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剛說到一半,容暖心便驚慌的捂住了嘴巴。
下面的話,誰都能猜到,無須她說。
這要是繼續說下去,指不定被人倒打一耙,說她渺視聖諭,膽大包天的猜忌聖言。
容定遠也怔在當場,幾乎不相信自己所看到的,和所听到的,這府里果真個個蛇蠍心腸麼?
「花枯死是生死輪回,又怎麼證明是抹了胭脂才死的?」這說話的人是大夫人,這胭脂的事她也算是受害者,容蕙茹傷成這樣,還在皇上面前丟了臉面,因此,她的話也沒有洗月兌罪名的嫌疑。
大夫人說的也有幾分道理,容暖心也故作疑惑的點了點頭︰「確實是,紫檀,你這麼慌慌張張的做什麼?」
那紫檀幾乎要哭了出來,為了證明自己說的是實話,她急忙拉起自己的袖子,將已然變得青黑的一小截手腕露了出來,一看便是中了毒而至使皮膚腐爛的。
「小姐昨兒個嫌姑夫人送來的胭脂太艷了,就賜給了良辰和美景,奴婢一回府瞧著新鮮便往手上抹了幾下,結果不出半日,整個手都腐爛了!」
說罷,紫檀將那盒胭脂掏了出來,讓大家過目並且確認了確實是容秀梅送來的那盒東西沒錯,這才跑了出去,捧回一只活潑生猛的小兔子。
再執起自己身上的手絹將胭脂抹了一把在兔子的嘴巴上。
沒過多義,那只兔子便翻了白眼,倒在地上抽搐了起來。
這東西一吃下去,立即要了命,那麼,抹在臉上,至少也要大半天才會發作,也正好趕上了在宴會上發作。
到底是誰?是誰要害容暖心?抑或者說,要害得這府里雞犬不寧。若是容暖心在宮宴上出了事,皇上一定會追查到底,那麼,府里定有人遭殃。
容定遠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想他堂堂的定北候,征戰殺場的天威將軍,居然會被自己的後宅弄得如此的狼狽。
「這……」容秀梅驚慌的看了一眼,便低下了頭,她委屈的直掉眼淚珠子︰「大哥,母親,這毒確實不是我下的,這盒胭脂,二夫人給我之後,我一直連蓋子都沒有開過,我平日里都不愛涂抹這些東西,這一點,大可問府里的下人!」
容秀梅素面朝天慣了,這在府中也是人人皆知的事,因此,她說的話也沒有疑惑,反倒是二夫人,明知道容秀梅不抹胭脂又怎麼會送這些東西給她呢?
這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麼?
眾人立即將目光投到了二夫人的身上,容定遠的臉更是青黑一片,若今日這事真是二夫人所為,那麼,害得容蕙茹在聖上面前丟盡顏面,這一筆帳該算在她的頭上了。
見眾人都望著自己,二夫人又驚又怒,氣得渾身顫抖,自己的女兒剛剛被罰,她心里頭本就有氣,便一口斷定是容家大房這些人欺負她們孤兒寡母,她也懶得再爭辨了,雙手往腰上一插,便破口大罵起來︰「你們欺負我孤兒寡母,把蕙喬打成這樣,還想冤枉我不成?我偏不讓你們得逞,你們怎麼不懷疑是大嫂做的,她三番四次的出了岔子,也不見你們去罰她」。
二夫人也是氣極才會胡言亂語,但她這麼一說,眾人心中又是別有滋味,這話……卻也有幾分道理。
「二夫人,你這麼激動做什麼?我又沒說這胭脂里的毒是你下的,且听听下人們怎麼說!」容暖心的唇角微微一勾,眼角的余光瞧見大夫人渾身一顫。
她沉靜的伸手一指,二夫人身邊的明月丫頭便嚇得顫了一顫,急忙說道︰「奴婢不知情,奴婢只是替二姨娘送禮物的,主子的東西,奴婢哪里敢看!」
這丫頭說的也在理,容暖心點了點頭,又點看向了容秀梅身邊的伺候的劉媽媽,那婆子眼珠子一轉,卻是從懷中掏出了一只金燦燦的釵子,雖說不是什麼上等貨,但對于這些下人來說,還是值不少銀子的。
「大夫人,這是明月丫頭交給奴婢的,她還囑咐奴婢說一定要讓姑夫人將這盒胭脂交到暖心小姐的手里,事後還會給奴婢好處,奴婢真的不知道這胭脂里會有毒,奴婢該死,不該貪銀子……」
這婆子說的十分的誠懇,其間還流露出深深的懊悔,眼里全是淚珠。
二夫人急了︰「你含血噴人,我何時讓你將東西交給暖心小姐了?定是大夫人讓你這麼做的,是不是,是不是?」
老夫人一聲大喝︰「夠了,袁氏,你好毒的心……」
「老夫人,這事真的不是我做的,我平日里雖然這張嘴不饒人,心里卻是不敢害人的,老夫人,我冤枉啊!」二夫人苦笑一聲,她深知自己這一回是有口難辨,被別人算計了。
想她在這府上也斗了半世,如今也會落到這個地步。
老夫人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情緒已經平復了一些︰「袁氏,我平日里是極偏袒你的,定南保家衛國,長年征戰殺場,我總覺得我們容家對不住你,讓你與夫君天隔一方。今日這事足以將你逐出容府,即便是你袁家人來了,也保不住你,但我看在蕙喬的份上,就饒過你這一回,自己去祠堂面壁思過三個月再回來!」
二夫人重重的磕了個頭︰「是,謝老夫人!」
嘴上雖認了罪,但袁氏的心中卻是恨到了極至的,進祠堂,那是容家最重的家法,在那里,人非月兌一層皮才能出來。
整日對著那些靈位,只怕不出三個月,人都要瘋掉了。
她雙目一寒,咬緊了牙關,暗暗發誓,待三個月後出來,她定要如數奉還!
一樁事總算是告于段落了,但凶手是不是二夫人,連容定遠都疑惑不止,按理說,二夫人並沒有下毒的動機,容暖心如今名份未定,與她的女兒是爭不了什麼的,如果真是這樣,那麼,唯一的可能便是有人想借二夫人的手,除掉容暖心,又或者是想借容暖心的手除掉二夫人。
思來想去,容定遠渾身打了個顫粟,他偷偷的看了大夫人一眼,不敢再想下去,干脆一揮手︰「散了吧!」
卻在眾人轉身之際,容暖心面上的從容終于御了下來,她也疑惑,到底是誰在充當這幕後黑手。
一箭雙雕,既想除去她又想除去大夫人。
她剛剛也看出來了,這表面上罰的是二夫人,但容定遠卻是對大夫人起了疑心了。
那個人,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