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這聲淒厲而高慘的尖叫聲,周圍居住的香客沙彌全部圍涌而至。
「女施主……」當先敲門的小沙彌急聲開口,主持交待過,這里住的都是貴人,這院子里住的這位好像還是丞相夫人,這要出了事…。寒山寺雖為百年老寺可是隨著日久遠衰,再也不復往日之鼎盛。
「發生什麼事了?」住在隔壁的楊嬤與丫鬟匆匆忙忙的跑過來,一臉驚慌失措,楊嬤出口的聲音都是帶著抖顫的,原因是楊嬤與丫鬟都跟在柳氏身邊多年,這種尖叫聲…。
「夫人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楊嬤在門前停下急急扣門,怎麼的就覺得心頭不對味。
「別,別進來。」屋內,響起柳氏驚慌失措後又迫進急然的阻止。
小沙彌聞聲一時猶豫,听這聲音不對,這到底是進還是不進?
楊嬤卻在這話里品出個異樣味道,她畢竟跟在柳氏身邊幾十年,是柳氏出嫁就陪侍身側的老嬤了,一雙老眼骨碌碌轉著,想著眼下是什麼情況。
「全部滾開。」屋內傳來柳氏近乎喝斥與變音的聲調。
不出口還好,這話一出口,倒令周圍那些好事的香客與沙彌皆面色狐疑。
而還遠在前院的冷丞相正好听到那聲自家夫人的尖叫,皺了下眉遂加快腳步向這邊走來。
「不知施主發生何事?」屋外小沙彌依舊守禮的緊張的咚咚敲著門。
屋內,柳氏驚慌的,惶怕的,不可思議的,近至絕望的看著身旁luo光的男子,男子顯然睡得極熟,門外如此吵鬧都未曾睜眼,而且那睡顏怎麼看都覺得是一種極度的滿足之態。
同時,柳氏看看自己,渾身上下一絲不掛,以及床單上那粘綢的物質……到底是怎麼回事?
待柳氏反應過來忙想起穿衣,可是整個屋內衣衫碎片飛滿一地,簾幕輕搖,一切都顯示著昨夜的瘋狂與曖昧。
「啊……。」
柳氏是誰,縱然心機詭斷,可是卻只限于府中爭寵奪愛斗妾之中,也從來只看過別人在自己面前搖尾乞憐,顧聲低哭,哀哀救饒,自小心高氣傲,哪里想過某一日自己會遇見過這種幾乎可以令她羞憤欲死的情況。
而因著這一聲發自內心的,惶恐的,絕望的啊聲,柳氏腦中一下子清明過來,迅速思轉對策,不能讓人進來,這要是被別人看到了…。
門外楊嬤也同樣反映過來,剛想去阻止小沙彌敲門的動作……
「砰」一聲,門被外面強力撞開,小沙彌退至一邊。
當先一人,藍袍繡祥雲圖案,劍眉微蹙,一腳踏入門檻,一雙精而旺盛的眸子卻在看清屋內情景時,也不可置信的,詫異的,然後是憤怒的,欲待爆發的…。
門外,楊嬤看著急急踢門而入的冷丞相的背影,只是茫然的閉了閉眼,然後跟隨而入。
身後緊隨而進的丞相府侍衛與沙彌還有一些湊熱鬧的香客在看到屋內那一眼幾乎同時轉身,奔出屋內。
冷丞相手一揮,門砰然合上。
柳氏抬起頭,面色刷的變了,青白交加,已不足以形容她此時的怒極,羞極,連忙拿起一旁的簾幕將自己的身體擋住。感受著門外那些快速且頻率不一的的抽氣聲,心一陣一陣抽得生痛,而冷丞相面色亦是一陣一陣發黑。
「賤人,拾掇好自己給我滾出來。」一聲厲喝,對柳氏而言,是從未有過的當頭棒喝。
柳氏于那般震憾中心神急劇不知道自己想了什麼,只是慌忙的又憋屈的看著冷丞相,因為?——地上衣裳早成碎片,僅靠簾幕遮羞的她要如何出去?
因柳氏看過來那一眼,冷丞相的眼中突然露出一片平靜,一種怒急而轉瞬歸于的安然,一種前一刻還暴風雷電交加大有山崩地裂愈來之勢而下一秒,風雨驟然停歇,雷電不再,點塵不驚,轉歸死寂。
而柳氏與冷丞相夫妻交好幾十年,那一個眼神意味著什麼,她心里自然清楚,身子似乎連顫都不再顫了,她空洞的,迷茫的,懇求的,幾乎卑微的看著冷丞相,妄想從那雙點塵不驚的眸中看出些什麼。
門外,雖然極力壓低,但是依舊羞辱的言辭還是微微飄進來。听得柳氏身體又是一震。
浪蕩yin婦,不守婦道,不安己分……。種種此生從未想過的難听的不堪的言詞紛紛絲毫不漏的到了柳氏的耳里。
可是此刻的柳氏,多麼希望這是一個夢。
「這是怎麼回事?」門外,響起冷言諾詢問的聲音。
「嗯,是丞相夫人……」一個小沙彌含含糊糊的吐齒不清,想來剛才入房內看見那一幕也是此生未見,一下子又是臉紅,又是神智未歸的模樣。
而冷言諾這一聲詢問,卻叫屋內的柳氏終于在冷丞相那眼神中回轉思緒,是冷言諾,一定是她,是她啊。
「老爺,你相信我,一定是冷言諾做的,一定是的,你相信我,你知道我不會……」柳氏突然從床榻上跳下來,猛撲在冷丞相腳邊,梨花帶雨好不傷懷。
冷丞相听著那平日里柔婉的聲音,低頭一看柳氏身上全身的淤紫之痕,又掃了眼床榻顧自滿足酣睡一邊的陌生男子,目光猛的一沉,沉若九天山上不化的雪柱又夾著雷霆萬鈞的力量朝著柳氏砸來,然後,卻在那股冰刀子般絕情的眼神就快壓向柳氏的心髒時,冷丞相眼眸一眯,而後,輕輕退開了身子,退開了柳氏的扯拉,「紅杏出牆,那日傳言我不信,只是想著夫妻幾十年,沒曾想,你竟然借著求佛上香鬧出這般事情。」冷丞相聲調陡然升高,言罷一拂袖,也不管屋內跪在地上不著寸縷的柳氏,推門而去。
「來人。」
「在。」
「哎…。」冷丞相掩面望天一嘆,「柳氏不守婦道,詬染佛門聖地,本丞相即刻休書一封趕離丞相府,自此,恩∼斷∼義∼絕。」冷丞相看著周圍的香客沙彌一幅哀盡情傷受人背叛之態,將最後幾個字咬得蕩氣回腸。
那些看過那一幕眼下正紛紛議論的香客大部分本來想著看看這丞相被人戴綠帽的面色,可,此時看向冷丞相,某些人眼中又生出了同情,堂堂一國丞相竟然被戴綠帽,的確是…。
而其中一些好事者,自冷丞相剛才的話里,又想到了前些日子里丞相府傳出來的紅布事件,對于柳氏偷人還偷到佛寺里這般不齒的行為更為憎棄與篤定。
冷言諾站在人群中看著冷丞相虛偽的表情,心底冷笑,冷丞相不是笨人,肯定知道這事情有蹊蹺,可是他連查都不查,直接棄卒保車,還給自己被害人的姿態度引得周人同情,還以為冷丞相至少會給柳氏保全點面子呢,現下看來……
「老爺,你怎麼來了?」一道驚喜的聲音自院門口響起,隨即眾人便見一妙齡婦人裝扮的女子奔了過來。
「流雲。」冷丞相皺了下眉,隨後舒開,此事不可能與流雲有關,如果她有這番心計,何必此時此刻出現,不是落人把柄。
「老爺,是流雲,是她與冷言諾串通好的,她們是一伙的,她們陷害我…。」屋內,柳氏套上楊嬤的外衫,披頭散發的走了出來,急急的要奔向冷丞相。
冷丞相身子一讓,柳氏差點倒地,眼楮一紅,絲毫不再估計自己的形象,又轉回身去拉流雲。
「咦,姐姐這是……姐姐何時來的,昨日流雲邀你一同來寒山寺,你說身子不舒服……這是…。」流雲不解的看著柳氏,又在其身上掃了一圈,「姐姐的衣衫…。」流去一幅終于似是明白過來事情異常之態的看向冷丞相。
冷丞相將流雲一進來的動作神情收在眼里,那句柳氏口中的「她與冷言諾是一伙的」自然不會被他忽視,可是,看流雲之態,再看對于流雲的出現沒有半絲情緒波動的冷言諾……
「你這個賤人,你…。」柳氏因為流雲的話而微頓的身子又突然發瘋般的向流雲撲去。
「啪。」
一聲沉重而脆的聲向,那些正被沙彌勸走的香客紛紛立住腳步回頭看。
柳氏捂著臉,一幅不可置信的看著冷丞相,嘴角那鮮紅的血絲她都顧不得去擦拭。
「鬧什麼?真是家門不幸,這些年是我太寵你了,你竟不知收斂,如今越來越發跋扈了。你看看你自己的樣子……」冷丞相痛心的,幾乎嘴唇抖動看著柳氏,面上全是傷悲後悔之色。
原來她這個便宜爹也是個演戲的人精兒呢。
枉柳氏同床共枕這麼些年,難道都還看不出,她,早已經被丞相放棄了嗎?
柳氏看看自己,復又抬頭,聲音尖銳,「不是這樣的啊,我沒有啊,我不知道為什麼醒來…。明明,明明…。」
「明明什麼?」冷言諾此時上前一步,一幅不解她好奇的看著柳氏,眸中也難掩失望之色。
「明明…」柳氏看著走進的冷言諾,目光一下如火,「是你,是你……你陷害我。」
冷言諾身子微微一退,「大娘這是什麼意思,本王妃昨日來此上香,今晨本打算離開,誰知听到叫聲才……本想著看是發生什麼事,見是大娘,又想著什麼要幫忙的地方,雖然你之前對我不太好,但是總歸也是爹的正室……沒曾想…。算了,當本王妃多管閑事。」言罷,冷言若氣沖沖的一甩袖子,言辭神情全然就是一個好心被當驢干肺還被反誣陷的模樣。
周圍香客與沙彌看向柳氏的目光都變了幾瞬,背夫偷人已是不對,難得這璃王妃不記曾經柳氏的刻薄之恩,想著要幫忙,竟然…。果然人不可貌想,這和傳言中的丞相夫人真是大相徑庭。
柳氏看著周圍那些鄙夷的眼神,听著那些難堪的言語,又偏過頭看向冷丞相,她一下子懵了,本來因醒來看到那一幕所受打擊好不容易恢復神智的心突然被撞得粉碎,面前這個冷心冷情的人是自己的丈夫?
然而還未完……
「這是怎麼回事啊?」一道男子聲音自屋內響起,聲音中透著睡意惺忪的慵懶。
柳氏面色一喜,對,他一定知道,一定能替自己解釋,然而下一秒,柳氏又懵了,解釋,解釋什麼,那個男子分明就是她本來欲先安排進入五姨娘房里而昨夜卻不知怎麼與自己…。的男子。
冷丞相是個老姜辣的,沖身後田管家打了個手勢,田管家領意,頗帶同情又眼光復雜的看了眼柳氏,正欲退下去打算讓沙彌把這些香客疏散……
「啊,死人啦…。」屋內又傳出剛才那男子的驚呼。隨著驚呼男子忙不迭地的跑了出來,似乎也因為驚嚇,連衣衫都來不及裹上一裹。
「啊。」一些女子香客忙捂住眼。
「阿彌陀佛…。」沙彌們打著佛偈。
男子恍過神來,一低頭,看樣子是欲躲進屋內,可是想起屋內有死人,又退了出來,動作不可謂好笑。
終于有人丟過去一件衣衫,給男子遮羞。
柳氏此時雖然已經驚駭大亂,打擊重重,卻也真的回過味來,認清眼前局面,原本該與五姨娘徹底尋歡的男子與自己一夜縱歡,而自己本來欲栽髒陷害冷言諾的尸體難道亦出現在了不該出現的地方——她的房里。
而此時趕過來的主持方仗正巧听到「死人啦」三個字,一張面容慈和的面上滿是哀傷,打了一個佛偈後,與冷丞相以及冷言諾微微半禮後三人直接往屋內奔去。
屋內,角落旁,簾幕垂處,一小沙彌嘴角流血,睜著雙眼楮,死不瞑目。
冷丞相看著地上的尸體,再從窗戶隙看去窗外如風中柳絮飄飄如萍一幅渾然不知的柳氏,斂眉微思片刻,「…。」
「來人,去報官。」冷言諾不待眾人反應先聲奪人,把冷丞相正欲出口的話生生的給壓了下去,想小事化了,門都沒有。
冷丞相看著冷言若,面上若有深意,「璃王妃沒曾想膽子倒如此大。」一語雙關。
冷言諾微微斂眉,一幅哀傷之態,「言諾是爹所出,自然有爹之遺風,這死了人,大娘又發生這種事情,言諾身為璃王妃,自然該關心關心的,你說是吧,爹。」一個爹字落得尾音重而緩。
冷丞相都似在那重音里聞到一種如芒在背之感。
……。
寒山寺主持方仗讓人將一些香客帶下去休息,而一些好事的香客依舊在院外駐足遠觀。
不論是主持抑或是冷丞相當此關頭都不能過分趕人,以免引起更多不必要的非議。
不過一柱香時間,京兆尹便帶了人過來。
京兆尹一見冷丞相與冷言諾神情間似乎也一愣,顯然去報案的人未具體說明此中牽涉何人。
「回大人,一刀斃命,無多余外傷。」仵作對京兆尹稟明情況,「死了不過一二個時辰。」
「不可能。」正從屋外走進來的柳氏駁斥道,她已經將事情理緒清楚,眼下正在楊嬤的攙扶下跌跌趄趄的走了過來。
冷丞相眸光在柳氏不自然的腿上停留一眼,目光沉而冰如寒霜。
接觸到那抹眸光,柳氏身子微一怔,之所以行走間腿不自然,是因為什麼,她當然知道…。心思暗晦在這一瞬間。
仵作抬頭看了眼柳氏,而後垂下頭,「屬下世代仵作之職,這不可能一說,不知夫人是何意?」言辭間不卑不吭。
柳氏怔了怔,啞口無言,說什麼,說這小沙彌明明是昨夜死的,不可能只死了一兩個時辰,那何以她會知道,況且他與男子在屋內…。又怎麼會死了一兩個時辰而沒有發現?
怎麼說怎麼錯。
冷言諾卻抬頭看天,這寒山寺後山的溫度很適宜放尸體啊,清五清六真可憐,大晚上的,搬著個尸體來回跑。
柳氏身子身一抖,又很快掩蓋下去,然後眉頭一皺,心中似下了什麼大決心般,偏過頭,一幅炫然浴泣之態,「老爺,此事,我真的是冤枉啊,我什麼都不知道啊,你難道忘了我們之間的情義…。」
聞言,冷丞相睨了眼柳氏,眉峰微動,遂偏回頭神色正然對京兆尹道,「此事還請京兆尹詳查,至于我夫人……」
冷言諾從頭至尾注意著冷丞相的表情,似乎就剛才柳氏一句話,特別是落在「情義」二字後,冷丞相眼底那一幅淡漠已作出抉擇撇清的面色就轉了一個大彎。
京兆尹看了眼屋內,如此鐵板釘釘,如果說男子死了一夜之久,倒還有疑點可查,誰會一整夜…。風流,還把尸體放在屋里的,可是,再抬起頭,看到冷丞相明顯要袒護自家夫人的神情,這……很難辦啊…。
京兆尹在朝中本就是冷丞相一派,自然不願意此事化大,能盡量化小就化小,偏過頭狀似不經意的看了眼冷言諾,幸好此地就只有璃王妃一介身份高的。
于是,京兆尹本來一幅官僚主義的臉上背對著不被人看到的角落沖冷丞相訕訕一笑。
冷丞相自然解意,看了眼一旁一直閉目念往生經的方仗主持,又睨了眼柳氏,而後一幅內疚慨嘆道,「此事,定然請京兆尹大人細查,本官上承法紀,下領百官,定然不會徇私忘法……」
「啊,有鬼,有鬼…。」柳氏猛的在地上跳起來,神情間微顯異常。
「老爺,一定是有鬼啊,啊,我看到鬼啦,啊,你是誰啊,你們是誰…。」
這是……冷言諾看了眼柳氏,這是裝瘋的節奏?倒是挺聰明,跟她那個兒子一樣,知道此時一入牢獄,縱然有她那個一品誥命夫人也挽救不了。
冷丞相命人一把拉過柳氏,這才對京兆尹和悅道,「夫人這……雖然這般,但是我身為丞相又能……」
「丞相說笑了,夫人手無縛雞之力怎麼可能殺死一人,倒是這男子嫌疑最大,丞相為國為民,斷然不會徇私,此中事情,下官定盡快查來,至于夫人,想來打擊太大,若有事詢問,自當叨攏。」京兆尹抱著拳開口,言語間的太極打得水不露,而院子外遠遠駐足觀看的人自然听不清里面說些什麼。
京兆尹而後又偏頭對冷言諾同樣一抱拳,「不知璃王妃以為如何?」
「甚好。」冷言諾點點頭,緩步離開。本來想置柳氏于萬劫不復這地,不過,她又改變主意了,她倒是想知道她的便宜爹與柳氏之間有何「情義」。
冷丞相看了眼冷言諾離開毫不停留的腳步,似乎也微顯詫異,明顯可看出此事與冷言諾月兌不了關系,可是為什麼她又打算放過柳氏?
「老爺,這…。」此時,流雲方才走進冷丞相身邊,聲音嬌軟嚅嚅。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主持方仗打了個佛偈,面容肅然。
京兆尹看了眼一旁一直不言語的披著個不對襯衣衫的男子,對身後一點頭,自有官兵上前將男子帶走。
周圍一些未進去圍觀的人不用進去看,也從之前男子的叫喚聲中猜出個大概,一下子腦補出不少精彩情節。
通奸被發現,殺人滅口,丞相掩飾以給自己留情面……等多種故事版本不出一個時辰便傳得沸沸揚揚,冷丞相想法設法嚴令禁口也阻擋不住這被傳揚得猶如人人身臨其境眾口鑠金之言。
……。
「哎,小姐誒,你費了這功夫,怎麼又打算真放過大夫人?」
回璃王府的馬車里,香葉真的是越來越看不透自家小姐了。
冷言諾輕輕一笑,那日五姨娘進茶,她故意露出馬腳讓柳氏懷疑上自己與五姨娘是一伙,給她個機會去跳大腳戲,沒曾想,這戲未落堂,倒是引出另一本神秘戲本子。
不過沒關系呢,冷言諾偏過頭看了眼香葉,香時秀靜的小臉兒沐浴在透進來的光線中,顯得單純柔和。
單純點還是好的。
「你以為柳氏不入獄就會有好日子過嗎?」良久,冷言諾看著香葉糾結的小臉兒終于好心開口,「一個名聲喪盡,背夫偷人還被現場捉奸的丞相夫人,還能做多久。」話落,冷言諾懶懶往車壁上一靠,好戲才剛剛開始呢。
……。
丞相府大廳里。
一紙休書毫不客氣的砸在柳氏臉上。
「爹,你這是做什麼,此事一定得查,娘…。」
「言雪,這種事,爹我還能查嗎?」上首的冷丞相看著下首上前勸慰的冷言雪反問道。
冷言雪接收到父親眼底的深意,渾身一顫,遂看向自己母親。
「可是,爹,不是說冷言諾也在寒山寺嗎?而且…。」冷言雪看了眼一旁一幅小鳥依人狀的五姨娘,眼神中有冰寒涼意直指而來。
五姨娘身子一顫,「我不知道啊,大小姐不要這樣看著我,我只不過是因為前日里吃了大姐姐送的湯,然後特地雲寒山寺祈福的,根本不知啊…。」五姨娘一幅炫然欲泣之態,聲音極度委屈,「況且,我之前有叫平兒相邀過大姐,她說身子不舒服…。」
看著一幅被人誣陷,而又焦灼沒有主見之態的流雲,冷丞相看向冷言雪的眼神一冷,「言雪,她是五姨娘。」言下之意,是我的女人,雖說是姨娘,可是好歹有身份。
「什麼五姨娘,來路不明的女子,爹…。」
「啪。」
冷言雪捂著痛得麻木的臉看著冷丞相,嘴唇蠕動,「爹…。」
「爹,你怎麼能休了娘。」一道男子聲音自廳外響起,聲音中夾著一絲急迫與不敢相信。
冷丞相看著那漸漸走進的男子,眉峰一豎,「不是讓你暫時不要進京,你…。」
「兒子要是再不回來,怕是這丞相府都快要散了。」冷俊軒一貫清秀俊雅,語氣中卻透著淡淡嘲諷。
「放肆,譴你出京都沒能讓你回過味來?這話也是你說的。」似乎冷俊軒的話觸到了冷丞相的逆鱗,冷丞相對著冷俊軒毫不客氣的吼道。
冷俊正欲抬進大廳的腳步微一頓,似乎有些詫異父親對待自己的態度,
「我已听說了此事,娘與你二十載,為人你當可清楚,怎麼可能做出…。此等事情。」冷俊軒似也想到一些不齒之事,言語間停頓一下,而就是這一停頓,讓一直坐在一旁盯著地上那一紙休書的柳氏似乎才終于過神來,那深重的「休書」二字一下子直擊入她腦中嗡嗡作響,似乎還不明白,怎麼的就出現了這休書一事。
「啟稟老爺,柳老夫人來了。」丞相府管前站在大門口只是瞟了眼廳內情形,便低下了頭。
「她怎麼來了?」冷丞相眉宇間有些煩躁,看向一旁早已止聲柔柔期盼看著自己的流雲,驀的一暖。
看著自己父親看向流雲的眼神,冷言雪心驀的一怔,再看向自己那一時間竟不似平常的母親,心中有些郁結之氣疏散不開,原本因看著己哥哥的出現以為可獲生機的心情也一下子退消下去。
「是兒子請的外祖母,爹不用置疑。」冷俊軒皺眉看了眼五姨娘對冷丞相道,語氣中不悅之意明顯。
冷丞相一下子來了怒,「今日誰來也沒用,這等人盡可夫,勾山搭四的女子,丞相府,養不起。」最後三個字幾近鄙夷之態。
「養不起?當年你如何發跡,你那現在做尚書的弟弟又是如何…。」冷丞相話剛落,柳老夫人便在下人攙扶中,急色匆匆而來,人未到,聲先到。
「老夫人莫不是一輩子都要以此事讓人千恩萬謝,既然老夫人也知道我如今為一國丞相之身份,今晨之事想必京城也傳遍了,紅杏出牆,殺人滅口,您覺得我還有何臉面不休妻,而她…。」冷丞相一指柳氏,「她又有何面目留在丞相府。」
正由人扶著走進來的柳老夫人身子猛的一退,面色忽變忽變,似想反駁什麼,可是看了眼柳氏,畢竟是自己女兒理虧…。
「殺人滅口?爹你相信嗎,娘就算殺了人會把尸體放在屋里?」冷俊軒此時反而清下心來,語氣平靜。
冷丞相語氣也軟上一分,「那仵作是京兆尹身邊的老人,為人雖然正直迂腐死板了些,但是世代驗尸,斷然不會看錯。」
冷俊軒雙手負後,凝思半刻,這的確是個難題,這怎麼查最後都會讓娘永世不得翻生。
冷丞相眸光望出大廳外,看著外面陽光下泛光的漢玉石面,本來微轉好的面容,在想到別人在屋內殺了人,處理尸體,可是柳氏竟然未覺,是當真不知有其事,還是做某些事情太過疲累用力……越想,冷丞相心越冷,面色越加難看,因此話中語言也毫不留情,「就這樣吧,休書一封,即刻離開丞相府」。
「不,我不會離開丞相府,我是丞相夫人……」丞相夫人突然發瘋般的神智不清的撿起地上的休書,撕得粉碎,然後在眾人還未恍過神來之時便跑離大廳向自己院子而去。
看著自己那一向最重儀容的娘親突然發瘋般的跑開,冷言雪眸中滿是不可置信,娘…。然後才後知後覺的跟了出去。
「爹,此事你就當真覺得是娘所為,不說這個你新抬的五姨娘,就說冷言諾,她也在寒山…。」
「此事不要再提,寒山寺我已經交待過了,那些香客我也已經打點過,能給你娘留下點尊嚴,我已經仁之義盡…。還有…。」冷丞相雙手負後,突然眼神犀利而深邃,「還有,別忘了你是丞相府的二公子。」言下之意,前些日子里含香一事好不容易淡下去,不要再生事端。
冷俊軒沒料想到回來竟是這個結果,一想到冷言諾,想到那日的恥辱,一張清雋秀雅的臉上便滿是憤恨。
「娘,爹竟然要休柳氏。」荷花院里,冷言月看著正在一旁縫繡的母親滿是雀躍開口。
四姨娘從繡畫中抬起頭,寵溺地看了眼冷言月,方才道,「小心隔牆有耳。」
「那三姐姐…。」
四姨娘柳眉微微輕蹙,「怕是此法原本就是……」
「喲,四姨娘與四妹妹這日子過得倒是不錯,前廳發生那麼大的事都未去參與。」
「二哥這是哪里話。」冷言月看著走過來的冷俊軒,總感覺這話這姿態都與平日里有些不大一樣,遂心生一份警惕。
冷俊軒看著冷言月,而後一笑,「這李狀元也不知到了雲谷郡沒有,四妹妹想必著急的。」
冷言月突然後退一步,「二哥這話是什麼意思?」
一旁四姨娘也忙起身,周圍打掃的丫鬟此時看向這邊又低下了頭。
冷俊軒看著冷言月小臉上的驚怕,又再向前一步,「沒什麼意思,就是想請四妹妹幫個忙,你也快要及荓了,該嫁人了,這李狀元去了雲谷郡不知何時回來……」
……。
一時間丞相府再度閉門謝客,門檻清冷。
……。
夜風徐徐,挽一絲輕柔披進這清風林夜間。
清明湖畔,清水悠悠,倒兩岸班駁樹影與婆娑影姿。
「既然太子這麼不願娶言雪,強扭的瓜不甜,什麼天機之言,言雪亦不再予上心,只是但求太子相幫。」
南木宸似笑非笑的看著對面正執酒而斟的女子。
女子很美,剪水秋眸,唇色含情,在這晚風涼亭中,衣衫輕拂,別有一翻韻味,可是卻終歸是……南木宸輕輕拍了拍頭,漫不經心的開口,「你是想讓我幫你對付璃王妃?」
見南木宸開口,冷言雪方才搖搖頭一笑,神情間是不盡贊同,「太子說笑了,言雪怎能如此不知輕重呢,只求太子能幫我勸服爹不要休棄娘就可。」冷言雪輕輕道來,面上一幅誠懇。
「哦?」南木宸一挑眉,精深俊拔的五官因為這一挑眉竟平添幾分邪氣,「你倒是孝順。」
冷言雪望進那樣一雙幽深又帶笑的眼眸里,卻不自覺的背後一涼,腦中不由自主就浮起那樣一雙清潤溫和的眸光,可是那眸光卻從未在自己身上停留過,眼前呢,自己從小一直心心慕慕的男子,同樣棄自己如敝履,酸澀心思不過轉瞬間在心中淌過,冷言雪隨即開口笑道,「太子殿下過獎。」
「呵呵…。」南木宸看著冷言雪,明明那日自己已經表達如此清楚了,這個女人竟然如此不識抬舉,這又是想鬧什麼。
「想來太子這點小忙不會拒絕吧,那婚書之事丞相府自此也不會再提。」冷言諾說著自己的籌碼,眼神也一刻也沒離開過南木宸。
他是深邃的,狂傲的,霸道的,俊美的,可是此刻似乎都不太像。
兒時那匆匆一瞥的溫柔的心思似乎都遙遠西去。
而遠遠的冷言雪身邊的丫鬟明香看著亭子里正與南國太子看似相談甚歡的小姐,眸光不經意的轉過一打光束。
南木宸接過冷言雪遞過來的茶杯一飲而盡,而後由衷贊,「的確好茶。」
冷言雪見此,同樣一笑,舉杯一飲而盡,「那言雪先謝過太子殿下。」
「你會謝本宮的。」南木宸看著國色天香伊人笑,面上笑容突然一收,變臉之快速讓冷言雪都措後不及。
「倪月,好好招待我們的丞相府大小姐。」南木宸語聲突然冰冷,又似響起什麼道,「注意,是好好招待。」
「是。」空氣中落下一道男子身影。
冷言雪剛才還巧笑倩兮的面容突然僵住,搞不懂南木宸是想做什麼,還未來得及問,便見南木宸已經抬腳離去。
遠遠的明香眼見不對,身影往旁邊花架一閃,快速溜走。
南木宸看向花架下那消失的身影,眸光輕閃,並未打算去追。
「你…。」冷言雪剛要開口,突覺身體異樣,那種陌生的灼熱感陡然一下子燒得她頭腦發昏,猛然看向桌上的酒杯,瞳孔放大,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
不可能?南木宸回轉身,而後勾唇一笑,這一笑月色籠映下有種睥睨嘲諷之態。
冷言雪不是笨人,陡然抬走頭,語聲放軟,「太子殿下。」聲音柔柔中又帶弱不禁風之態。
南木宸腳步不停。
「太子殿下喜歡璃王妃對不對?」聲音不再柔弱,而是銳利如冰雪。
南木宸停下腳步,回轉身,面色不怒不喜,反而有些贊賞的看向冷言雪,「倒不是個笨人。」
冷言雪卻似乎被這句話與這樣的漫不經心的目光有些激怒了,聲音急厲而動怒,「她有什麼好,況且,如今她是璃王妃,殿下莫非還要強娶他妻,人家可是璃王。」
南木宸眸光一冷,如寒冬臘月冰霜天里讓人窒息的冷空氣般直直繞向冷言雪,看得冷言雪腳步不自覺的一退。
「倪月,我突然改變主意了,把她帶去那晚那條林間小道吧。」南木宸偏頭對倪月吩咐。
倪月微低頭,恭敬應聲,對自己主子的命令沒有絲毫質疑,對冷言雪亦沒有丁點同情。
冷言雪不知道南木宸想什麼,只是覺得自己份量也沒放這麼多,怎麼自己眼下……
「催情散?那晚的火是丞相府安排的?」南木宸突然聲音變至涼薄淡漠,「她所受的,你都嘗一遍可好。」是商量的語氣,可是卻字字威脅與輕狂。
「是有如何?」冷言雪坦然相認,五指緊扣,胸間那灼燒之感讓她的頭腦越發渾混起來,只覺得熱,體內空虛的想要……
「不過傍上藍家,人家真若有心幫你,還會讓你在此,呵呵…。」南木宸一幅看見可憐蟲的眼神,隨後,腳步不停的離去。
倪月一手抓起冷言雪足尖一點離去。
風很涼柔,冷言雪在風中下意識的就想要去靠近平日里她定然是多看不眼都覺得是對自己的褻瀆的護衛。
誰知,倪月冷冷一個眼神瞟過,身子一撤。
縱然神志已近迷糊的冷言雪也看出來,人家這是嫌棄的表情,嫌棄,竟然……
「砰」人體與地面的交接聲。
冷言雪痛得呲牙咧嘴,嘴里不自覺一聲悶吭,許是藥物發作問題,這聲悶吭都帶著旖旎嬌嗔的味道。
倪月卻看也未看冷言雪一眼便足尖一點返身離去。
……
夜色籠照下,京城一所別院里。
一穿著青綠色衣衫的小丫鬟垂著頭。
在她身前,一女子紫色衣衫襯絕色姿容,眸子在月色下亮若星辰,耀耀奪目。
良久,女子一笑,攝進風華無限,「香葉。」冷言諾對著身後一聲吩咐。
身後香葉走上前,將一袋銀子遞給明香。
明香接過,在地上一磕,「放謝璃王妃,奴婢一定離開京城。」
「好。」冷言諾簡簡單單一個字,沒有過多情緒與修飾。
明香拿著銀子,最後看了眼冷言諾,看了眼這個明明看似嬌弱憐小,卻威力四懾,殘忍冷情,傾刻間讓人心無所遺,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女子,終是退了下去。
「我說小姐怎麼放任大小姐行事不管不聞,明明知道大小姐前後出了不少力也不過問,原來這樣。」香葉此時一幅恍然大悟之態眼神灼亮的看著自家小姐。
「如冷言雪這般跳梁小丑,對自己還是太過自信了,威脅南木宸?」冷言諾似自語似低喃,全然沒覺察到香葉不知何時已經悄悄的溜了下去,而身後又突然即至的某個欣長身影。
須臾,冷言諾感覺到了那熟悉的氣息,轉回頭,面色竟帶些嗔怒,「王爺的身子骨……。唔…。」話味落,慕容晟睿的唇卻重重壓來。
------題外話------
∼∼∼∼《火影忍者》又更新十多集了,沒時間∼∼∼∼
汗啊∼∼∼今天幾年未見的同學回來一聚,一直沒進後台,現在才看到,竟然審核未通過∼∼∼現在開始上傳∼∼
(不過,貌似也沒人留言催文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