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妃娘娘,您可敢傳方才抱琴的宮女上來?」容暖心揚唇一笑,眼中清明如鏡,似乎這一切,早在她的掌控之中。
未待慶妃同意,皇上已然下旨,將方才抱琴的宮女傳了上來。
「說……方才可是你在這琴上做了手腳?」刑部尚書指著那瑟瑟發抖的宮女便厲聲問道。
「回大人,奴婢沒有,是德榮縣主指使奴婢的,奴婢什麼都不知道……」說罷,她便慌亂的斂下了雙眼,再也不敢直視任何人。
容暖心倒是不意外她會指證自己,只是微微挑了挑眉,略作驚訝的問道︰「哦?本縣主是如何指使你的?」
「縣主讓奴婢將銀針放在琴身中,其他的奴婢不知情……」那宮女顫顫抖抖的說完這些話,便重重的趴在地上,再也不敢抬起頭來。
卻也是個機靈的。
容暖心微微一笑,一轉身,卻又是咄咄逼人,執起那宮女的手,一步一步的朝那‘碧泉’靠過去……
那宮女並不知道容暖心要做什麼,只得被動的被容暖心扯著手指往前走。
待接觸到那架琴時,容暖心突然的將她的手輕輕的放在了琴弦中央,桃花瓣一樣的唇微微開啟,竟是那般的魅惑人心。
千暮離看著這個女人,漸漸的,他的眼中閃過一絲連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寵溺,心弦微微被什麼拔動了一下,顫顫抖抖的,只想將她好好的護起。
一想到莫縴縴方才和慶妃合謀想要讓她出丑,千暮離的眼神便冷了幾分。
隔空瞪了一眼,已然回到女賓席的莫縴縴,似乎在警告她記住他方才說的話,如若不然,他定不會放過她。
莫縴縴難過的低下了眸子。
方才,她以為慶妃為她尋了一條好路,滿心歡喜的迎上千暮離,卻不知千暮離竟是來警告她的……
這讓她的一顆芳心如何能不難過?
莫縴縴不甘的咬了咬牙,只巴望著慶妃能好好的收拾容暖心,這般想著,她的嘴角一揚,與貼身丫頭翠紅低聲說了幾句,便指著莫尚書的方向。
「啊……縣主要做什麼?」那宮女大叫了起來,一副嚇壞了的模樣,似乎眼前的女人便是蠍蛇一般。
容暖心微微一笑,那溫和的臉上綻放著清淺而平靜的東西,看在那宮女的眼中,卻是越加的驚恐起來。
「別怕,本縣主只是想知道,方才本縣主讓你將銀針安插在何處才會這般精準的射向皇後?」說罷,柳眉微蹙,似乎有些不解,捉著那宮女的手,在幾處停留︰「是這里?還是這里?又或者是這里?」
那宮女哪里知道什麼銀針,不過是跟在慶妃的身邊,原本是耍了些小聰明,被容暖心這麼一問,她急的都快要哭了出來,剛想亂指一通。
卻聞耳邊傳來容暖心故意揚高的音調︰「你可想清楚了再說,不然,這欺君之罪可是要誅連九族的……」
這話傳入在座所有人的耳朵里,大家都凝重的望著那宮女。
特別是莫家的人,若是那宮女真能爭氣尋到藏針之處,那麼,容暖心今兒個便是插翅也難飛,連帶著容家的人,也是要抄家滅門的。
這般想來,有些人竟興奮了起來,似乎巴不得那宮女能早些尋到正確的方位。
慶妃的目光死死的盯在那宮女的臉上,漂亮的眸子下意識的眨了三下,似乎是她們之間的暗語,卻是被容暖心抓了個正著。
那宮女的手正想縮回來,眼神也淡定了一些,她吸了一口氣,似乎下定了決心一般,重重一跪,揚聲道︰「皇上,奴婢什麼都不知道,奴婢只是听了縣主的吩咐將那銀針隨意擺放在一個位置,其他的事,奴婢便不知道情了!」
果然是個有見識的奴婢。
只肖慶妃的一個眼神,她便明白了應對之策,這琴在慶妃彈奏之前,容暖心也是動過的,雖然時間很短促,卻也是接觸過,因此,那奴婢的話卻也沒有沖突,若是由她安排放針,再由容暖心安插位置,自然便是天衣無縫了。
只是……未等眾人將這話咀嚼下去,容暖心便含著眼淚,委屈的往聖上面前一跪,憤憤不平的說道︰「臣女實在不明白,臣女的手已經受了傷,為何慶妃還要咄咄相逼,非要臣女撫琴,便是撫琴也就罷了,為何還要用她的琴?」
說罷,便用疑惑的目光瞧著慶妃。
大家將容暖心的話聯想起來,便都悟起,原來容暖心是獨自坐在女賓席的,不知為何,慶妃娘娘卻是偏不放過她,執意讓她出來獻技。
莫非便是借機來陷害她?
再說起來,人家德榮縣主與皇後無怨無仇,為何要殺她?
反倒是慶妃,方才才與皇後針鋒相對,仗著皇上對她的寵愛,更是處處不將皇後放在眼中,就拿方才的事來說。
她也是沒有征求皇後的意見,便私作主張,還與皇後言語相對。
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
因此,慶妃原本是想利用容暖心來刺殺皇後倒也說得過去,只不過,人家縣主倒是個聰明的,故沒有上她的當。
慶妃見眾人都拿異樣的目光望向自己,心中是氣惱交加,直恨自己上了容暖心的當,她略微一想,卻又含了淚花,嬌柔的望著皇上︰「皇上,臣妾不過是欣賞德榮縣主的才情,才會熱情相邀,竟不知,卻被人捉了把柄去,皇上,您可要為臣妾做主啊!」
慶妃的話,說的是真真好笑,‘被人捉了把柄去’,這分明是在指責容暖心利用她對她的賞識來陷害自己。
倒也是個有心思的。
卻在這時,莫尚書突然撩袍一跪︰「求皇上徹查此事,臣的長子亦是被這銀針毒害,至今未尋出凶手,皇上明查……」
說罷,連同莫家的所有人一塊都跪了下去。
一時之間,這場原本以娛樂為主的晚宴,竟鬧成了揪凶的現場,皇上的眸子緊緊一擰,視線在慶妃的眼上微微一掃,深不見底的雙眸里滿是讓人寒顫的冷意。
「查,定要還莫家一個公道,還皇後一個公道!」皇上的聲音威嚴卻又冷冽,听在眾的耳中,只覺得天子之威……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百官齊跪。
「回皇上,臣有個不情之請!」卻在這時,御醫突然上前提議道︰「這銀針的毒帶有一絲刺花之香,臣懇請皇上讓醫女聞香!」
御醫的話倒是十分的公正,方才,在眾人糾結之時,他卻是暗自在研究那銀針上的巨毒,只聞那針尖之處,竟隱隱有一股香味傳來,他行醫多年,卻也懂得一些奇門頓術,這種香氣,若是普通的醫者,定會以為是女人身上的胭脂味。
但他卻在游醫之際,在西域聞過此味,至今印象深處,是一種名為刺花的毒花身上所散發出來的。
那刺花並不像人們所想的那般,表面長滿利刺。
反倒是極美極艷,好似那高高在上的婦人,平日里的花心都是高傲的揚起的,讓人一眼便被它的外表魅惑了去,但只要你一旦生起了采摘之心,手一踫上她的花梗,那刺花便會像刺蝟一般,渾身生出無數利刺來,讓人傷得措手不及。
而且那利刺上都是沾滿巨毒的,只要刺破皮肉,便能在短時間取人性命。
待太醫將這刺花的來厲說清楚之後,皇上的眸光越是冷了下去,這便意味著在大齊的皇宮里,竟有西域人在操縱……
「皇上,臣有提議!」卻在這時,莫尚書突然高聲喊道。
容暖心往那邊一望,只見莫縴縴的貼身丫環翠紅正匆匆而去,只怕這丫頭方才是與莫尚書說了些什麼,才會讓他如此激動。
「說!」皇上一揚手。
「皇上,臣提議搜查慶妃娘娘和德榮縣主,以示其清白!」
重生之惡魔獵人
這提議卻是有些過了,慶妃娘娘乃是皇上的寵妃,而德榮縣主又是聖上親封的,無論是搜查哪一個,都是對皇家的大不敬。
若是搜了出來,倒還說得過去。
只是,若是搜不出來,那麼……這莫家豈不是若得皇上不快?
這個提議一說出來,倒是沒有人敢附和,眾人只將目光投到皇上的身上,眼巴巴的瞧著他會做何決定。
莫尚書卻像是勝券在握一般,絲毫沒有退讓的意思。
良久,皇上的眸中已然有了一絲不滿,卻是冷冷說道︰「就依了莫尚書,這凶手若是抓出來,朕格殺勿論!」
莫尚書等的就是這句話。
慶妃的臉上一松,幾乎想笑出聲來,故拿興災樂禍的眼神瞧了瞧容暖心。
莫縴縴曾與她說起過,鎮南王曾被容暖心身上的銀針刺殺,雖說刺傷鎮南王的銀針是無毒的,卻也證明她的身上無時無刻不藏著銀針。
便只需這一點,便能治她一個謀害皇後的死罪。
想到這里,慶妃亦大義凜然的說道︰「臣妾問心無愧,自不懼搜查,請皇上先搜查了臣妾,以示清白!」
說罷,慶妃已經坦然的率先走到了那搜身的嬤嬤身邊去,由皇後身邊的幾位宮人監督著,上下其手,對她進行了精密的搜查,雖與眾人隔著一塊屏風,眾人卻也能感到其屈辱。
話說,慶妃能主動配和,是否便意味著,她身上沒有任何可疑之物?
良久,只聞皇後的人揚聲喊道︰「無可疑之物!」
慶妃得意揚揚的從那屏風後頭走了出來,臉上掛著一抹怎麼也掩飾不掉的勝利的笑意,與容暖心擦身而過之時,她忍不住低聲說道︰「縣主今兒個倒是搬了磚頭砸了自己的腳了!」
說罷,正想揚長而去,卻覺得腰間一麻,卻也沒感覺到什麼異樣,便繼續往前走。
約模半盞茶的功夫,那搜身的嬤嬤慌慌張張的從屏風的後頭跑了出來。
慶妃好整以暇的立在一邊,那對漂亮的眸子里閃著得意的冷光,偷偷與莫尚書交換了個眼色,便等著看好戲……
那一頭的女賓席上,莫縴縴亦興奮異常,捏著杯盞的手微微的顫抖著,她……終于要為哥哥報仇了……
那嬤嬤臉色霎白的跑了出來,跌跌撞撞的往皇上的跟前一跪。
「何事如此驚慌?」皇後見其面色不對,立馬厲聲問道。
那嬤嬤卻也是皇後的人,說起來,也是頗得皇後的信任,平日里在宮里都是沉穩的很,卻不知為何如此的驚慌?
那嬤嬤咽了一口唾沫,帶著幾分哭腔說道︰「回皇後娘娘,縣主被毒針刺傷手指,此時已有性命之危……」
說罷,只聞那屏風後頭‘咚’的一聲重響,屏風倒地,容暖心已是面色青白,手指及手臂處青黑一片。
皇上立即揚手喚太醫過去查看……
那一頭,千暮離已經拔開前頭的人,快速的沖了過去,將容暖心的身子抬高了一些,進而未加思索,便低頭將她指尖的毒素吸了出來。
「離兒……」皇上大驚,正想制止他,卻見千暮離已經吸出了數口漆黑的毒血,唇瓣已然染上了黑色。
不知為何,皇上看著此時的千暮離,竟有種當年自己為愛忤逆天下的魄力,一時之間,他怔在了當場……
終究是太傻的孩子。
「皇上!」太醫抱拳一跪,極為痛心的說道︰「容小姐的指尖被刺花毒所傷,好在刺得不深,如若不然,已然毒發身亡!」
說罷,便取出一顆金丹讓宮女服侍其服下。
沒過多久,容暖心終是悠悠的睜開了雙眼。
而此時,似乎所有的人都用同情的目光瞧著她,有誰會拿那毒針去刺自己?即使是苦肉計,也不可能演得如此的不計性命吧?
大家都瞧見了,若是方才千暮離不替她吸毒血,那麼,此時的容暖心只怕已經隨了皇後身邊的那名宮女去了。
「慶妃,本宮今兒個要親自搜你!」皇後已然認定是慶妃要殺自己,故從高位走下,讓人將慶妃左右鉗制起來。
皇上只是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未加阻攔。
就在皇後走近她的身之時,一名眼尖的宮女突然叫了起來︰「皇後娘娘小心,慶妃娘娘的身上還有銀針……您看,便別在腰間!」
隨著那宮女的指認,果然,有一絲銀光射出,差人模出來,竟是一根縴長似牛毛的銀針,與方才刺入那宮女身體的銀針一模一樣……
慶妃驚慌失措的看著那從自己腰間模出來的東西,一雙美目瞪得滾圓,終是瘋狂的掙扎起來,大喊著想跑到皇上的腳邊去求情︰「皇上,皇上……臣妾冤枉,臣妾遭人陷害,臣妾冤枉啊……」
皇上卻是移開了目光,進而冷冷的瞪了莫尚書一眼︰「莫尚書方才口口聲聲說要懲治凶手,朕便遂了你的意!」
說罷,大手一揚,數十名侍衛立即將慶妃圍了起來。
「賜死!」冷冷的聲音自那帝王之口逸出,只覺得冷漠無情,昔日的恩愛纏綿,昔日的你儂我儂,在此時,對于慶妃來說,卻更像是一場甜密的陰謀。
她似乎有些明白,皇上早已不滿莫家把持兩朝朝政,今兒個,借著殺她之名,卻是給莫家一個警告!
想到這里,慶妃又哭又笑了起來,像瘋顛了一般任侍衛將她拖了下去。
容暖心看著慶妃的下場,任那個人將自己的身邊緊緊的擁在懷里,心卻是寒冷得厲害……
上一世的自己,與慶妃又有何區別?
一滴清淚由眼角悄然滑落︰「千暮離,你便是用命來賭麼?」細若蚊蟲的聲音淡淡的在千暮離的耳邊響起。
那抱住她的男人渾身一僵,進而低下頭,以同樣低細的嗓音說道︰「便是,不賭如何能贏?」
她勾了勾唇,終是燦爛一笑。
「那好,我便與你一賭,贏了,你死;輸了,我死!」
他如此招搖的將自己捧上天,讓皇上和全天下看在眼里,是不是便意味著,她成了另一個女人的保護傘?
皇上屢次想將她賜給千暮遙,無非就是想斷了千暮離的心,進而繼續將她隱在這麼多年設計的默默無聞當中。
若是千暮離娶了自己,那便意識著,他的背後有容家在支撐,進而將他稱霸天下的野心,過早的暴露出來。
這父子,一唱一和,卻是演得十分的逼真。
漆黑的鮮血自千暮離的嘴角緩緩的逸了出來,容暖心只覺得那對緊緊摟著自己的雙手突然軟弱無力的松了開來,她險些摔落地上,好在良辰及時扶住了她。
側頭望去,只見千暮離的臉色白得厲害。
耳邊響起御醫焦急的呼喊聲︰「不好了,不好了,七殿下的寒疾提前發作了,來人,將七殿下扶入寢房!」
容暖心猛的一瞪眼……他的寒疾不是裝出來的麼?
正這般想著,只見千暮離的臉色驟變,進而痛苦的蜷縮了起來,他的眼眸掃過容暖心之際,帶著一股子說不出的悲戚……
「快,將所有的御醫都請來!」皇上激動的揚著龍袍,已然將方才慶妃的事拋到了腦後,緊緊的盯著那被得脆弱無比的少年,心中的揪痛絕不亞于任何一個疼愛兒子的好父親。
原來,只有千暮離才是他心目中的兒子。
皇後定定的瞧著皇上難得失控的模樣,心中越加的刺痛得厲害。
十一年了,那個女人終究是埋在了他的心里,任何人都挖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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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愛的們,太後仍在外出中,昨天的章節,已經整修過,實感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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