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過莫默的本土家庭、周佳佳他們的小資住所和冷焰的貴族別墅,現在秦朗這個……可真的是鄉村了!
陸朔他們飛到安微機場,再從機場轉到應城縣,然後還要坐村里兩個小時才有趟的公車進村,讓他們好一通轉,不過這都是小意思,對血刺來講,就是多花費些時間而已。
于是等他們走到那個不算太土的村落,已是近黃昏。
這個村挺大的,與安樂村差不多,但卻沒它那麼富有,新房是都住上了,偶爾還有輛奔馳開出,算是小康之村吧。
有莫默這個老好人在,這外交官的事兒當然是交給他去做,陸朔只要守著不多的行李,與陸龍等他打听情況回來便成。
跑去一人家敲門的莫默,和那個老女乃女乃勾通半天,指手畫腳好會兒,才帶著有用的情報回來。「長官,拐過這個彎,走十來分鐘就是。」
「嗯。」陸龍眺望他指的彎,目測彎的長度,拿起了陸朔的包。
陸朔兩手空空樂噠的跟在後面。不用拿東西什麼的最好了,啊——村里的黃昏真好看。
莫默看一會兒就把心思轉移到其它事物上的陸朔,想她再怎麼厲害,也還是孩子心性,遇到開心的事就將難過拋棄了,真好。
拐過一個大大的彎,少說也有上百米,路的一邊是條河,因為這個彎而導致水位上升。
陸朔看到里面有魚在游,新奇的想跳下去抓,被指揮官給勾住了衣服。
好吧,不抓就不抓。人被拖走,陸朔戀戀不舍的看那幾條游得歡快的魚。
過了彎道,是個斜坡,當陸朔他們背著太陽走上坡時,意外的看到一座學校,學校的操場很大,水泥地上畫著籃球界線,目測是個標準籃球場大小。
沒想到這麼個小地方,在體育上面還是挺重視的,是想再出一個劉翔麼?可惜就算是有劉翔也拿不了世界杯。
現在這個時候正是打藍球的黃金時間段,學生們都放學了,又不是很熱,瞧瞧場上的幾人打得酣暢就知道他們是有多享受現在的時光。
「別想搶爺的球,爺被人搶球時,你們還不知道在哪里呢!」一個身上透著鋒芒,被太陽最後一縷陽光照耀的男人恣意風發,半長不受規矩束縛的黑色半長發在他的跳躍中舞動,隨著他的起浮而起浮。
突然間,汗濕的短發飛起來,甩下幾滴晶瑩的汗水。「嗶——三分球,你們輸了,給我洗襪子去!」圓形球櫃體呈弧線飛進球欄,男人自己吹口哨,大嚷著在球彈回來時伸手接住,在地上拍了下就壓榨幾個比自己小的學弟們。
「秦朗,你丫的這麼大了欺負我們好意思麼?」幾個初中生指著他一陣指責叫罵。
被比自己小這麼多的孩子圍攻,秦朗沒覺不好意思,反而挑著眉兒狂妄不羈的道。「怎麼了怎麼了?想懶帳是不?是誰求著要跟我打的?」
「是我們要跟你打的,可我們沒想到部隊出來的兵哥盡欺負人。」
「哎我說,兵哥就不是人了?死小孩,給我乖乖洗襪子去。」
「朗朗乾坤,你欺負我們一小孩你好意思麼?」通常喜歡打藍球的孩子都比較外向,也就是調皮好動,哪會是個軟柿子。
秦朗拍拍球,將球還給他。「現在是黃昏,洗!襪!子!而且……」說著森森一笑。「就算是朗朗乾坤又咋滴?朗朗我就是要來顛覆乾坤。」
「有出息了,欺負孩子很有面子,特高傲自豪是吧?」
「那……長、長官!」叉著腰的秦朗正要接話,在听到這一輩子都難忘記的聲音嚇得轉身,看他們仨又是驚又是喜。
陸龍冷哼了聲,走進操場。
秦朗反應過來立即跑過去,站定、敬禮。「長官!」
陸龍點了下頭,看他身後幾個半大不小的孩子。「過得挺滋潤的。」
「呵呵,還行。」秦朗撓撓頭,回的誠實。民村就是這點好,回來就像遠走的游子,對家鄉倍感親切,鄉民也很熱情,沒有城市那麼大壓力,幫忙做些家農就能養活一家老小,不必急著找工作維持生計。
莫默看傻不愣 在家玩傻的戰友,讓他帶他們找個地方坐,走幾個小時路不是白走的。
秦朗這才恍然大悟的帶他們回家。「我家有些簡陋,長官你們可別嫌棄。」
「走你的吧,再簡陋總有個摭風避雨的地方吧?」對這個刺頭兵,莫默真有點跟帶孩子似的。除了一股子不服輸的傲氣,其它就什麼都沒了,若不是在部隊,他鐵定是人群中的獨樹一枝。
秦朗嘿嘿笑了兩下,邊走邊講解這里的風土人情,在繞過學校時指著小山坡上的房子。「長官,副隊,就是那兒了,夏天保證涼快。」
陸朔、陸龍、莫默抬頭看過去。
「哪兒?」陸朔好奇的問。
秦朗使勁指著那一處。「哪兒,看到沒有?竹房。」
在秦朗手指下的地方是片竹林,竹林腳下是三間竹房,說不算簡陋,這要是放在兩個世紀前,絕對是個小土豪,可現在是兩個紀紀後,再住那樣的房子,確定不是原始人?
走進飄著竹香的房間,陸朔月兌了鞋子赤腳踩在圓竹鋪的地板上,又看所有家具都是竹子編織的,呵呵傻笑道︰「也挺不錯的,世外桃源啊。」
莫默踩了踩地板,確定不會被自己踩斷才進去。
陸龍將所有房間看過一遍,用竹桿撐起窗戶向秦朗講︰「家里要是有困難,可以向上級反應。」
秦朗用竹托端了三杯茶出來,小小的青瓷杯里飄著幾片綠葉,很是討喜。他听到陸龍的話愣了下,才擺手解釋。「我爸爸是建築師,他閑著無事弄的這簡房,我看著不錯,說要來取媳婦,就暫時住這兒了。」
「用這個聚媳婦?」陸朔驚愕,接著堅大拇指。「老高大上了!」
秦朗听出她是反義詞也不在意,還洋洋得意的講︰「那是,全村的姑娘都想跟我雙宿雙棲呢。」
「你就吹吧。」陸朔輕噗,小跑過去端他托盤里的茶杯,嗅著香味喜歡,試了口覺得不燙就一口全喝了。「不錯不錯,至少你這泡茶手藝不錯,以後還可以賣藝不賣身哈。」
「得了吧,我這是雨前茶,笨蛋都能泡好……」嗯?有什麼不對?
莫默、陸龍兩人看頓住的秦朗,均含笑不語。
陸朔憋不住指著他哈哈大笑。「所以你就是笨蛋!」
秦朗︰……
為毛他被一個小孩給欺負到了!這山水轉得太快了!
「喜歡這?」陸龍喝了口茶,覺得不錯又呷了口,問東張西望的女孩。
陸朔使勁點頭。「舉世愛栽花,老夫只栽竹,霜雪滿庭除,灑然照新綠。」「雖見過竹林,但從沒有現在這般心境。秦朗,你這地方太美了,不僅老夫種竹,我還想到白居易的悠然見南山,太詩情畫意了。」
「你是第一次覺得新鮮,多住幾天就不會這麼想了。」秦朗說著開了屋里的燈,走去廚房時講︰「明天帶你去挖筍。」
「嗯嗯。」陸朔尾隨他進去,看他燒火抄菜,動作一氣呵成,熟練快速,就撐下巴坐火堆旁。「朗朗,沒想到你挺賢惠的。」
秦朗也不介意,笑了笑就看外屋的陸龍。
陸朔跟著他看過去,剛才的好心情頓失。她還記得今天血刺少了名隊員,她還記得,當年秦朗獲得進入血刺的通行證時,陸龍露出了難得一見的笑容,而現在,還未過二十四小時,他們將要再次面對這個問題。
秦朗收回視線,將鍋里今早去挖的新鮮筍起鍋,裝進一旁的碟子里。
勤快的抄了好幾個小菜,秦朗在煮最後的湯時,用油膩膩的手在她眼前晃了下。「嘿,小屁孩,你想再多沒用,老實听長官的話就行了。」
陸朔不服氣,心說我不是女孩了,她跟爸爸困過覺了,哼哼。不過這種事當然不好意思說出來,瞅到翻滾的湯,指著鍋大喊。「沸騰啦,朗朗你做事別開小叉!」
「這很正常,你不必這麼緊張。」秦朗用帕子包住鍋柄,將雞蛋西紅柿湯利落的倒大碗里。
將菜都端桌上,秦朗洗了碗筷罷好,見陸龍張口搶先講道︰「長官,我們這里沒這麼多規矩,來著皆是客,吃個便飯很正常,再說,我們這里可沒有酒店和飯店。」
一翻話將事說得死死的,陸龍略一猶豫,沒再推辭,和莫默坐下就叫最小的去跑腿裝飯。
秦朗也跟著去,回來時和陸朔各拿兩碗香噴噴的白米飯。
陸朔拿起筷子沒有吃,老大沒動手,桌上幾個都等著他發話
「秦朗……」
「長官,我知道你要說什麼。」秦朗坐得挺直,目光如炬。「實際在不久前我就先後接到周佳佳及冷焰的電話,也知道你們會來找我。」
陸朔听到這話有些意外,扭頭看陸龍,發現他握著筷子的手緊了些,雖然手勢沒變,但壓著筷子的大拇指明顯深陷許多。
「所以我早就想好了,等你們來了,我就跟你們回去。」秦朗無事的說完,咧嘴笑得好似太陽。
莫默松了口氣。「現在不行,我們都還在休假期。」
「這有什麼所謂?難道不能提前結束假期麼?」
「我怎麼就沒想到。」听到他的話莫默怔愣,隨即自言自語。
兩個部下公然在面前說出這種話,陸龍沉聲嚴肅的講︰「提前結束假期一事,不批準。」
「為什麼?」陸朔、莫默、秦朗異口同聲。
陸龍輕輕瞥了眼陸朔。「沒有為什麼。」「吃飯。」
長官向來都是說一不二的,莫默、秦朗對視眼,只得放棄抵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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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朗這里只有三間房,一間放著雜物,所以理所當然陸龍跟陸朔睡一間。
陸朔睡在沒有空調暖氣卻覺溫度正好曖意襲人的床上,望著天上明亮的星星問旁邊的陸龍。「爸爸,為什麼不批準他們提前歸隊?」
陸龍坐在床邊發信息,完了將手機放櫃子上躺她身邊。「有事要處理。」
「關于血刺的?」陸朔刷翻身,緊張的問他。「爸爸,血刺不會真的要被整改吧?」
模了模她小臉,陸龍將她腦袋壓胸口。「不會。」
平靜的,淡然的,卻比任何華麗絕對的言辭更具說服力。
「還記得國防大吧?」
國防大!陸朔听到這個詞猛坐起來,被陸龍的大手壓得紋絲不動。
「錄取通知在家放了一年,今年你該去報道一下。」順了順掌下柔軟的長發,陸龍不想提及這事,但大伯說了幾次,而且……她該去經歷她人生中該經歷的事情。
陸朔吐舌頭。「這又不是我能控制的。」想了想保證道。「放心吧爸爸,就算一年沒去過學校,我也不會給陸家丟臉的。」
「嗯。」你從未給陸家丟過臉,從未。
——
在秦朗家,陸朔堅持要挖了筍才走,于是陸龍的計劃被改寫,將返程調到了下午,著實跌破莫默與秦朗的眼鏡,如果他們有的話。
秦朗午飯煮了她自己挖的筍,然後還有幾根因為她太興奮挖多了的筍,讓她給打包帶回去,算是小孩第一次來家的禮物了。
陸朔也不嫌棄這破禮物,相反還很喜歡,想著這可是真正的無激素食物,回去給幾位大爺分享分享。
「長官再見,機械師再見,路上小心。」坐某位小康家的奔馳出村,秦朗敬禮,又向他們揮手。
陸朔鑽出窗戶看莫默。「默默,你不跟我們走嗎?」
莫默搖頭。「不了,我在朗朗這里玩兩天再回去。」
「那好,我們部隊見。」想到莫默身上的事,陸朔知道他回去就得面對那件事情,還不如在秦朗這里玩。想到這里,陸朔在車子開出村時,給秦朗發了條信息,讓他多留莫默玩幾天。
開奔馳的是在省里做生意的禿頭男人,三十來歲,十分健談。
「兩位就是朗朗的戰友吧?嘿,常听那小子提起你們。」淡笑風聲的禿頭大叔車開得穩當,想到後面坐著兩位大官,心就樂道。「朗朗這孩子以前可頑皮了,咂過玻璃偷過雞蛋,還把王婆家的小黃雞放水里,說要看它游泳,可把他爸氣的,三天兩頭就用條子抽他,後來在他把個同學給打醫院去了後,終于狠下心把他扔部隊里去,想讓那些個軍人給管管。」
陸朔津津有味的听他念叨秦朗的不是,在听到去軍隊時不禁暗笑,偷偷瞧了眼陸龍。感情部隊就是個能把歪扶正的好地方,什麼歪瓜裂棗去里面練練,都能成人參果。
「本來老秦家就想讓他去混兩年,再回來繼承他手藝,沒想到小子沒做過一件好事,去到部隊倒沒被人踢出來,反而不放人,這可讓老秦又高興又難過,最後他便將手藝傳給了小兒子。」「說真的首長,那朗朗頭一次回來,整個跟變了人似的,那模樣,那氣派,走路用尺子量都是直的,就連一直拿他做反面教材的村長都改口,動不動就老秦家的大兒子有出息,可讓老秦風光了一把。」
「他是個好兵。」
「嘿嘿,那是那是,不然部隊早把他撤下來。」禿頭大叔很開心,似在夸自己的兒子。「听說都是軍官了,我們這窮鄉僻壤的,現在可是出了個大官了。」
確實是大官。想以自己還是個士官,陸朔更想快點畢業,然後當個軍官玩玩?
一路光頭大叔將秦朗小時候的趣事都說了個遍,陸朔、陸龍也不嫌他吵,听的耐心。
後來大叔說的累了,打開收音機听廣播,不至于讓車里太安靜。
「現在進入午間新聞。」
「今日早十一點三十分,一架從安徽飛往帝都的民機在起飛後二十分鐘墜毀,航班是ca1799,乘客364人,無一生還。現在我們連線當地記者,了解具體情況……」
听記者的報道,禿頭大叔感嘆起人生來。「這人吶,說不定什麼就沒嘍,要及時行樂。」
陸朔听到起飛點與終點,起疑的問陸龍。「爸爸,我們原先的航班是多少?」
陸龍抿著唇,將手機給她。
陸朔立即翻看訂票信息,以及早上十點三十分國際航班發來的摧登機信息,眉頭皺得更緊。「爸爸……」
「可能只是巧合。」陸龍模了模她頭,沒有多講。
禿頭大叔听到他們的話,不確定的問。「怎麼首長?你們該不會訂的這班機吧?」
陸朔劫後余生的點頭。「是啊,還好我偏要留下來和朗朗去挖筍。」
「那可真是福大命大!啊你們實在太幸運了,到省里我請你們喝杯下午茶吧!讓我沾沾好運!」
恐怕不是好運,是霉運。想到那個緊咬不松的雷珊,陸朔就想把她扒皮去骨。
結果當然是沒有和禿頭大叔去喝下午茶,在省里下了車,陸龍與陸朔道過謝便直接打的去國際機場。
一路上陸朔的眉頭就沒松過,陸龍也是緊崩著臉。
進入機場,過了安檢等候上車時,陸朔憂慮的講︰「爸爸,看來我並沒有免死金牌。」如果她沒有免死金牌,那麼如果雷珊知道她跟爸爸不在那班航機,會不會對現在這班航下手?這機上可有幾百條無辜的生命。
陸龍望著四周的旅客,沉穩冷靜的講︰「我認為這次是意外。等打到黑匣子找出原因再下結論。」
「嗯。」
雖是如此,不放心的陸朔上機後便打開電腦,檢查這機上的安全系統,確認無事才稍稍松了口氣。
「不好意思小姐,請您關掉電腦等一切電子設備。」美麗的空姐微笑禮貌的向她伸手,示意她將手里的電腦關上。
「你好,我這個沒有連接任何信息,不影響飛機正常飛行。」
空姐還是搖頭。「為確保乘客安全,請您關掉電子設備。」
听她語氣軟中帶硬,陸朔嘆了口氣,又看了眼屏幕便將電腦關掉。嗯……好漢不吃眼前虧,她等她走了再開便是。
陸龍看她鬼鬼祟祟的模電腦,抖開報紙看新聞。
于是陸朔就躲在報紙下面看電腦,時刻觀察這里的安全系統,可以說是當今父女最佳搭檔。
不過結果是有驚無險,他們平安降落在了帝都的國際機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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