元氣已傷,破城就在眼前,怎能如此歸去。」
「主公,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陳宮拱了拱,勸說道︰「幾日強攻,皆是無果,若」
「我意已決,明日誓破此城,公台不必多言。」呂布想起那瘦弱的文士,不由得怒火中燒,今日要不是他,自己早就殺了那三將,不過他究竟是怎麼知曉自己的武道?
「阿嚏!阿嚏!」不知是哪個人又在念著我了,張毅用手模了模鼻子,隨即看了看旁邊像塊望夫石一般的曹仁,無語道︰「子孝,你都看了這麼久了,還沒看夠嘛?」
「先生,難道真不是孟德?」城外的平原上除了一些尚未清理的兩軍尸體,只剩下些綠中帶紅的雜草隨風擺動著,那麼安靜,那麼寂寥。
他拍了拍曹仁的肩膀,微微一笑,「真是孟德,怕是早就進城,又何必我們現在愣愣地守在這兒。」
「是某疏忽。」曹仁豁然抱拳說道︰「先生乏了,就請先回去休息,待呂布大軍攻城,某在派人通稟。」
「用不得如此。」張毅掃了掃城頭,搖頭說道︰「諸位比我勞累的多,尚且撐在這兒,我又怎能獨自歸去。」
「先生,你這身體」
「不必再勸。」他望著那面碩大的呂字軍旗,苦笑道︰「雖不知是何人放火相助,不過呂布大軍不退,必是想絕地反擊。」
大戰剛過,壓抑沉悶的氣氛卻是絲毫不減,張子平帶著兵士不斷的拆屋,搬運石塊,兵匠部則是加緊生產箭矢,眾人都在為接下來的守城而準備,而努力。
「快開城門,開城門!」只見一騎疾馳而來,高聲呼道:「曹公書信,求見先生。」
張毅起身往下看了看,驚呼道︰「是龍羽,子孝,速開城門。」
「是,先生。」一听是孟德的信,曹仁立馬下令開城。
「蹬蹬,蹬蹬。」只見龍羽翻身下馬,大步流星跑至城樓,從懷中取出密信,屈膝呈上。
張毅撕開一看,不由得輕笑開來,「先生,這這信上說了什麼?」曹仁心急道。
「子孝,我等應是無憂也。」他頓了頓,說道︰「大軍已經兵分兩路,一路由志才、子義率領,突襲陳留,一路由孟德親率,想是今夜便至。」
「今夜?」曹仁撫掌驚喜道︰「先生,如此說來明日就不用大戰了。」
他點了點頭,贊同道︰「陳公台絕然不會讓自己處于兩面夾攻的地步,退軍已是必然。」
「呼,終于不用在面對呂布那斯了。」一旁的臧霸也是忍不住松了口氣,跟呂布對戰,就像在刀尖上行走,一點心神也分不得。
「諸位,現在還不是松懈的時候。」他擺了擺手沉聲道︰「必須戒備到孟德大軍到來。」
「是,先生。」
適夜,墨色的星空之下,一隊隊高舉火把的兵士,在城頭來來回回的巡視著,戒備著。
「嗡嗡,嗡嗡」,蚊子們也跟著在城樓上起哄,尋找著今夜的獵物。
「啪!」張毅順手一巴掌打在自己的大腿上,郁悶道︰「宣高,怎麼今晚這些蚊子都咬我,不咬你啊。」
旁邊的臧霸咧著嘴一笑,就著酒壺飲了一口,「先生,莫不是忘了我以前住哪?」
「蚊子咬人還跟住哪有關系?」他一臉的不解。
「嘿嘿!」臧霸頗為自得地說道︰「昔日泰山上蚊蟲虎豹何其多也,我等兄弟初至之時也是苦不堪言,後來不知是那山野之物吃的多了,還是其他緣故,蚊蟲竟是漸漸不在叮咬我們。」
還有這等好事?他不由得羨慕到,天氣越來越熱,這里卻是連個像樣的去蚊去蟲的東西都沒有,改明兒得了空,想方設法弄一個,不然白白來了一趟三國,卻是連個像樣的東西都留不下,豈不浪費。
「先生,有情況!」曹仁小跑過來,硬拉著張毅起身,往城下走去,只見牆角處幾個裝滿水的大缸正是波濤洶涌。
挖地道?這念頭剛冒出來,被那張毅一下子滅殺了︰呂布喜歡直來直往,不可能繞這種彎子來破城,再者,今日那把火就算沒把呂布大軍的糧草燒完,怕是也沒了十之七八,陳宮不可能在這等時候行使此計。
是孟德!他腦海中豁然一閃,不由得想到了曹操、郭嘉的大軍。
近了,近了,更近了,先是踏踏的馬蹄聲,隨之而後的是紛亂卻又沉重的腳步聲,「快讓公禮、子孝出來答話,操回來了!」
臧霸借著火把一看,發覺正是曹公,正欲下令開城,卻听得「吱呀」一聲,幾日來飽經戰火的城門終于緩緩打開了。
嗯?這麼快,曹操立于城外不禁疑惑地往門縫中望去,只見閃爍的火光之中,依稀可見張毅、曹仁的面容。
「孟德、奉孝!」
「公禮、子孝!」
四人相視凝望,不覺輕笑出來,「此處多有不便,還是速速進城要緊。」
「嗯,全軍進城。」曹操一揮大手,沉聲說道。
大隊的弓馬步軍,如水歸大海一般,井然有序的涌入城內,這下再也不用怕呂布的三萬大軍了。
張毅豁然感覺身上的擔子一輕,不由得松了一口氣,終于是不用在繃緊神經做事,「奉孝,徐州怎麼樣了?」
「嘿嘿。」郭嘉瞄了一眼曹操,轉過頭來,輕聲笑道︰「公禮,你果然跟徐州的三大世家有不可告人的關系。」
「奉孝,你別岔開話題,到底怎麼樣了?」
「公禮,你可真是當局者迷糊。」郭嘉附耳說道︰「若真是拿下了徐州,主公怎麼可能還會如此憤懣。」
對啊,我怎麼突然一下子糊涂了,他一拍腦門,恍然大悟道。
「公禮如此緊張,莫不是真的與那糜姑娘唔,放開你的髒手!」郭嘉一把拍掉張毅那突然捂住自己的手,啐了一口,「什麼味道,怎麼這麼咸,這麼腥!」
隨即郭嘉反應過來,驚道︰「你不會是沒洗手吧?」
「守城都守的走不開,哪來的功夫洗手。」
「天吶!某剛才不會是舌忝到了血吧!」郭嘉有些反胃地說道,「公禮,你你」
「好了,退了敵,某親自為你洗塵如何?」
「當真?」
「當真!」
兩人勾肩搭背的往東邊的家走去,不遠處曹操目瞪口呆地看著那消逝的背影,滿是郁悶,這這剩下來的事還沒做完吶,你兩怎麼可以如此瀆職!
清晨,呂布大軍的營寨竟然是人去營空,守城的兵士都不知道敵軍是何時動身撤退的。
「想來是昨晚的動靜太大。」張毅心中暗嘆一聲,被人窩在城里打了那麼久,好不容易可以反撲,卻是連個發力的地方也沒有。
似是猜到了張毅所想,身邊的郭嘉輕笑道︰「昨晚,主公本欲偷襲呂軍營寨,與公禮你來個前後夾擊,但被嘉力阻否決,一是陳公台此人善于謀劃,不可能沒做好安然的退兵之策,二是我軍速奔歸來,兵士皆疲憊勞累,實不宜夜襲。」
「奉孝你說的我懂。」張毅一手搭在郭嘉的肩上,笑道︰「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等等,公禮你是君子嘛?」郭嘉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他,似是被驚嚇到一般。
「奉孝,你作死!」他一把勒住郭嘉的脖子,剛想發難,卻見一個小女孩怯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直勾勾地盯著自己。
「你是張毅,張公禮嘛?」小女孩歪著小腦袋說道。
「我是,你有事嘛?」
「這是一位姐姐托我交給你的信。」小女孩順時從口袋中拿出那被折疊的不成樣子的信遞了過來。
「姐姐?公禮你有私情!」郭嘉突然亢奮道︰「這莫不會是你的女兒吧!」
「死遠!」他一把推開郭嘉,接過那封信,疑惑道,姐姐?哪來的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